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秦卿你说的从其所愿,这些难道不是徐卫所愿么?”赵谨问道。
秦桧心知在场没一个靠得住,皇帝是个没谱的人,其他几个宰相参政事到临头都顾着撇清自己,没暗中捅刀子扯后退就不错了。这事是自己一力主导的,最终还是要落在自己头上,这时候没法往回缩,遂道:“官家,徐卫以辞职要挟朝廷,原本不该纵容。只是现在还离不开他,没奈何,只能隐忍。他的王爵可不必复,刘太尉和处置大权也不改。可以用其他方式,表示朝廷的优待。”
“例如呢?”范同在一旁问道。
“例如,追封他的父亲徐彰,伯父徐茂,叔父徐绍,再不然,就提拔徐家子弟。左右让他知道,朝廷有所让步就是。总之,大政方针一旦确定,便不能随意更改。此前种种,都是官家下了诏书,发了御札,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回来?”秦桧道。
折彦质暗思,若是调走刘光世,还给徐九处置权,将来想再下手就不好整了。秦桧说的倒也是个办法,一念至此,附和道:“臣赞同秦相建议,若是朝令夕改,只会助长其气焰。”
“可行么?徐卫会领情么?”赵谨不放心的是这个。
秦桧面色突然一沉:“他如果不领情,那此人,就留不得!异日,必为圣上和朝廷心腹大患!”这话说得极重,上到皇帝,下到宰执,都为之侧目。
折彦质稍后道:“以臣对徐卫的了解,他是个明白人,应该会见好就收,不会太过分。”
赵谨想了想,点头道:“罢,既是如此,你们商量着办吧,具体条陈报上来,朕批就是。”
当下商议定了,宰执大臣自回中书,命有司办理此事。有上头授意,下面的人办起来也麻利,很快就拿出具体的方案。徐卫先父徐彰,伯父徐茂,都追封太保,而他的三叔徐绍,则追封为“郑王”。有宋一朝,追封去世的大臣为“郡王”的不少,但追封为“王”的,两支手就能数过来。紧接着,徐卫的亲侄子徐亮、堂侄徐翰、徐焕都被官升一级。他的儿子徐虎因为年纪还不到,要不然,弄个九品阶官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忙完,皇帝赵谨亲笔草诏,驳回了他请求辞职的本子。当然话是说得很软的,高度评价徐卫几十年来为国出生入死而立下的赫赫战功,又表彰他“全陕兴川”之功业,又说朝廷视其为西北长城,断断是离不开的。有病,咱就治,川陕的医者不行,朝廷派御医也可以。总之,不准辞职。
十七天,皇帝的御札送抵兴元府,徐卫瞄了几眼,当日再上一本,立即又送往行在。当然,这次上本首先就要感谢皇帝对徐家的浩荡皇恩,并且再次说明,身体确实不允许,而且现在局势太平了,川陕离开谁都一样。恳求皇帝批准他辞职。
又二十天左右,他的本子摊在赵谨案上。这一回,杭州行在的君臣们有些不解了。若说徐卫是要挟朝廷,那么当追封他的先人,提拔他的子侄之后,应该见好就收,怎么还坚持求去?难道真是想恢复从前的特权?如果是这样,那他真是下定决心,跟朝廷对抗!
赵谨整了一个骑虎难下,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就不让徐良出朝,也不动川陕心思!折彦质和秦桧等大臣也感到十分棘手。徐卫若是执意与朝廷对抗,现在还真没有解决他的准备!西军兵权握在他手里,倘若有个闪失,那祸事就大了!
参知政事范同甚至提出,万一把徐卫逼急了,以他在川陕的根基就算不造反,裹胁军民投了敌可怎生是好?这话把皇帝吓得不轻!
然折彦质反驳道,哪怕这世上谁都可能降金,徐卫也不会。首先,他跟金军打了二十多年,死在他手下的金军无法计数,他降金不是自寻死路么?其次,说起来,徐卫也算跟女真人有杀父之仇,正所谓不共戴天,他怎么可能投敌?
如果不是因为范同的刘家背景,折彦质真想批他几句,因为这话简直太弱智了!
但此时,秦桧进言说,徐卫是不可能降金,那谁敢保证他不会投辽?他跟契丹人的关系可是不错的!当初是他一手促成宋辽结盟,还多次互派使者问候,辽帝耶律大石甚至精选宝马送给他!而且西军跟辽军还有并肩作战之谊!他如果铤而走险倒向契丹人……
折彦质震惊于秦桧的阴险和毒辣。徐卫此刻,仍是西军统帅,大宋功臣,就算跟朝廷有些摩擦矛盾,也都没有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可秦会之非要生拉活扯,把徐卫往叛国投敌的框子里套。徐绍徐良父子当年起用此人,可能万万没有想到有今天吧?
麟王没有再替徐卫说话,因为此刻,他与秦桧等人坐到同一条船上。如果替徐卫发声,那他就会成为异类!
赵谨彻底没了主意,因这事是秦桧主导,便一应推给了他。然秦会之此时也很为难,摊牌吧,风险太大,搞不好就会出事!纵容徐卫吧,又实在不甘!
正当杭州一帮人没有主意时,徐卫好似知道他们下不了决心,第三本又来了。这一次,徐卫几近“哀求”,说我连字都快写不了了,脚也快走不动了,眼看着冬天快到了,圣上你就看到我往日的功劳份上,可怜可怜我,让我辞职吧,实在干不了啦!
赵谨君臣一看那奏本字迹,确实比前两回还潦草。心说徐卫莫非真的旧伤复发,病得很严重?莫非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辞职?这不可能吧,他一手经营的成果,这么就放弃?就连自认在朝中最了解徐卫的折彦质也拿不准了,暗思,莫非是我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徐卫虽是个武臣,却这般高风亮节?真要功成身退?青史留名?
大臣们还有猜疑,皇帝却有些信了。因为不管是赵桓、赵谌,还是当今赵谨,对徐卫的印象都很不错。首先,徐卫在处理对皇帝和朝廷的关系上,一直很谨慎低调,从来没有跋扈不法的事情。其次,这厮也很会来事,不管谁在位,他都会找机会表示忠诚。没事就自请入觐,这在武臣来说,非常难得。再不然,就像前段时间,金国送的钱财统统上交朝廷,战马给送到江北听有司调配,连仇人也交给皇帝,请皇帝给他作主。凡此种种,举不枚举,如果不是最近这几件事的影响,他在赵谨心目中的形象,简直可以和兴唐名将郭子仪相比。
赵谨对这几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西军统帅一直有着良好的印象。即位以后,徐卫的表现,也让他非常满意。但满意归满意,涉及到赵氏江山社稷,他还是本能地谨慎。所以,同意秦桧等整顿川陕。
直到徐卫上本请辞,大臣们异口同声,都说徐卫在要挟朝廷。他对这位军事统帅的印象,才有所改变。但现在,徐卫连上三本求去,他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来,徐卫真是个忠臣?
可他相信没用,大臣们都还在揣测,直到刘光世的本子不失时机地来到。
刘光世当日去徐卫府上探望,乍一听对方有辞职的意向时,他就想上奏。但又怕拿不准,贸然上报朝廷不合适。因此一直在观察,徐卫一连几个月都不怎么管宣抚司的事,连例行的防秋检阅,也请他代劳。而且,宣抚司一众幕僚,对他都没有暗中掣肘,合作得还不错。刘光世前思后想,认定徐卫确实想辞职,这才上报了朝廷。
有了刘太尉的上奏,赵谨确信无疑,两天里,就两次在闲谈时对沈择说,徐卫这人不错,难怪先帝在时时常称赞他。而且两次说的话,都一般无二,几乎只字不差。
便连折彦质也信了七分,心想,若换成是我,能这么不恋权位么?秦桧虽然不完全信,却有了另一种思路。你不是极力求去么?我不管你是真是假,先准了你,看你怎么办!你若是假心,就让你骑虎难下!
最终,行在君臣形成共识,批准徐卫辞职。秦桧也不知对徐家哪来那么大的仇恨,都到这步田地了,还动着歪心思。向皇帝建议说,若徐卫是真心辞职,便调他回中枢来,委个闲职,让他养病就是。至少,杭州的条件也好些不是?
其实,他是想把徐卫弄到江南控制住,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可赵谨却没同意,人家都病成那模样了,还怎么来江南?若强迫于他,岂不寒了忠臣之心?若有个好歹,传出去,天下只怕议论汹汹,还是别打这主意。除皇帝外,折彦质也不同意,秦桧只好作罢。
准徐卫辞职这事算是定下来了,可还不算完。他的功劳、声望、级别在那儿摆着,你不可能当对待普通官员辞职一样,皇帝可能是因为心中有些不好意思,打算复徐卫王爵,仍给全俸,等于是让他休病假。另外,徐卫何去何从,听其自便。
所有人都没意见,独秦桧反对。现在说徐卫是真心,还为时尚早,日久才见人心,不宜复其王爵。徐卫离任之后,也不能听其自便,只要他在,就是一个隐患。所以,绝对不能让他迁居陕西!如果朝廷要表示优待,让他仍领全俸,再赐些钱财就是了。
赵谨觉得秦桧有些太过于小心和固执,但考虑到他也是为朝廷着想,遂从其言。准徐卫辞职,仍以正二品太尉待遇领全俸,并赐钱二十万贯,又赏了许多珍贵药材。皇帝还另外写了一封亲笔信给徐卫,大意是让他安心静养,朕和朝廷早早晚晚还要倚仗你的。
十月,兴元府,两兴安抚司衙门。
两兴安抚司一直是宣抚司直辖,长官王彦也是徐卫的老部下。这日,徐卫拖着“病躯”来到安抚司,对外只说是跟这个离得最近的老部将叙叙旧。
王彦亲自把徐卫迎进衙门,坐了他的签房。看徐宣抚走路那吃力的模样,王彦很是揪心,亲手将老长官扶坐到椅子上后,他道:“宣抚相公,卑职早就想去探望,现在当下时机不对,恐惹闲言,因此一直没去。看相公这架势,卑职心里不安。”
徐卫笑笑,拍着老部下的肩膀道:“没事,旧伤而已,多少年了。倒是你,春秋已高,平时多注意才是。我听说,你军务之余仍好狩猎,年纪上来了,多注意才是。”
“谢相公关怀,卑职虽然有些年岁,还身体一向康健。”王彦笑道。颌下胡须,已经白了一半。徐卫看在眼里,竟有些感怀,当年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如今老的老,死的死,时间过得还真他娘的快啊。
说了一会儿闲话,徐卫对王彦道:“子才兄,想是本月之内,我就要走了。”
王彦听了这话,关切道:“朝廷批下来了?”
“倒还没有,但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陕西我呆不了,打算去四川。临走之前,来看看你,有一桩要紧的事,你心里有个底。”徐卫道。
“相公请示下。”王彦道。
“我离职以后,十有**刘光世要主持川陕事务,朝廷不会派别人来。他有几斤几两,我多少知道一些,旁的都不担心,只一件。前些时候,他曾到我府上来,说是想裁撤环庆经略安抚司,将所属部队,划归宣抚司直辖。你司本就直属于宣抚司,环庆军一来,刘光世不可能让你控制他的嫡系人马。”
王彦听到这里,脸色一变,顿时站起身来:“他敢……”
“坐下。”徐卫招招手。“急什么?听我说完。”王彦这才坐下去,仍旧一脸怒意。
“我就是知道你的脾气,所以才来提醒你。倘若刘光世整编两兴安抚司,你切不可与他置气,更不可使性子要挟。你是我的老部下,军中又素有威望,我料想他不敢免你的职,多半还是会将你留在军中。你记住一点,不管再难,只要你在军中,就如同我在。你要是意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