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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江煜一愣,失笑道,“哪里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陈苒拽着他,让他坐到自己面前,不依不饶地问,“是不是?”
江煜微微歪过头想了想,“以前我以为你不会,可是这回再见到你,发现你的确是……很知道怎么讨人喜欢。”
陈苒呼吸一凝,“怎么说?”
“你长得漂亮,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而且,知道怎么让自己看起来更吸引人。”江煜起先说时很随意,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其实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任他们再怎么任性胡闹、捣蛋乱来,还是让人想要当做心肝一样宝贝着。褒姒、苏妲己、杨玉环……”
“我不是这样的!”陈苒突然大叫道。
江煜目光温和,语气也是,“我知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并不是这样的。”
陈苒听他平静地说一个事实,像是一件不可更逆的真相,问,“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还没有等他回答,他又问,“你说你喜欢我,是之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他沉默了片刻,眼里带着淡然的笑意,“不一样都是你吗?”
“不一样的。”陈苒说完自己先愣了愣,他发现了一件事,“现在的我,不是我。”
“什么?”江煜似乎完全被他弄糊涂了。
陈苒脑袋里面乱成一团,心也跟着跳得乱七八糟。
他痛苦地摇着头,突然问,“江煜,你能给我些钱吗?我想回去了,没有钱搭车。”
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江煜一怔,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陈苒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江煜要扶他,他也连忙错开,“你把钱借我就行,我回头再还给你。”
江煜起身看他六神无主的模样,担忧地皱眉,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那行吧。你回到家以后,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份邮件。”
陈苒一惊,看到江煜把自己的手拉起来,掏出笔把邮箱地址写在了手背上。收起笔以后,江煜才把钱给他。
一拿到钱,陈苒立即往外头跑,似是避之不及的怪物一般,就连江煜在后头喊,他也当做蛇嘶一般可怕的讯号。
陈苒搭乘了最近的一班快车,他坐在座位上,那早上才和江煜一起看过的风景又沿路一一看过。
反方向,似是电影的倒带一般。
有什么东西充斥在他的身体里,那不属于自己,纠缠得他每一根神经都瘙痒难耐。但它就要离开了,陈苒却不得不拼命挽留。
他还需要那一缕幽魂。
少年迷人而魅惑的笑容,空虚而幽暗的内心,需要被爱,无论得到多少的爱都不会满足,还要不断掠夺、剥削、贪取。
那缕幽魂渐渐镶嵌到陈苒的身体里,他不愿意将其扫落,正如同他恨不得逃离一样。
陈苒蓦地站起来,匆匆往车厢尽头的洗手间走。
那里头有人,他稍微等待了片刻,只等里面的人一出来,陈苒就冲进去打开了水龙头。
哗啦啦的水冲刷在他的手背上,他抹了洗手液来来回回地清洗,很快就让上面的钢笔字再无痕迹。
“那个……老师,您能借我些钱吗?我没有钱搭车了。”
“你住哪里呢?我送你回去吧。”
“……好。”
什么是自己?
他没有自己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陈苒接过司机的找零时,忽然闻到了一股陌生的气味。
他看看手里零钱,又拿出江煜先前给的那些,才发现原来江煜的钱上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似乎是冬天里的润手霜的香味,这钱他拿过,就染上去了。
陈苒微微错愕,将钱又分别放进外套的两边口袋里。
“陈苒!”
“陈苒在那里!”
就在他原地发呆的半分钟里,蹲点在片场外围的记者发现了他。
陈苒才转过头,便看到一大群记者蜂蛹过来,摄影机对着他的脸,麦克风也将他团团围住。
“陈苒,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在这里,是不是先前都是炒作呢?”
“听说你因为不满意何弋儒来片场探班而罢演,是真的吗?”
“刘奕辰跟邱隽分手,你知道具体原因吗?”
“剧组真的因为你的关系开了天窗吗?”
“听说隋素没有试镜就选你演主角了,你能说说理由吗?是因为这次是本色出演吗?”
“有网友说《盲从之冬》是隋素为何弋儒写的剧本,他没能出演,会不会感到遗憾呢?”
一个个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朝着陈苒发射过来,他分辨不出哪些问题才是跟自己有关的。
就这么被逼到了墙边,陈苒看着所有的摄像机镜头上都有自己的茫然而无措的脸。
“为什么不回答呢?”他听到有人问,“不方便回答吗?”
“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34
陈苒不太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进入片场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场外,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
他茫然望着外头乱糟糟的人,还有剧组出动的保安。
隋素站在人群当中,朝着还在不断按下快门的记者说,“剧组很快就会给出正面答复,今天请大家先回去吧!”说完,也不再管他们再喋喋不休地问些什么,朝场务喊道,“关门!”
陈苒看着那道门被拉上,而隋素的背影也被阴暗缓缓掩盖,光线镀着他影子的轮廓,像染上了金色。
剧组正在拍刘奕辰所扮演的市川与他家人的戏,精致的饭菜摆在桌上,但应该已经冷掉了。无论味道如何,电影里的日式菜肴看起来总是特别美味,陈苒摸了摸肚子,想起自己并没有吃午饭。
可是看情况,剧组已经放过饭了。
“吃过饭了吗?”陈苒抬起头,见到何弋儒走过来,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有些不悦道,“你再不回来这戏要换人拍了。”
“还没吃。”陈苒回答他第一个问题,想了想,笑着说,“弋儒哥你可真会开玩笑。”
应该是没有想到陈苒还会对自己笑,何弋儒微微一怔,转身让场务去给陈苒找吃的。陈苒低头喝着自己的热可可,心里打着些盘算,淡淡的笑容划上了嘴角。
没过多久,刘奕辰也过来向他问好,一脸忧心忡忡的,又带着些惊讶,“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自己出来的?身体好了吗?”
“我没去医院。”陈苒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样被带到剧组的。
大概是陈苒看起来健健康康的,一点事都没有,刘奕辰不免显得不高兴,“看样子没事了?那怎么没来拍戏呢?本来就要重拍一些,现在更拖进度了。”
陈苒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不就是一天半没来吗?能拖什么?”
刘奕辰被他反问得愕然,半晌古怪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还真是越来越像小如了。”
陈苒笑得天真,“有什么不好吗?”
场务把重新热好的一份盒饭拿过来给陈苒,由刘奕辰接过来再给他。这情形被走过来的何弋儒看到了,打趣道,“市川老师真的被小如给迷住了?这鞍前马后的。”
闻言刘奕辰笑得尴尬,“是陈苒跟麦卓如越来越像了,我有点儿幻觉。”
何弋儒一脸惊讶,转而笑说,“像是像,可不能真当自己是了。”他顿了顿,意在言外,“老师对你这么好,不能真把人家给害死了。”
陈苒微笑着,无邪的模样更像是没心没肺,“他要是为了我死,也是他自己愿意的。——对吧?老师。”
刘奕辰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他们两个之间奇怪的气场当中,正愁着要怎么回答,但看到何弋儒脸上挂不住,回头一看才发现隋素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为此他落了个轻松,呵呵笑说,“我先去拍戏了,你们聊。”
隋素把导演机位交给副导演,走过来看看陈苒的情况,见到陈苒捧着份盒饭,只动着筷子却没见消,问,“病好了吗?”
陈苒抬起头,看他把手摸到了自己额头上,便乖顺地点了点头,“已经好了。”
“还没胃口?”隋素在他身边坐下,语气仍旧是关怀备至。
陈苒嘴巴一努,将盒饭捧到他面前,不太高兴地说,“重新热过,都干了。吃不下。”
隋素看了看他,又看看坐在他身边冰霜着脸的何弋儒,叫来滕本聪,“你带陈苒去吃点他喜欢吃的,然后送他回旅馆。注意保护他安全,别再让记者给撞见了。”
“你又放他假?”何弋儒惊诧道。
“你今天能拍吗?”隋素不回答他,反而问陈苒。
陈苒摇摇头,语气疲惫,“很累了。”
“那先不拍,反正今天也没排你的戏。”隋素把他手里的便当拿走放到一边,拍拍他的手背说,“先回去休息吧。我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谢谢导演。”陈苒咧嘴一笑,转过头来问何弋儒,“弋儒哥,你最近都没有通告的吗?休假?怎么一直都在片场啊?”
何弋儒被他问得怔住,精致的脸因为忍气而涨得绯红,然而他到底还是微笑说,“我是在休假。小苒,你既然累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养好了身体,才好拍那场在温泉旅馆的戏。”
闻言陈苒心里哽了一下,笑着点头,“嗯!好的。”
陈苒走远以前,他听到何弋儒对隋素说,“他自己戏里戏外分不清楚,真以为自己是麦卓如,你也不清楚吗?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至于隋素回答了什么,陈苒听不清楚了。
看得出来滕本聪再次见到陈苒,完全是说不出来的庆幸和高兴。他一边走一边说,这两天剧组上下都紧张兮兮的,生怕陈苒真的出了什么事。
“我们都以为你去医院了呢,可是到处打听,都没有人知道你究竟在哪家医院。是导演不肯说?”滕本聪脚步匆匆忙忙的,“总之你能够回来真是太好啦!唉,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居然说你得了肺炎,还病危!真是太过分了!”
陈苒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的脸,他淡淡一笑,说,“我没胃口吃饭。你知道哪里有鲷鱼烧吗?”
“鲷鱼烧?”滕本聪惊讶地眨了两下眼,拍掌道,“嗯!旅馆附近就有一家很不错的鲷鱼烧店,我们去买吧!”
陈苒听了不免惊讶,他在那儿住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
他跟在滕本聪身后来到鲷鱼烧店,没一会儿就拿到了装在纸袋里面的热乎乎的糕点。
滕本聪掏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钱,虽然老板脸上还是挂着耐心的微笑,陈苒却从口袋里拿出钱,“我来付吧。”
“啊,真是……”滕本聪愧疚地笑。
把钱交出去以前,陈苒又闻到了那股香味,他一怔,又把那钱放回口袋,换了一边手,将另一个口袋里的钱拿出来给老板。
老板娘看得莫名其妙,可还是和蔼地笑笑,接过了钱。
陈苒把那几张钱揣回口袋里,握得紧紧的。
这么一来,就连鲷鱼烧也没有胃口吃了,陈苒沉默着走回旅馆,任滕本聪如何活跃气氛,他都没有回答。后来剧务也觉察到陈苒心情不好,也悄然沉默下来。
经过旅馆走廊转角的电话,陈苒停下了脚步。
“要打电话吗?”滕本聪手里捧着刚刚买的热乎乎的鲷鱼烧。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