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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受惊了。想是不曾见过血,年某治下,竟然有这样猖狂匪类,实在汗颜。”邬佑一阵吐毕,瞧着年羹尧。心里千万种念头闪过:“认他?不认他?他是年羹尧?还是陈土?”
她紧紧盯住年羹尧,万般言语堵在喉咙,正想说些什么,却因刚刚呕吐,一阵晕眩,昏倒下毛驴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邬佑幽幽醒转,睁眼便瞧见自己的衣服已换,这一惊可不小,甫地翻身坐起,四下打量。见此时身处一大山洞中,自己睡卧的地方下面铺着干草,草上垫着的是一袭男人的长袍。头上的帽子早滚到一边了,额上垂下缕缕青丝。再一摸面颊,唇上光光,哪里还有半根胡须?心下着慌,回忆起白天的事情,心知年羹尧如今已识破,不知道他待要怎样?
洞里篝火熊熊,年羹尧只穿着中衣,坐在火旁拨弄。火上烤着只山鸡,脂香四溢。文若看了眼身下的袍子,知道是他将自己穿的长袍解了下来作床单,心里忐忑,轻轻挪下地来,收拾起那件袍子,递到年羹尧眼前,却没开口说一句话。
年羹尧没察觉,骤然眼前出现长袍,才反应过来,将山鸡放下,伸手接了,也没回头,只道:“年某原不知姑娘是女扮男装,因见你衣衫被呕吐之物弄脏了,才替你换过,不想……”登时两人都觉尴尬,年羹尧只好咳了一声,就此揭过,接着道:“早知你是女儿家,我便下手斯文些,惊吓了姑娘,对不住。”
“你……你不认识我?”文若对他说的那些恍若未闻。
“年某与姑娘素未谋面,今日萍水相逢,何来认识之说?”年羹尧显然很是诧异,然而他更诧异的是他分明不认识眼前这女子,可当他第一次看到她庐山真面目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揪心裂肺的痛,如同看见久别重逢的爱人一般。
“哦……没什么。我看走眼了……以为是旧识。”文若虽如此说,心里却仍然惴惴。这才想起什么:“这里是哪里?怎么没曾下山吗?“白天姑娘昏迷过去,年某略通医术,替姑娘把了下脉,姑娘当是久病初愈,内里极弱的,因此虽然是晕血,却也一时醒转不过来。耽搁了一会,天色不早,下不得山了,我恰好知道这附近有这样一处山洞,便冒昧带姑娘前来。”年羹尧始终面朝篝火,不曾正面对文若说话。文若也知道他是顾忌男女有别,却在他身侧细细打量。
虽然仍是那样的面貌,一点未变,可是当他的灵魂是陈土的时候,却显得更飞扬跋扈,更有王者气质。那时候的年羹尧,就算站在阿哥丛中,也丝毫不觉得扎眼。眼前这位,却明显多了份书生气质,举手投足,内敛得多。反而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彷佛靠着他,天塌下来也不过是再打根柱子撑好而已。
“这山鸡是我才打来的,烤了好一会了,来,勉强吃点吧。虽是山间野味,不曾烹调,也很鲜美。”年羹尧说着,扯下一只鸡腿,转身递到文若眼前。
文若此时方与他正面相对,伸手接过鸡腿,若有若无唤了声:“陈土。”年羹尧道:“木柴上烤成,难免有些尘灰,我已拍去了,也不能十分干净。姑娘将就吧。”文若见他神色表情没一点异样,又如此说,心里才确信他不是陈土,轻轻在篝火旁坐下,盯着年羹尧道:“叫我文若吧!”
年羹尧一面切割鸡身,一面道:“文姑娘,幸会。在下年羹尧。”
“军门大名,如雷贯耳。小女子早有耳闻。今天幸好有军门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文若与他孤男寡女同处此斗方小室,古人原本拘礼,这时却见年羹尧挥洒自若,并不拘于世俗礼法,因此说话也轻松起来。又由于陈土的原故,对他自然有了一种远别重逢的喜悦。
“惭愧。”年羹尧道,“吓着你了吧?”
“不,不曾吓到。”文若想着白天的事,那血肉模糊的一幕始终在眼前跳,年羹尧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雪白,微微一笑:“不要怕。”
文若听他这样说,知道他瞧了出来,脸上神情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是有一点怕。”
年羹尧又扯下一块鸡肉,递给文若:“多吃些,压压惊吧。”文若接过去,年羹尧又整了整篝火,道:“时候不早了,姑娘也早些休息。明早下山,可要多蓄些力气。”说着,提了剑起身往洞外去。
文若忙道:“你去哪里?”年羹尧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终是不便,我去外面守着,也防着有野兽来扰。”文若道:“出门在外,难免不拘小节。这个时候,正该下露了,外面怎么使得?呆久了会害关节病的。万万不可。”
“不妨,行军打仗,餐风露宿的时候多着呢。”年羹尧仍执意出去。
“得了吧,我也知道,行军打仗,以军门这样的身份,从来没有餐风露宿的。今日是军门救我,我却让恩人在外面受洞,岂不是不义?军门是个爽快人,何必来道学那一套繁文缛节?孤男寡女,问心无愧便行了,我不介意,军门何必介意?”文若急道,一时间,忘了避忌的地方甚多。
年羹尧听了这话,再要坚持,未免有惺惺作态之嫌,便道:“既如此,那年某冒犯了。”于是在山洞另一侧拣了些干草铺下,倒头侧向睡。文若这才安心躺下,却是一宿无眠。
次日,二人便一同下了山,直至走上官道,年羹尧奉旨进京,文若也有许多苦衷不便,因此两人便各自分道扬镳。年羹尧嘱咐道:“如今虽逢盛世,但也保不住些许流匪贼盗,姑娘孤身一人,还是尽量走官道的好。不要贪图一时风景,走那偏僻山路,可不见得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文若点头称是,却调皮道:“恩——总不见得每次都能从天而降个年将军吧!”于是二人相对大笑,末了才拱手作别。
文若独自一人,仍然是男装,果然只走官道,不几日出了四川,便改坐船,沿长江而下,穿越三峡,至扬州下船。一路行来,回忆起跟胤禛同来扬州的日子,真真宛如隔世。春情只到梨花薄,好梦总易醒。一会儿却又忍不住的想,他此刻在做什么?
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文若不愿在这伤心之地多作停留,当日便离了扬州。扬州往北,有一处很著名的所在——江夏镇。康熙四次南巡的时候,曾在镇上住过,还御笔亲书了“礼仪德化”一块匾额。自此后江夏镇远近闻名,不少文人墨客慕名而来。原本的一处小庄子也因此繁荣起来,江南小镇,原本傍山依水,一经装饰,倒也颇有几分韵味。
这日,文若来了江夏阵,打听得镇子边上有个绿柳庄,庄主姓刘,乐善好施,素有“孟常”之名,往来文人,多数会去拜庄。因此便往绿柳庄来。这绿柳庄却不在镇子中心,自在远郊,绵延数里,庄内亭台楼阁,各色花木,远远只见雕梁画栋,颇有传说中洛阳遗宫的风格。
文若来至庄前,已是黄昏,庄上却不见灯火,黑漆漆的一片,门口也无家丁可作通报,正在纳闷,忽听得耳边有人喝道:“别站在那,快走!”文若一愣,还没醒过神来,却听得身后羽箭破空之声,跟着身侧风声一紧,一袭黑衣掠过,如闪电般一丝寒芒突现,拦腰将羽箭截断,但那箭头虽缓了来势,却仍然直直地朝文若而来。
箭快,那黑衣人更快。但见他足尖一点,一个燕子抄水,文若只觉得腰间一缩,人已在半空。黑衣人落下地来,将她放下,在她耳边道:“记住,不论发生任何事,跟紧我,别乱跑!”文若不知此时将有何事,却也知非同小可,用力点了点头。
此时,寂静漆黑的庄子忽然点亮了无数火把,庄丁们手上明晃晃的刀映着火光,潮水一般涌来。那黑衣人立在当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哨,点燃,一束红光升上天空,刹那间,庄子四周冒出数个黑衣汉子,同庄丁战成一片。这些黑衣人为数虽然不多,不过二三十人,但显然都是一流的高手,这些寻常家丁哪里是对手?不一会便被黑衣人杀进庄来。那余下的庄丁见对头厉害,也无心恋战,夺路想跑。起先的黑衣人一直同文若站在一旁观战,见此情景,只低沉喝道:“一个不留!”
话声落地,那些黑衣汉子立马大开杀戒,几个人把住门口,凡夺路出门的人,不论男女老幼均是一刀砍了。庄内哭声振天。文若心内不忍,转过头去不忍看。这时,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低声在起先那黑衣人耳边道:“军门,刘家上下老幼,全都拿住了,不曾走掉一个。庄内上下已搜过,不见军门要的东西。”话声虽轻,因文若与他站得极近,仍然听到了,不由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军门?是他?”
那被称作军门的人扫了一眼文若,见她表情,知道她已猜到,也不推托,轻轻冲她点了点头,对那人道:“走,进去看看!”于是两人往前行去,文若略一迟疑,身后两个黑衣人却往她身前一靠,手上兵刃寒光凛凛。文若苦笑,不曾想又钻进这是非窝了,看来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了!也只好跟着他们一同进去。
大厅内,黑压压地站着一地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五花大绑地跪在中央,四周上上下下跪了一地的女人、孩子和老人。看来那中年人该是此间的刘庄主了。只见方才那头领在向那庄主喝问什么,庄主战战兢兢说了几句,文若隔的远,不曾听的清楚。那头领听了,脸一沉,身边一个黑衣人立时手起刀落,当头跪着的那最小一个孩子甫地倒地,一地的女人立刻哭叫起来,庄主却颇硬气,喝叫着不许哭,但哪里止得住?那头领皱了皱眉头,正欲发话,被称作军门的人却抬手止住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来,在那庄主眼前晃了晃,又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庄主半晌叹了口气,也说了句什么,遂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远远地瞧着像是当铺的票子。
头领接了票子,递与军门,两人低声商议了几句,军门便把票子收进怀里,转过头来,扬了扬手。但见得十余柄钢刀刀起刀落,霎时一地血红。文若乍见这一幕,饶是她镇定,却也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于是大厅上众人,全都注意到她身上来。此时除了她,所有人均是黑衣,她这才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多么扎眼,扎眼得恨不能立时拔了去才好。
军门也看着她,那头领低声道:“军门,要不要……”军门却没让他说出来,快步走到文若身边,对众人道:“可曾清点过了?”一个黑衣人上来回道:“回军门,一共三百六十七人,一具不少。”说着眼睛瞟着文若,文若心中发寒,口里发苦,苦笑道:“年军门,这三百六十余口,也不在乎多我这一人了。”年羹尧眼望着文若,半晌没发话。那头领见年羹尧无话,慢慢拔出剑来,那剑身澄如清水,映着火光,明晃晃地照得文若睁不开眼来。
“慢!”年羹尧忽道,“此人留下,带回京师。我怀疑他是四爷要找的人!”那头领看了文若一眼,对年羹尧的话显然心存怀疑,因此口里虽答道“是”,却没退下。年羹尧提高了声音道:“岳将军对本军门的话不相信么?”“卑职不敢。”岳钟麒这才收剑退下。年羹尧对众人道:“连夜离开江夏!留下三人放火!”说完抬脚率先出门,走过文若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对不住,我留下你实是堵上了我自己的命。我的命事小,上面的事不能有闪失,因此委屈你去趟京城。有我担保你,你放心。”
文若心里发苦:“能叫年羹尧作这样事的人,除了他还会有谁?既然是他,谁能担保得了我?”眼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