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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华面上有点犹豫。
南灵不改笑意,“那颗琉璃珠可是开花了,你可不要借此耍赖。”
天华无奈,“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那晚他在南灵脸上看见的笑容又浮现出来,像水面上的涟漪一样,徐徐舒展开来,“我带你去。”说罢,就拽起他的手,大步往游廊深处拐。
天华眼睛落在他们相连的手掌上,沉吟几许,终是没有提醒。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那手攥得更紧了。
“金光大道屋”格局布置得巧妙,半大不小的地方,隔三差五就伫立着一座玲珑的亭台楼阁,刷得粉白的墙上嵌着镂空窗扇,隔着窗隐隐约约能看到对面的绿树红花,处处是小桥碧影,依依是错落有致。七拐八拐,恍恍惚惚地走过许多个桥,许多个楼阁,才在一个小小的院子前停下来。南灵轻轻推开木门,里面石桌石椅,居室一间,白墙绿瓦,与外面相差无几,除了在挨着木窗的位置搭了个大大的葡萄架,几串饱满的葡萄珠欲盖弥彰地用叶子挡着自己,叫人垂诞欲滴。
天华看得痴神。
“灵君爱吃葡萄么?眼下这季节刚好,要不要尝尝?”南灵微笑地开口。
“嗯,好……”拖沓绵长的声音,眼睛还在晃神。
南灵低笑,推着他的背往石桌那边走。
半推半就地坐在了石椅上,天华再回神时,一盘洗得晶莹剔透的紫葡萄已经摆在了他面前。南灵从石桌后面的屋子里拿了个木头匣子出来,放到桌上,见他还不动手,就近伸手剥了一颗,弯腰递到他嘴边,嬉笑道,“我倒不知灵君还有懒惰的时候。”
手抵着葡萄又近了一分,天华迫不得已张口,甘甜盈口,果然极品。
“如何?”南灵笑问,手又拿起盘子里一颗葡萄。南灵家的物什都是带点过犹不及的意思。这石桌也是如此,葡萄摆放的位置正是中央,从天华的角度来说,抬起胳膊恰合适不过,若想去拿盘子那边的葡萄,就有一些费力。说话间,南灵就落座在他对面,而这葡萄,却是他这边的,有意无意地,紧挨着刚才那颗。
天华只当是没瞧见,略略一笑,“很甜。”
南灵的指尖还沾着之前的葡萄汁,他也不管,继续剥起手里这颗,轻轻抛进口中,指尖仍意犹未尽地含在嘴里。
天华嘴角一弯,“我倒也不知道真君还有小孩子的时候。”
南灵也只当没听见,摇头轻叹道,“只是甜的过了。”
“天庭水甜云软,养出来的葡萄也像棉花糖般酥软味甜,吃得久了就有些腻人;凡间水又略淡日光也不及天庭的足,又欠点甜味……”
天华道,“你这口倒是叼得很。”
南灵突然不再答话,随手变出块手帕在木头匣子上一点一点地擦拭……彼此静默良久,静到能听见耳边吹过的风声是多少,久到天华数着自己吃下了二十颗葡萄,他才听见对面低低地笑了两声,继而道,“想是曾经有人为我种了一株葡萄树,我吃得可口,便再也不爱这世间其他葡萄了。”
桃花样的眼睛在黑夜里绽放得灿烂,满园的壁灯烛光加在一起都不及其半分美丽。
昔年,他也遇到过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
如出一辙。
“你是不是……”几日来的猜测呼之欲出,却又因几个天外来客的突然作坊,戛然而止。
青华帝君和青龙神君从院门外推门而入,青龙手里攥了个墨绿色的小酒壶,脸面微醺道,“在外面找了你们俩好久,原来躲在这儿了。”
青华在后面附和地微微笑,“他俩总是有点小秘密。”
天华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轻咳一声辩解,“真君新养了一盆花,我过来看看。”
青龙举起酒壶,小闷一口,脚步不稳地走过去,“赏花?我不感兴趣,不过这天庭里种葡萄的我倒是少见。”
然后,笑哈哈地一手撑着石桌,拿起几颗葡萄,嚼了嚼,笑不拢口地高举酒壶大赞,“好甜!”死性不改,无意间瞥见石桌上的木匣子,登时酒醒大半,“……这是个什么?”
南灵拍了拍匣子,笑得如沐春风,“是花。”
青龙狐疑地蹙眉,瞧瞧天华,又瞅瞅南灵,眨了眨眼睛,“天华后院里养了那么多花花草草,什么没有。能让他亲自来看的……依我说,你这木头里绝非一盆花那么简单。”
南灵赞许地点点头,“的确非寻常花。”
青龙一听,更是乐得开怀,眼睛里的小九九噼噼啪啪地闪烁,“见者有份,既然今天让我和青华撞上了,也说明我们与它有缘。真君,也就该让我们见识一下。”
南灵心底发笑,面上却端得沉稳,刻意沉声道,“既是如此,那也请神君帝君二位替本君保守秘密了。”
“好!”青龙答得痛快,两手相搓,跃跃欲试。
古木沉香的匣子打开,血红色的绸帕上托着一颗纷杂而亮丽的七彩琉璃珠,珠子通体布开若干道细致的裂纹,一根碧绿碧绿的长茎自里伸出,分出几道枝杈,绿色的叶子嫩得刺眼。伸到头,是一朵白花,纯白纯白的,淡雅如莲,清香如兰。
绝代风华。
“砰……”酒壶翻倒的声音,青龙神色恍惚扶起来,“哐……”又打翻一地葡萄。也不顾身上的污渍,气急败坏地揪起南灵的领口,额角青筋冒起,“南灵真君,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琉璃珠内一块指甲大的血块,像地下的泉眼,错杂的裂缝成股成股地渗出一股股血水。那红布,又哪里是红色的,分明是被那血水硬生生染成的颜色,叫人胆战心惊的血红色。
三百年的莲花,总是要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没有死而复生那么强大,也不具有时空那么神通广大,却也不简单,容颜永驻、绝处生花的本领绰绰有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有有心人暗中窥探。
初桃与南灵,各取所需。
话头要挑到三百年前,从精心布置得那场局开始。四处打听,偶然知道巫山里的莲花若能汲取上百年青山绿水的灵气,便出内丹,得此如得一宝,即便石头开花也不无可能。步步为营,“偶遇”初桃,设巧合,牵红线,散谣言,于是便有了后来的大闹云霄殿。
内丹呢?三百年的相守,人丹早已相融。实现了愿望的初桃,秉持当年的约定,金箭一拔,心尖肉划胸而出,内丹皆在此。
以丹心血肉养花,再硬的石头也要开出花了。
初桃吃了千百颗人心,血腥味必然也是浓重的。纵然开出的花清香扑鼻,也瞒不住天庭里一个个修炼得比哮天犬还灵的鼻子。木闸一开,丹心现世,真相大白。
南灵轻笑着拨开青龙的手,目光直直地问,“这花好看么?”
“你知不知道这是要上诛仙台的啊……”青龙梗着脖子瞪他。
《天庭律》里的第一页第一条,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仙魔勾结,诛。
南灵笑着截口道,“好看么?”
“你……”
“好看么?”
周游四海的神君落败的叹口气,搜肠刮肚,才道出一句,“非常美。”
千古佳词成章成书,一“美”足矣。
南灵抱着木闸走向青华,“帝君,你看它如何?”
青华沉了口气,道,“琉璃开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期翼的目光流转到天华身上,天华微垂下头,又抬起,眼睛里平平淡淡地映着那朵白花,“我输了。”
“呵呵”,脸埋在木闸里低低地笑,半披半束把神情遮得模糊不清,“灵君还记得当日你我的约定么?”
天华淡淡道,“自是记得。”
想了想,又添道,“你想我做什么?”
把脸抬起,依旧是放荡不羁惯了的风流相,轻佻地掀掀眼皮上下打量一番,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看灵君总是这一身死板的衣服,不若换个样子吧。”
这要求简直低到了地府,天华心甚满意,问他,“你想要我变做什么?”
思索片刻,桃花眼里璀璀璨璨的,“飞禽走兽,污了灵君的身份;佳人美妇,灵君必定不肯;我也不难为灵君,白白净净的算命先生正适合。”
弯了弯眼睛,补充道,“扮,就要扮得像一点。”
闪烁的眼神,笑意深深。眼前这个人,站也笑,坐也笑,走也笑,说也笑,久而久之,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开心不开心。就像他的局,布得太深,每一句话现在听起来都像是带着别有深意。
天华念了个法诀,乌帽白衫,清雅绝伦。左手持把纸扇轻轻摇摆,脸上也轻轻笑着,“公子,可要算个卦?”
对方抬脚近前,腾出左手搭在他拿扇子的手上,肌肤想贴,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你看小爷的运势如何?”
天华垂眼,翻过对方的手掌托在手心里细细地看:武将的手多是不好看的,他更是,疤痕累累把手上重要的纹线截了个遍。右手的食指划过他的感情线,停在一处深重的岛纹上,慢悠悠地道,“我看你运势好得很,若得放且放,今后必是大顺。”
南灵收回手,笑了笑,道,“可惜我这块是个心结,想不开,放不下。”
“为什么?”天华问他,刚出口的声音却又极快地淹没在一片敲门声里。
“众神之王”的名号自然不是平白无故盖上去的,纵然爱风月爱游迹,大事之上却总能在第一时间采取救急措施,雷厉风行。
开门,凌霄宝殿的小仙与殿门口站岗的两位天将一前两后站在门口。小仙毕恭毕敬地半躬了下身子,一板一眼道,“真君,玉帝有请。”
南灵挑挑眉,意料之中的表情,翘着嘴角道,“呵,好快的速度。”又转过头,嬉皮笑脸地说,“各位仙家,看来今日这会是聚不成了,改日我再赔罪。”
“喂别走,那老儿找真君何事?”青龙欲扯住南灵的胳膊,刹那之间,门口一直未做声的两位天将齐刷刷地亮出战刀,兵刃相接拦住青龙伸出去的手。
“这是何意?”青龙怒道。
凌霄殿的小仙尴尬地赔笑,“玉帝的指令,小仙们也琢磨不透。还请上仙体谅。”
“他们也是听命办事,你何必为难他们?”青华帝君在后面叫住还要吵闹的青龙。脾气火热的神龙,对不喜欢的人扭脸就走对喜欢的人纠缠不休,一遇到自己在乎的事就脸红脖子粗。也正是这份真性情,在仙人魔三界都颇吃得开。
南灵感激地笑了笑,对青龙道,“神君,我欠你一顿酒,来日方长,再续不迟。”
说完,眼睛又似有似无地朝天华的方向看去。
白衣飘飘,遗世独立。
那人是神。
“走吧。”南灵笑笑,抱着他那个心爱的木闸子跟在凌霄宝殿的小仙身后一同离去,再后面的两位天将并排走着,把他挡得连个背影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