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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南灵笑笑,抱着他那个心爱的木闸子跟在凌霄宝殿的小仙身后一同离去,再后面的两位天将并排走着,把他挡得连个背影都不露。
第十五章
院子突然变得空旷。也不知外面又是谁踩到了闷雷,小门还没有关上,很快地轰隆作响的惊雷声随同残残风声就全涌进了这个庭院里,搅得葡萄架上的树叶沙沙得响,滚落在地上的葡萄蒙上一层云絮。
有一颗滚在了天华脚边,他低头,院里的壁灯把它圆亮。下意识弯腰,忽然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千年前有次土地庙里的茶话会之后,他也曾潜身来到某人家的前院,这样捡起一颗琉璃珠。
他见过不少稀世珍宝,他屋子里的每一件珍宝都光芒四射。他吃过不少山珍海味,他院子里的每一类水果都合他的口味。可他心底最喜欢的还是那满柜子不值几钱的零碎,可他却还是弯腰捡起那颗脏了的葡萄要回去把它种起来。
“为什么?”心底一个微弱的声音问他。
“那毕竟是一颗真心,我总不能看它被弃若敝履。”他回答得底气十足。
“呵呵……真的么?”微弱的声音不停地笑,冷冷的笑声与那日天华山里听到的声音一般无二,“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肯看你的抽屉……”
拴在手腕上的钥匙攥出了一层冷汗。
“因为你不敢。”那声音最后说道。
“豆丁……”极小极小的声音,再一次淹没在滔天的巨雷声中。这次,还能看见凌霄宝殿的位置打下一道耀眼的闪电,形似千年古树的树根。
“南灵他……”青龙慌张地开口,欲言又止。
青华闭了闭眼睛,怅然道,“玉帝这次是真的震怒了。”
说罢,眼角悄悄地探向旁边站着的天华。
天华没做出任何表情,眼睛直直凝视凌霄殿顶的闪电,那样子像被法术定住一样。过了几会儿,待到耳边的电光停息,雷声渐歇,他才把眼神收了回去。
“我先走了。”
轻念发诀,眨眼间恢复了本来相貌。便不再说半句话,脚一抬,走出了小院。
“这……”青龙看着空落落的门口,良久,才哀叹道,“早知今日,当日又何必招惹。”
青华听后摇头一笑,无奈道,“如果可以避免,那仙界便不会有问罪的仙子,凡间便不会有痴男怨女,地府也便不会有怨鬼幽魂;这世间一切爱恨纠缠皆因情缘而起。是避不开的啊。”
青龙惊恐大叫,“若本君遇到该怎么办?”
青华深深一笑,“奈何,顺其自然。”
世间数不尽的劫难里,情劫固然不是最狠绝的那一个,不是最疼痛的那一个,却是最难过的那一个。一不经意,就容易纠结成了心结。
天庭的低压时期已经渡过。天华第二天来到南天门的时候,门口的照妖镜刚被卸除,两位看守天门的天将捧着镜子神情古怪,一个半喜半忧,一个半笑半愁。
天华自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只听一个翘着脖子想入非非道,“南灵真君一入狱,想必月华仙子终于肯看我两眼了。”
“说来,今天早上良辰仙子还给我送来一盘桂花糕”,另一个乐得喜不自胜,忽然又僵下脸去,“其实真君还是不错的,天庭里的刀剑收集数他最全。”
“整天笑呵呵的,态度也好……”
天华走进天庭,脚下朵朵白云连绵似海,风徐徐吹,花轻轻摆,与前两日光景简直天壤之别。
百米开外,一个大红团子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月老停在跟前,吹着白胡子道,“灵君,你可知南灵真君……”
天华止步不前,问道,“他被关到了哪?”
“天号第九阁。”月老下意识作答。
天华迈步,在三岔路口转左向天号楼走去。
停了半晌,月老方缓过神来,堆满一肚子的牢骚刚要出口却又发现对面的人已然不见。尴尬地扭扭脖子,只见左边的霞云小道上,两片枫树林红似骄阳,轻风携着天华灵君的青衫袖飘啊飘,分外鲜明。
拐杖点地,暗暗嘟囔道,“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料。”
握紧拐杖,小跑着追了上去。
天庭里有两座的牢房,一座是会移动的牢房,一座是扎地生根的牢房。前一座自是指托塔天王手里的玲珑宝塔,大千作怪的妖魔俱都被困于此;另一座便是指眼前这座天号门,铜墙铁壁,三丈扇门,听说当初建造它时精选了十万根利箭,削尖去木,一锤一锤地钉入门墙,十指相贴,万箭穿心。此类传言,还有百余种,光是听着,就叫人望而却步。
月老低着头还在身后絮絮叨叨数落南灵的不识好歹。
他说,这件事儿本来还有点谱。昨夜,玉帝宣南灵真君进凌霄宝殿时,最开始既没有像想象中指着其鼻子破口大骂,“堂堂神仙与妖魔勾结,你好大的胆子!”也没有一言不发直接把真君定罪打入天牢。反倒是不愠不火地坐在龙椅上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朕之前就与你说过,你成仙本不是朕的本意。既然那人执意于点拨你,你表现得又不错,朕只好当天意如此,遂准你成仙。朕也记得,朕还跟你说过,既然在天庭,就要守天庭的规矩,红尘旧事,朕不要求你能忘记,但也要埋到心里不说。”
这番话,自是月老从凌霄宝殿的小仙听来的。他学得绘声绘色,冷下脸,把玉帝生气时候的神态模仿得七八成像,“朕从来没有约束过你,可你又是如何做的?”
月老把脑后的白发拨到前面挡住半边脸,然后垂下眼睛,不见神情,语气淡淡,“是我的错,我认罪。”
月老把前面的头发归拢到后面,表情凌厉,“你认罪?你单单一个事后认罪,三界就要因你大乱,底下寸草不生,妖邪当道,血流成河……你好一个轻便的认罪!南灵真君,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一个神仙!”
再度拨头发,慢腾腾地抬头,苦笑道,“我已知我此番行事酿成大祸,如若诛仙可解三界怨气,那便来吧。只是……”
月老声音一滞,一字一顿地道,“我从未把自己看做神仙。”
天华侧目。彼时,玉帝侧目。
月老莞尔一笑,彼时的南灵莞尔一笑,“我从未把自己看做神仙,也从未想当神仙,来此,我只是寻人罢了。”
天华突感眼角一阵湿热,颤了颤睫毛,声音很轻地问道,“为什么?”紧接着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稍重,“为什么?”
月老抓抓头应和道,“我也不知道,哎,这小兔崽子,好好一个机会还白白浪费掉。”
天华又问,“他还说什么了?”
月老想了想,有点恳求道,“现在,您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了么?”
归拢头发,故作深沉地把眼睛一闭,“不可说。”
天华没再答话。
南灵的仙缘极好,准确的说,是女仙缘更好一点。天号门的大扇门前,整整齐齐地排了七八个的仙子,清秀的,俏丽的,妩媚的,年纪小小的,场景迷人得很。各路仙子人手一样东西,依依央求门口的天将劳烦带进去。
南天门口两位天将还在说起的月华和良辰仙子也在其中。此刻,良辰仙子托着一篮子桂花糕往天将的怀里送,“这糕点我们已找人试吃过了,绝对没问题的。你记得跟他说,我们来过了……”
后边,月华犹不死心地问着,“真的不能进去么?一眼也可以的。”
天将一板一眼地答道,“没有批条,不得入内。”
忽然话头一转,看见走过来的天华道,“灵君倒是可以,不过只有一次。”
“呃?”天华困惑。
天将规规矩矩让出半个身子,道,“紫徽帝君今早吩咐我等,如若天华灵君前来,准探监一次。”
“天华灵君……”不约而同,娇滴滴的呼唤如浪花般齐声拍来。
天华无奈地轻叹一声,道,“各位仙子的心意本君会如实转告给真君的。”双臂一伸,手绢,糕点,酒水,衣服顷刻间就塞个满怀。
紫微帝君,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容天华多想,得偿所愿的仙子们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推进了天牢,笑靥如花地摆着手,“告诉他,我们想他。”
天号房专门收押天庭里犯了条例的神仙。《天庭律》上罪有三六九等,天号房按罪排列同样划分出三六九阁,一阁比一阁往里,一阁比一阁阴冷,一阁比一阁相处的时间要长久。窄窄的一条通道,九曲十八弯,无助的抽泣,不甘的咒怨,凄厉的笑骂……一声捱过一声。许是明白自己已经难有盼头可说,越往后,就越发肆无忌惮。
第九阁,住在那里的仙家都是最后要上诛仙台的。
哭笑怒骂却在这里停止,牢房里出奇的安静。
南灵真君看起来过得不错。干干净净的地面不染云絮,房间有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盏画了美人的烛灯。还有一张软榻,盖了一层一层的薄被,花色纷杂,想必这些又是他那些红颜知己为他筹备的。
男主角正坐在软榻抱着他的木闸子,拿袖子反反复复地擦拭。
小心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又一个个地细心地摆正,码好,适才开口,“良辰仙子给你带了桂花糕,月华仙子让你拿她的手绢掸掸云絮,碧云仙子说牢房冷给你加了层被子……云霄殿的小仙女也来了,拿了根毛笔,嗯,说留你在墙上画画使。”
末了,又补充道,“她们都很想你。”
南灵这才动动表情,微笑道,“嗯,我也想她们。”
“那你又为什么?”
当年为什么要放弃你的高官厚禄,为什么放弃你的似锦前程,现在又为什么放弃你的美酒佳人,为什么放弃你的肆意逍遥。
天华实在不明白。
“我来见你。”南灵放下手,转头看他,桃花眼底一片澄澈。
南灵说道,“我们说好的,一旦我能让这琉璃珠开花,我就来见你。”
天华心里泛起苦涩,扭过头不肯去瞧他的眼睛,“那么久的事情你怎么还要记得?”
“呵呵”,他笑出声响,天华偷偷地拿眼睛去撇他,怎么看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是在自嘲,“有些事情如果我要不尝试一下,就会一直想下去,念念不忘。”
初桃找了紫徽帝君两百年,等了紫徽帝君三百年,他又何曾不是,甚至更久,他找了他五百年,等了他五百年。
两百年,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说起来都是极其容易的事情,写起来也不过是四个数字。可做起来是很难的,他算过,你要把一时辰乘上二三五十倍花,十年就是二十三十五十一百年,等你好不容易以为这辈子已经等完时间会告诉你这才仅仅是几分之一。一掷如梭的确让人措手不及,度日如年却在耗尽你所有的青春年华。
可能有一天那人来了,不过也可能那时你也不再憧憬,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