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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进了病房。
辅导员那边已经办好了手续,在跟班主任说保险的事情。原来陆云没有买医疗保险,医保是学校让每个学生都买的,可办住院手续时候一查,没有记录。没买保险能怎么办?医院说多少就得是多少,辅导员只能先把钱垫上。
辅导员管一个年级的学生呢,几百号人什么事儿都找她,比班主任可劳苦多了。所以辅导员没呆多久就回学校了,班主任坐了会儿也走了,就剩尹清清一个人。不过好在班主任走的时候给宿舍同学打了电话,让人都过来帮忙照看下,班上同学都还不熟,这时候当然还得让她们一个宿舍的同学过来,至少也得到陆云家人过来。
陆云麻药还没退,老师走了后就睡了,就剩尹清清百无聊赖的坐着,一个人拿着手机在玩。
一宿舍的唐文和马妍还是没来,至于陆云家人那边,辅导员从下午就开始打不通电话了。
陆云那性子成那样不是没有原因的,父母都没了,在老姨家住着,过了七八年寄人篱下的日子。整天被人防小偷似的防着,那性格能好?陆云那情况实在有些糟糕,上大学她老姨前后总共给了两百块钱。
两百块钱能做什么?
这姑娘性子也烈,拿着两百块和大学录取通知书就南下了,火车上站了两天两夜到了鹭江。学费交不上,办了缓交手续,军训结束后再申请了绿色通道,也就是国家助学金。勤工俭学赚一点生活费,大一新生是没有贫困助学金申请的,得到大一下学期。
陆云勤工俭学是在食堂帮忙打扫,挺轻松的活儿,钱当然就不多,一个月一百五。所以陆云那生活费全靠一个月一百五十块的勤工俭学支撑。
一百五吃什么?三餐都是大馒头,市场上买的萝卜干和榨菜,超市的要卖一块钱一包,农贸市场只要两毛钱。这姑娘三餐都是大白馒头就着榨菜吃,阑尾炎也是因为她这饮食给弄的。她那些菜是一次买的好几十包,小袋小袋那种,但有些过期了。过期了这孩子还舍不得扔,就那么吃了,结果就吃出问题了。肠内全是病菌,引起阑尾发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积累下来,这不,发病了。
陆云坚持上大学而不是打工赚钱供老姨家孩子念书,就这事她老姨家就等于是把这个白眼狼撵出家门了,现如今在听说在学校生病了,还能管?
“去?去一趟不要钱?死了才干净!”老姨的婆婆的喷了一口唾沫子吼了句。
老姨起先还有一点犹豫,婆婆这么一说,打消了念头。
不是她狠心,她也有一家人,妹妹和妹夫出事,留了孩子没人管,她把妹妹家的孩子接进自己家来养,这些年虽然没吃好没穿好,可总算也是拉扯大了。老姨不欠这个孩子的,所以,也不能怪她狠心了。
尹清清看陆云那样子,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醒,所以这寻思着去弄点吃的。这边天热,看什么都不想吃,中午就喝了个绿豆沙冰,到现在早就饿了。还是不大想吃饭,可不吃饿呀。
尹清清站在床边左右看了看,还是先吃饭吧。
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医院的饭堂,人不是很多,应该过了吃饭的高峰。
“阿姨,你发型真好看,显得你特别的年轻,多给我两块排骨呗。”尹清清埋下头,透过打菜的窗户往里面看,脆脆的声音很是悦耳。
立马那大妈被小姑娘夸得当下心花怒放,“这小嘴真甜,好咧,阿姨就破例多给你两块,再给你加两块鸡肉。”
“谢谢阿姨。”尹清清心里都美翻了,这些可都是陈女士言传身教教导出来的。
陈女士跟别人教女儿不一样,从尹清清听得懂话时候陈女士就把尹清清当女人平等对待,不是女儿,是女人。所以别看尹清清年纪小,心思那叫个沉。很多事比几十岁的人都看得开,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她十六岁的身体里放了颗六十岁的心脏。
别看她笑得那么灿烂,她笑是因为她成功俘获了打菜的阿姨,其实她没什么胃口,虽然很饿,可不想吃这些,想喝凉水,想吃冰淇淋,或者绿豆沙冰也行。
武师益推了朋友的聚餐,也是想随便对付一口晚饭就行,所以到了医院食堂。
04,震撼,头一次见嘛
武师益跟许文涛是在加州大学认识的,许文涛专业是化学,比他早两年回国。如今在鹭江大学当教授,在他的研究项目里已经取得过多项成就。这次在婚礼上晕倒,多半都是积劳成疾。
武师益跟许文涛感情很不错,老同学出事,心里肯定不好受,医院里守着的人不少,许家的人,新娘子家的人。武师益往病房里一站,自己都觉得挡事儿。
可毕竟还是担心老朋友,这才一直留到现在。
打菜时候,听到个特别悦耳的声音,武师益心底瞬间有些敞亮。在这燥热难挡的夏天,那悦耳带着青春飞扬的声音就想清泉溪流一般,沁人心脾,很令人舒爽。忍不住微微退开一步,侧目朝女孩子看去。
一看,微微一怔。原来是那小丫头,怪不得除了悦耳之外还令觉得有一丝耳熟。
尹清清的话武师益是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里,脸上淡淡挑着丝笑意,连自己都没发现。这小丫头,年纪小小的,嘴巴倒是厉害。
武师益打了菜,鬼使神差的往小丫头那边去。混个脸熟,他们也算是认识了。武师益是很久没跟这种中学生交流,一时间觉得挺新鲜。在学校时候,围着他的学生倒是不少,女学生居多,都是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武师益倒是好奇,像这小丫头这样的年纪,心里在想些什么,对人处事的方式又是怎么样的。
当老师的,大概都有这么一种通病,看到个孩子都会下意识去关注下,想想这孩子的生活环境,学习环境,接受教育的程度,有没有叛逆心里。
尹清清看着一大盘饭菜,她就打了两个菜,可有一大盘,明明没什么胃口还让人给加菜。餐盘搁桌面上,双手就撑在下巴上,直愣愣的盯着堆得老高的米饭,那样子活像给她这么一盯,肚子就能饱似地。
拿着筷子匙子,在餐盘里挑挑拣拣,排骨吃了就不想吃了,米饭一口也不想吃,因为她现在特别特别想吃冰西瓜。热的熟食,看一眼就腻了。
武师益端着餐盘在前面停了下,抬眼特地看了眼小丫头。那丫头一张脸太干净了,白生生的,就跟白玉似的皎洁。就算年纪小,可往那一坐,也挺出挑的。
武师益一看那丫头拿着筷子在米饭上撬来撬去,就知道她不想吃。无奈的摇摇头,现在的孩子啊,都这样,吃习惯了味道重的零食就不怎么吃饭。
武师益端着盘子在尹清清对面坐着,矿泉水往她面前推。
尹清清思想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呢,吃,还是不吃?不吃也太浪费了,虽然徐叔叔受陈女士嘱咐,每个月给她卡上转的生活费不少,可她没有浪费的毛病,毕竟是小时候受过苦,印象太深刻,知道赚钱不容易,所以她一直很节俭。
可是,今天能不能允许她浪费一次?艰难的思想斗争着,浪费一次吧,往后她会节约一点补回来的。
矿泉水被推在了她眼前,尹清清拧着两条纠结的眉毛看着武师益,神经病!
端着餐盘起身走了,武师益好大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被个小丫头给嫌弃了,而显然那丫头已经忘了他是谁。
这还真是武师益没料到的,在学校里,他是人气最高的教授,只要他有公开课开讲,讲厅里挤都挤不下的人。下课更是被学生围堵。他武师益在青江大学里,风光程度绝不亚于国际影星。更有不少教授,导师们带的女生向他公开求爱。
武师益虽然并不认为自己的魅力已经到了无人能抵的地步,可至少,像今天这样主动靠近一小丫头的事,以往是绝对没有。就冲他这点来说,那小丫头也应该正眼看他吧。
难道,这就是代沟?武师益脸上一瞬间的错愕闪过,轻笑了声,暗暗摇头,原来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喜欢他这款的。因为大家的推崇,竟然令他自己也对自己高看了一眼。如今被个小丫头打回原形,这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是落差。
所以人啊,还是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天太热,确实没什么胃口,加上武师益是从青江过来的,更有点不适应。可到底是成熟的男人,不能像那小丫头一样,不想吃,直接倒了,他为人师表,得言传身教,时刻都要规范自己。
尹清清直接跑医院外面买了半个西瓜,又进了食堂,拿着匙子舀着西瓜,一勺一勺的往嘴里塞,倒是吃得挺高兴。
武师益已经吃好了,起身把餐盘送到收纳处,走过去时候抬眼就看到坐在大风扇旁边的小丫头。
那丫头正抱着一个西瓜吃得很欢畅。武师益从起身到收纳餐具中间的距离,目光一直都在小丫头身上,也不知道被她什么吸引,大概是那种青春的活力和无拘无束的作风。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跟他们一比,他果真已经老了。
尹清清抬眼看着武师益,她眼睛很大颗,却是内双,眼睛形状是细长细长的,眼尾有些往上挑,眼珠子很黑很亮,就因为眼尾上挑的形状,所以令她一张纯净的脸陡增了几分妖媚。
尹清清看着武师益,她年纪轻轻的,能记不住刚才见过的人?
当然记得,尹清清的记忆力好得惊人,盯着武师益那张脸,可眼里下意识就飘上来长长的一根柱子,连纹路都清清楚楚的。
震撼!绝对是头一次见。
她去过医院停尸房,不过没好意思往那地方看,这位叔叔那那玩意等于是给她上了人生的第二堂生理课。
尹清清目光就在武叔叔脸上一过,继续低着头吃她的大西瓜。
跟他混脸熟?她傻呀她?
武师益微微愣了下,餐盘放在收纳柜上,回头看了眼小丫头,真忘了?摇摇头,笑笑,现在的孩子啊,都是心气儿高的,眼里看的心里记的,都是刺激好玩的事,不记得他这张平凡的脸,也实属正常。
瞧瞧,这小丫头,竟然让自信的武教授都妄自菲薄起来了。
武师益是认为,他怎么着都是人民教师,有些道理还是要跟这孩子讲讲的,不能眼睁睁看着现在的孩子误入歧途。
比如,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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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尴尬局面
尹清清看着对面不请自来的叔叔,狡黠的目光一闪,出声说:
“叔叔,不用这么小气吧,不就是看了眼生物书上被打马赛克的实物而已嘛,你就当为好奇的孩子做点牺牲咯,你也别不好意思了,反正,男的那都长一样啊。”
武师益刚坐下就听小丫头一番话,登时脸色黑了黑,这丫头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武叔叔稳了稳情绪,一板一眼的出声道:
“小姑娘,我认为这并不是件可以放嘴上随意说的事,因为这牵扯到别人的隐私。这是个人素质以及社会道德的问题,不能因为年纪小,就可以罔顾,这是种很不负责的表现。”
尹清清两条眉毛拧得老高,“叔叔,你当老师的吗?”
武师益心底瞬间敞亮,他伟大的教师光环已经这么明显了?
尹清清小眼神儿飞了他一眼,语气凉悠悠的说:“不然一大男人这么碎碎念真够恐怖的,又不是更年期。所以,你是当老师的吧?”还是教幼稚园的!
武师益脸色一沉再沉,他碎碎念?他这是热心肠,在国外呆了几年时间还没把一腔热血磨灭,他这也是本事。
“小姑娘,你成绩一定很好吧,班上名列前茅,老师家长的宠儿,我说的对吗?”武师益笑得温和,他能跟一小丫头计较?那也太失风度了。
尹清清大口嚼着西瓜,鲜红的西瓜汁从嘴角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