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就想,当我为你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我是快乐的。这样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傅镜殊咬紧牙道:“方灯,你怎么就学不会多爱自己一点,你不爱你自己,谁来爱你?”
方灯在他怀里抬起头来,怔怔地问:“你呢?”
“我?我给过你什么?又能给你什么?人人都只有一颗心,自顾尚且不暇,只有你那么傻。没有一个人值得你这样去做……”
“总有人是比较傻的。”方灯挤出一丁点笑容,“要不小狐狸怎么会把心掏给石狐呢?小七,我……”
傅镜殊伸手触碰她披散下来的长发,心中一恸,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是明白的。”
他低头用苍白的唇去吻方灯湿漉漉的头发、眉眼,然后他们都尝到了眼泪咸涩的滋味。
方灯紧紧抱着傅镜殊,感觉他尚在身边的心跳。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周身是冰凉的,还是火热的,此刻供他们依偎的是地狱,还是天堂。
他说她是另一个自己,没错,他们本来就该是一体的,虽然方灯知道,她是他身上背光的那个角落,虽然她也知道,他做这些,更多的是出于怜悯——她已经掏空了心,他愿意去温暖剩余的那个空荡荡的躯壳。可是对于她而言,一切依然是那么好。当小狐狸把心放进石狐胸膛时,想必是和她一样快乐的吧。
朦胧中,她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
“方灯,对不起……”
领养手续果然办得如陆宁海所说的一样顺利。方灯离开瓜荫洲那天也下着雨,一如她上岛的时候。她没什么行李,一只手就可以应付,可她的“养父”执意为她提着那个小小的箱子。
上一班渡轮刚走,下一班还没来。陆宁海见方灯话很少,以为她对这个生活过的地方心存眷恋,便安慰道:“以后你有时间还是可以经常回来看看的。”
方灯朝他笑了笑。他不会懂,人都走了,瓜荫洲对于她而言只是座孤岛,她想自己以后都很少再回来了吧。
阿照生她的气了,从知道她要走那天起他就像只受伤且愤怒的小狼,他恨她和傅镜殊一样先后抛下他离去,今天明知道她要走,故意不肯来送,这时想必是躲在被子里掉眼泪。他不来也好,来了方灯也会笑他哭鼻子太傻,他已经不是流着鼻涕的小可怜,即使他认定的“哥哥姐姐”都不在身边,也能够好好地保护自己。
还是傅七明白,他知道她最不喜欢相送的场面。先走的那一个反倒没有那么难过,说服自己先放手,就可以假装没有失去。
听说昨天晚上郑太太亲自打来电话问起他的生活起居,聊了挺长一段时间,想来他离开的日子也不远了。老崔恨不得把整个傅家园打包进行李让他带走,各种手续都需要办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幸运的是,这种离别的场景她用不着去亲眼目睹。
“渡轮快到了。”陆宁海提醒她。
方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小岛,发现渡口边的樟树下站着个眼熟的背影,竟然是傅至时。他手里捧着个篮球,满身大汗,与方灯视线相对时,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脸上浮现出熟悉的鄙夷神色。
渡轮靠岸,陆宁海拎着箱子上了船,方灯紧跟其后,听到傅至时大声嚷嚷:“老鼠换了个窝还是老鼠,臭老鼠!”
他的声音里竟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傅至时将方灯视作眼中钉,她终于从他地盘上消失,他不应该是欢欣雀跃的吗?
方灯扶着渡轮上的栏杆,冷眼看着傅至时的母亲从一旁的美发店里走了出来,沉着脸训斥儿子。
傅七要回到大马傅家的消息已经传开,今时已不同往日。前两天老崔生日,傅镜纯夫妻竟提着水果上门探望,“顺道”恭喜他们的堂弟。方灯自问见多了人情百态,见此情景尚且还有大开眼界之感,她佩服傅七居然能面不改色地和他们寒暄。她记起陆宁海无意中曾对她提起,傅维信死后没多久,傅镜纯夫妇也向郑太太表达过慰问,甚至为了“让老人家的心得到一点安慰”,他们愿意将亲生儿子送到郑太太身边承欢膝下,还说大房和三房才是真正的傅家血亲,他们的儿子,也应该对郑太太尽孝,小人之心昭然若揭。
郑太太是怎么打发他们的,方灯不得而知。但想到假如傅七的身份之秘曝光,还真说不准傅至时那小王八蛋会不会成为郑太太绝望之下的另一种备选,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足以让方灯恶心。为了这个,方灯也更坚信自己做得没有错。每当她为自己多找到一条理由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回头地朝她选择的那条路走下去。
陆宁海的车停在海的那一边,他先带方灯去一个不错的饭馆吃了点东西,然后才将她领回住的地方。
这其实是方灯和陆宁海第三次单独相处,上一回他带给了她想要的结果,而她也正式答应跟他走。和头一次坐上他车的感觉不同,这一次车里的空间仿佛忽然变小了许多,逼仄得让人仿佛无处藏身。陆宁海把冷气开到最大,但衬衣的后背还是湿了一大片。
他并不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确切地说,在过去的四十几年里,他大多数时候是个中规中矩的好人。也许是长久以来的道德感和潜伏在心底的欲望同时煎熬着他,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显得有些局促,甚至不太敢正视坐在他几寸开外的方灯,就好比一个初次作案的小偷不敢在夜深无人时翻看他觊觎已久的赃物。
他换了好几个电台,又去问方灯想听些什么。
方灯说:“都关了吧,有什么可听的?还不如我们聊天。你还没跟我好好说过你的儿子,他比我大一个月?”
“嗯。”
“他和你现在的妻子相处得好吗?”
“……还算不错吧。他和他死去的亲妈感情很深,但是和继母也没什么冲突。陆一……他是个很懂事很纯良的孩子。”
任何人在说起自己心爱的孩子时脸上都会变得温和许多。父亲的感觉,这是方灯很少感受到的,虽然她有过父亲,但是方学农从未给过她温情,当然,在陆宁海的身上,她也从未找到过这种东西。什么“养女”,他居然以为有人会相信,真是一场笑话。
“陆一,你儿子的名字很特别。”
“我给他起了一个简单的名字,就是希望他能过得简单点。”
“我也想过得简单。”方灯笑眯眯地说,“那你现任的妻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用叫她‘妈妈’吗?”
陆宁海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戏谑,他专注着前方的路况,认真回答道:“是这样,我的打算是你可以先不用和我妻子住到一起,给大家一段适应的时间会更好。学校我已经替你联系好了,你就住在我市郊的那套小房子,里面很干净,什么都有,离你的新学校也很近,生活方面你不用操心……”
“我从来没有为这个操心过。”方灯嘴角上扬。这就对了,难怪她看他的车驶上了环城高速,他明明说过他们一家都住在市区。大家都把遮羞布挑开了,该做的他也已经为她做到,他才不会傻到让她和他的家人住在一起。把她往郊区的小房子里一藏,任何事情做起来都方便得多。
“我想你的妻子是需要适应,你大概没告诉她,她刚添的女儿年纪已经有我那么大了吧。”
“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问题。”这个话题显然让陆宁海抗拒且不安,他的声音也显出了烦躁。
方灯笑笑,没有再说话,反倒是陆宁海为自己刚才的情绪失控感到歉疚。他说不清为什么,每当他靠近方灯时,都有一种莫名的躁动,这个小女孩身上仿佛有股特别气息,不是风尘味,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魅惑,她明明是满不在乎的,也不需要刻意卖弄风情,但是一颦一笑蚀人心骨。他不知道这种特质对别的男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在他这里就成了致命的毒药,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为她做的,即将要做的,都无异于悬崖上跳舞,但是他无法抗拒。
那天在办公室,他的防线已然崩溃,但毕竟迫于场合所限不敢妄动,现在她就在身边,那种罪恶又美好的感觉又填充满他的脑海,想到就在不久之后,甚至在今后的日子里,这个女孩将属于他,陆宁海的车速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快。
“你别怕,我不是生你的气。你要知道,这整件事对于我来说并不容易,我都想不到我会这么做,就等于拿我的职业生涯在赌,和疯了没有区别。我心里很有压力,你能理解吗?”陆宁海放柔了声音对方灯说。
方灯倒是很善解人意,声音听起来也极其诚恳,“我很感激,真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能再看一下傅镜殊的鉴定结果吗?”
“现在?不如等到回……”
“我想现在看。”方灯的声音轻柔,态度却坚决。
陆宁海犹豫片刻,只得示意她自己去拿他的公文包,“我答应过的事绝对不会骗你。”
“我知道。”
他已经提前打电话对马来西亚那边告知了鉴定结果,事实上等于已经成全了傅镜殊。郑太太那边本来也不是真的怀疑,只不过走个过场让大家都无话可说,至于书面鉴定结果陆宁海会很快邮递过去。
“鉴定结果在我公文包的第一层。”陆宁海说。
方灯很快在他所说的地方找到想要的东西。她看不懂上面一长串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却看得懂最后的鉴定结论。明知道它是假的,可是当她把它拿在手里,一遍遍看着白纸黑字的结论,那种不确定的感觉才被冲淡些。
“这份结果是你想办法找鉴定人员出具的,他们不会事后忽然……”
“这个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把事情处理好,我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怎么,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那……他们有没有给过你那份真正的鉴定结果?”方灯眼尖,她已经看到陆宁海的公文包内侧还有个和她手上这份结果相似的文件袋,这让她多了一个心眼。
陆宁海说:“我已经把它毁掉了。”他转头,发现方灯的手已经将另一个文件袋拿出了一半,脸上顿时变色,语气也加重了。
“把我的包放好,你不应该乱翻的。”
“别生气嘛,我只是想看看这是什么。”方灯嗔道,手却没有停下来。
眼看她就要将文件袋打开,陆宁海更为着急,顾不上正在开车,腾出一只手想将文件袋塞回包里,方灯却比他更快地将文件袋抽走,扭转身子迅速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别胡闹,我让你放回去,你听见没有!”
“紧张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再说一遍……”
“啊,小心!”
陆宁海听到方灯一声惊呼,才想起去看前方。
车子已经远离市区,环城高速上车并不多,然而天色全黑之前的这一段黄昏正是司机视线最为不佳的时刻,他只看到车前不远处有一只像是流浪狗的动物慢悠悠经过,眼看就要撞上,心里一惊,慌忙地想要闪避过去,无奈车速过快,方向盘猛然打偏,车子失控并急速撞上了一侧的隔离墩,他想补救已然来不及,车上的两人只感到剧烈的一震,然后周遭都陷入了黑色的沉寂。
“滴答,滴答……”
不知过了多久,方灯醒了过来。天旋地转之中,她发现自己倒悬在车厢里,眼睛是睁开了,但所能看到的有限东西都是血红的,模糊不清。她试着动了动手,其中一只居然还能动弹,于是伸手在脸上一抹,手心全是热烫粘稠黏稠的液体,她耳边听到的正是自己头上倒流下的血打在车内的声音。
身上犹如零件被拆散了似的,每一寸都疼痛难忍,但方灯还是吃力地摸索到了安全带的环扣,身前的束缚被松开,她用尽全身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