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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祁面无表情地拂开她的手,温远脚下一滑,瞬间就跌倒在地。撑住地面的两个手心扎进了一些小碎石,温远没忍住,“啊”了一下疼出了声音。看着渗出的血,她莫名地想哭。只是眼泪还没流出来,就看见原本走远了的温祁又转身回来了。
“起来。”
他向她伸过手,温远负气地撇过头,扶着一旁的树站了起来。
“你谁也不用去问。”她说,“因为这事儿根本就没人知道。”
“那你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温祁僵硬地站在原地,连手都忘了伸回去。
“怎么回事?”温远赌气又嘲讽地重复这四个字,“我不信你看了照片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我不信。”温祁斩钉截铁地说,“我告诉你我不信。”
“可事实就是这样!”温远忽然大声道,“事实就是我跟小叔在一起!”
“你——”
温祁怒极,扬起了巴掌,几欲落下。
“你打吧!”温远梗着脖子,“我早就做好准备,我不怕!”
连温祁这一关都过不了,又何谈他人?
温祁被她激得眼都红了,手对着她扬起的脸,却始终落不下去。有多少力道在逼他打她,就有多少力道在阻止。末了,温祁猛地转身,对着吉普车车盖狠狠砸了一下:“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温远看着他,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她握住温祁紧绷发紫的拳头,低哑着声音说道:“哥,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可我也没办法,我就是—”
“多久了?”
他突然问道,温远怔住了。
“我问你多久了?像这样,多久了?!难怪你高考时死活要考T大,是不是从那个时候?”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在摇头,直到感觉到温祁的手要挣脱她的束缚。怕他再砸车,温远连忙抓紧,哽声说:“小叔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对此,温祁咬牙切齿地回应,“真对你好就不应该这样——这叫什么,这叫乱伦!”
“这不是!”温远忽然用一种很伤心的眼神看着他,“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跟这个家,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哥,你知道的。”
温祁死死地盯着她看,末了,使力挣脱她的手,转过身去,似是不想再看她。温远盯着他的背影,默默地低下头。
过了不知多久,她听见温祁说。
“所以你们就毫无顾忌了是吗?这个家里所有人都跟你没一点儿血缘关系,怎么你就看上小叔了?你就看不见我吗?”
“哥——”温远大声叫住他,引得他惊诧地回头,看到她一脸含泪恳求的表情,“你别说,我求你别说。”
温祁忽然觉得讽刺至极。
谁说她傻来着?谁敢说温远傻来着?他的心思,她从头到尾都知道,都看得透透的,可她就是不说!她装傻!大学四年她就这么装着傻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
温祁慢慢地走近她,手抬一抬,却不知道该放哪里。
“温远,不带你这样的。”
温远不敢抬头看他,一点点儿也不敢。可心里却觉得空了老大一块儿,隐隐泛着疼
“我知道。小叔嘛,有钱有貌,他要是要定你就是老爷子跟他拼了命我估计他也不会松口,而且人家有本事啊,人家不怕,有什么事儿人家扛得住。而我呢,什么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他不用等那么久,而且等了也白等。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因为这个——”
“你闭嘴!”温祁冷声喝住她,她似是被他吓住,张张嘴,没有再说话了。温祁看着她,忽然笑了笑,自嘲地笑,“正经人,亏我还夸他正经人。”
说完,开门上了车,关上车门,毫不留情地疾驰而去。
温远一个人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照片,良久,才和着夜风低低地呜咽出声。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大黑,方才分寸大乱,此刻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才想起,父亲温行礼陪着爷爷去了南方,而母亲乔雨芬今晚和朋友有约,亦不会在家。
“回来啦?”听到了她的动静,成奶奶从厨房迎了出来,“快洗手吃饭,今晚做了你跟你哥都喜欢的丸子,咦,你哥呢?”
成奶奶走到门口张望一番,很是奇怪地转身回来。
温远怕她看出来不对劲抓住她问,便打起精神来,说道:“他—他公司还有事,说要先回去一趟,让咱们不用等他吃饭了。”
“那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瞧着吧,要忙起来,这顿饭不定什么时候能吃上呢。”成奶奶嗔怪道,“那咱们先吃,不管他。”眼尖瞅见她手上的伤,又免不了要问。
所幸她小时候皮惯了,不过脑子就能想出来一个理由,成奶奶便也没有再追究,回了厨房去做晚饭。
温远慢慢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无力。
这次走后,温祁好几天都没再回来。照片的事,他也没再提,所以在家里其他人也没人知道。但到底是快过年了,不回家不成样子,所以乔雨芬天天打电话催他回来。
温恪温老爷子和温行礼也从南方回来了,只是与从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回来,温老爷子的表情显得颇为忧虑。
这天温远刚陪着成奶奶从早市回来,一进大厅,就听见温老爷子问温行礼:“你看看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好的神经内科医生,介绍给我,我有用。”
温行礼沉吟了下,才说:“有倒是有,而且关系不错,请也好请,但是爸,您是——”
“这回去南边你没看见那情况吗?这样下去能行吗?”
竟是这个。
温行礼苦笑,“爸,这您这边剃头挑子一头热怕是不行吧,棠姨的脾气您也了解,她不想去医院看医生,谁逼她都没用。”
温恪哼一声:“我看这个李小棠是被徐莫修给惯坏了,姓徐的也由着她。他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体情况?”
听到这里,温远才算是明白了。
她心一提,不顾温行礼和温恪还在说着什么,直接来到客厅问温老爷子:“棠姨病了?”
一问出口,方觉自己鲁莽。
果然,温恪蹙了蹙眉,正要说话的时候,一直坐在一旁不说话的乔雨芬到先开口了:“怎么,丫头也认识棠姨?”
是了,在家里从没人提起,她又怎么会知道。
温远醒过神,看着乔雨芬的眼睛,嗫嚅道:“听小叔提过几次,说是每年都在那里过的年。”
“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温恪微哂地笑笑,“不过你不能叫她棠姨,论辈分,是要叫一声姨奶奶的。”
“哦。”
温远抓抓脑瓜,讪讪一笑。
温远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在温行之还没回来之前,她恐怕就要露馅了。只是她还是不忍催他,因为自她回来这一周他就没闲过,几个城市连轴转地飞,昨天怕是才刚刚回到国内。打电话的声音虽然听着一如既往,可温远知道,他累。
“吃过晚饭了?”
“早吃了。”夜晚,她蜷腿坐在马桶盖上,看着窗外院子里飘着的雪花,悄声接他的电话,“家里下雪了,很大。”
“冷不冷?”
“有暖气呢,怎么会冷。”她嘿嘿笑了两声,“你在S市?S市不会下雪吧?”
“倒真没有。”他的声音缓缓地,“你现在在哪儿?”
“我?”温远被问得有些懵,“我在家里啊!”
“我问你在哪个房间。”
“哦,这个啊。”温远看了看窗外,有口无心地说,“我在卧室呢。”
那人别有意味地哦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房间隔音效果这么差,连院子里开过的汽车声都能听到,嗯?”
温远:“……”她绝对有理由怀疑这人故意的!
“到底在哪儿?”
声音沉了下来,温远知道不能瞒了,“一楼卫生间。”
她声音闷闷地回答了,那人却没有如意料之中地训斥她,却是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再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她只哦了一声,却忽然觉得鼻子酸了一下,连带着眼眶也有些不舒服。
“远远——”
他的声音忽然柔了下来,只是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边有门铃声响起。温远吸了吸鼻子,“有人找你?那你快去忙吧。”
“应该是room service——”顿了下,那人又说,“那也好,先挂了罢。”
温远嗯了声,挂断了电话。
卫生间里没有开灯,不过因着外面被雪花反射进来的光,并不觉得暗。挂了电话温远忽然觉得困扰她这几天的烦恼消失了。她不再怪温祁会说出那样的话,因为除了她之外,没人知道那人的好。
温远傻傻地咧嘴笑了笑,振奋了精神,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准备溜回房间睡觉。却不料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时,门从外面打开了。
温远一下子惊住了,屏住呼吸看着门口的人,待她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又忽然松了一口气。
是温祁。黑暗中看不大清楚他的脸色,却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浓浓的酒味。
“你回来了。”
温远怯怯地给他打了个招呼。
温祁打量了她一番,笑了,“怎么,打扰到你打电话了?乖,下回记得把门反锁住,被我听见是小事儿,被别人听见可就是不好了。”
温远怔了下,什么也没再说,侧着身子往外走。与温祁擦肩而过之后,忽听他说:“照片是陈瑶给我的。”
温远顿住脚步,转身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温祁开了灯,一边对着镜子拨弄自己的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照片是陈瑶给我的,不过听她自己说那照片是狗仔抓拍的,本是想抓小叔跟她的绯闻,却不想拍到了——”顿了一下,略过几个字,他又说,“原本是要登报的,幸亏她有个朋友在那家报社,借着朋友的关系,陈瑶把照片买了下来。”
像是吞了个苍蝇似的,温远不舒服极了,“是陈瑶告诉你的?”
“她喜欢小叔这件事人尽皆知了,也不能直接上门找老爷子,所以能找的人也只有我了。不过,一般我是不会搭理她的。”
是的,如果照片上跟小叔在一起的是别的女人,那或许就没什么所谓。
但现在那个人是她。所以,才不可告人。
温远回神,平复了呼吸,抬头咧嘴,对温祁轻轻一笑,“谢谢你。”
“别谢我。我就是想替陈瑶问问小叔,看这买照片的钱能不能报销,据她说,这可是天价呢。”
温祁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往外走,经过温远身边的时候,听到了低低的一声:“还是要谢谢你,哥。”
哥?
这个称呼,还真是讽刺啊。
最近新闻连篇累牍报道的就是B市的天气,零下十几度的气温让近来习惯了暖冬的人都选择了窝在温暖舒适的家中。温远亦是如此,成奶奶每每看到闲的快要发霉的她总要劝她出去找同学玩。
温远觉得尴尬,因为上了这么多年学,真正的朋友没交了几个,而且现在还都不在身边。苏羡去了国外,唯一进了部队,大学两个好友家还不在B市。许是老天也可怜她,这天一大早起来温远就接到了周垚的电话。
电话里头周垚的声音是止不住的雀跃:“温远,你家竟然住在部队大院!”
温远一头雾水:“你在哪儿?”
“你猜!”说是这样说,可下一秒就暴露了,“我来B市啦,想起你家在B市,就顺便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竟然住这么戒备森严的地方,高干啊有木有!”
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远忍住微哂,“那你现在是在大院门口?”
“是的!”周垚抱怨道,“你快来接我,门岗的兵哥哥说没人领不让进!”
挂了电话,温远反应了一会儿,一边换外套一边跟成奶奶交待着自己要出去。成奶奶也高兴不已,“是同学呀?那晚上一定要带回家来吃饭,记住没?”
温远随便应了一声,就往外走。距离大门口老远处就看见周垚在那里晃荡,顺便跟站岗的新兵搭讪,看见了她忙不迭地向她招手。
温远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