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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轻声纠正蓝尉的小错误:“不是在这,是这儿……”指尖在地图上一抹。“是么?”蓝尉诧异地问:“刚才说在这边——”他指出另一个方向,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弗洛一把握住他的手,可惜还没等他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温度,蓝尉悚然一惊,蓦地收回手去。蓝尉猛然后退数步,羞愤难当,沉声道:“殿下,请您自重!”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这话说得太重了,完全不是一个下级对上级应有的语气。一阵难堪的沉默在书房中蔓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蓝尉这才警觉对方是皇太子,是奥莱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尊贵的存在。他的脑海里重现里恩夫人对他的警告:“你要小心那个人。战争就要结束了,听说皇太子已经有裁撤四大家族势力的迹象。咱们蓝氏军团力量最弱,肯定首当其冲。蓝尉,你不能给他借口……”
皇室在奥莱帝国拥有绝对的特权,尤其他们以军治国,等级森严,上级绝不允许下级有任何反抗行为,哪怕是个“不”字。蓝尉知道自己应该道歉,应该卑微地匍匐在皇太子脚下,恳求他的原谅,以示自己的忠诚。但他张不开嘴,他觉得屈辱,他倔强地把目光偏到一边,不去看皇太子的脸色。
长时间的沉默。蓝尉悄悄咬紧牙关,他现在的确有些后悔,自己一向冷静自持,完全可以若无其事地淡然避开。只能说皇太子一向对他的态度太温和了,以至于放松警惕,忘了自己的身份。
“就到这里吧。”足足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皇太子才开口,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事关重大,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是,殿下。”三个字蓝尉说得万分艰涩,他等了一会,见皇太子没有再说什么,一鞠躬,趋身退下。
大厅里依旧裙裾翻飞旋律悠扬,璀璨的灯光居然晃得蓝尉有些眼晕。米娜跑过来见他脸色不好,担忧地问道:“表哥,你不舒服么?”
蓝尉摇摇头:“没事,你愿意再和我跳支舞么?”米娜欢快地挽住他的手臂。
希尔特意接近米娜,从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身上,却得不到有用的消息,跳了两支舞,也就放开手。可希尔无论跳舞、喝酒、笑谈,眼睛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蓝尉,看着他离开,又看见他出现。希尔十分随意地拿起一杯酒,像喝醉了的样子一摇一晃地踱到暗处,招来自己的侍卫官,压低声音吩咐:“去探听一下皇太子和蓝尉,他们一定是在商讨什么计划,把这件事弄清楚。”
Chapter11
劳特背着双手,在空地上慢慢地踱步,鹰一样阴鸷的目光紧紧锁住对面一群战俘,一个一个盯过去,再一个一个盯过来。科托侍卫官面无表情站在左边,右边是提着皮鞭的塔达,后面叉腰立着几个膀大腰圆横眉立目的狱卒,好像只等劳特一声令下,就要把某个犯人拖出去撕碎一样。
劳特踱到前方正中间站好,说:“各位朋友们,最近战俘营里流传一些很不好听的谣言,说什么我军葱岭已经失守,奥莱国很快就要攻打过来。当然,我知道你们巴不得如此,不过很可惜,我不得不打破你们的幻想,谣言总归是谣言,它禁不起任何推敲。”他提高声音,“事实上恰恰相反,我军早在三月初,就已经占领金山,将奥莱军队打得落花流水。三月十八日,轰炸了罗阳;三月二十七日,攻陷西亚;四月十一日,也就是前天,又从你们的手中夺回长河。这些才是事实!”
他停顿片刻,低下声音:“当然,你们消息很闭塞,迫切想了解外面的情况,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决不能因此受人蛊惑,听信谣言,造成我们之间不必要的矛盾,对未来局势心存侥幸。我非常郑重地告诉你们,只有诚心诚意地投降,才是正途,你们才有可能获得自由!”
一个响亮的打呵欠声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劳特停下,眯起眼睛望向多维:“你怎么了?”
多维耸耸肩:“太困。我想获自由,我想打呵欠!”战俘们偷偷笑起来。
劳特慢慢走到多维身边,竟然没有动怒:“想获自由?很容易,只要你在投降书上签个字。”
多维吐吐舌头:“我是文盲。”
“那么。”劳特诱供似的低语,“你告诉我,是谁最开始散布的谣言?”
“啊。”多维瞪大眼睛,“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么?”劳特阴惨惨地笑一下,“可我知道。”他把目光转向站在正中间的蓝廷,“就是你啊,蓝廷上尉。”
多维收起脸上戏谑的表情,周围突然安静得诡异。劳特胸有成竹地继续道:“是你最先说出葱岭被攻陷的消息,还让同牢房的人,把这个消息尽量散布出去。蓝廷上尉,你这样为所欲为,让我们很难办哪。” 他对上蓝廷的眼睛,说,“你最好告诉我,是从哪里知道这个荒谬的消息的。”
蓝廷不说话,轻蔑地看着他。劳特笑了笑:“当然,你也可以不说,不过你牢房的犯人,要全被关进惩罚室,直到你说出来为止。”
蓝廷愤怒地瞪了劳特一眼。劳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踱步。好半天蓝廷才吞吞吐吐地道:“是霍……”
劳特眼睛亮了一下,停住脚步。蓝廷却住了口,突然说:“我要求和你单独面谈。”
“当然可以。”劳特一挑眉,让塔达把犯人们带下去。多维一边走一边担忧地看向蓝廷,蓝廷回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劳特把蓝廷带向办公楼,离很远就听见一阵噪杂声,很多工人在大门前忙来忙去。他皱紧眉头,问道:“这是干什么?”
科托回答:“听说是霍维斯厅长要弄个TJ室出来,专门对付那些他感兴趣的囚犯。”他似有意似无意地瞥向蓝廷,蓝廷面无表情。“哦?”劳特觉得饶有兴味,“很不错啊,有机会我真想见识见识他的TJ功夫。”他压低声音,耳语似的说,“能让梅茜长公主赞不绝口的手段,想必非常了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科托咧咧嘴,显然他没听出来这句话有什么好笑。
只是这嘈杂声太刺耳了,乱哄哄的,简直让人心烦意乱。劳特刚迈进正厅,就见莫顿带着林赛从里面出来。见到劳特,林赛连忙立正行礼,莫顿微微有些烦躁:“霍维斯在搞什么,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行了劳特,我回保卫厅了,等霍维斯弄完再回来,有什么事打电话。”林赛听不见,没受影响,略为歉意地对劳特笑笑,跟着莫顿走了。
劳特捂着鼻子避开腾起的烟尘,走廊上堆满凿下来的大石块,还有铁钎、沙石、水泥和各种各样看不出名堂的东西,连条过道都没留出来。短短一段路简直像野外训练,好不容易进到办公室,关上门,这才长出口气。虽然还有噪音不屈不挠地透过门缝传入,不过至少互相说话能听得见了。
“好啦蓝廷上尉。”劳特拖长声音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合作一些,免得吃苦头。”
蓝廷毫不客气盘膝坐在地板上,很随意地四下打量一番这间办公室,不像是锁来的囚犯,倒像是被请来做客的贵宾。他指指自己,说:“我渴了。”
劳特一摆手,科托端来一杯水。蓝廷咕嘟咕嘟喝了个一干二净,意犹未尽地舔舔唇,放下杯子:“我饿了。”
“去你X的!”劳特一把揪住蓝廷的衣领,阴沉着脸,一字一字地说,“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你可真没有耐性。”蓝廷嘲弄似的斜睨着他,“我猜的。”
“什么?”
“猜的。”蓝廷提高声音,“难道你耳聋?”
“哼,好笑,你凭什么猜的?”
“凭你们的行为。”蓝廷曲起手臂支在膝头,手撑在下巴上,“你把我捉来之后,只审讯过一次,就再也没有逼问过长河地区、淮委一带的军事部署,像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不问出个结果,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这些情报已然不重要。要么有人提供给你,那你势必得找我验证,要么就是——”他顿了顿,看向劳特,“长河淮委已经失守,我的口供用不着了。葱岭是长河淮委的屏障,那两处都失守了,葱岭还用说吗?”
劳特凝视面前的年轻军官,很久才问道:“就因为这个?”
“还有。”蓝廷竖起一根手指,“听说有个狱卒以前还抽滋翎,现在却变成石头堡,这正是繁城内物资缺乏的表现。而葱岭是贵军提供军需民需物资的最大通道,这条通道肯定是用不了了。”
“还有么?”劳特听得很认真,像个孜孜求学的小学生。
“本来我只是猜测,不过希望总比失望好。反正这里消息闭塞,好的进不来,坏的也进不来,我散布点消息,谁又能辨别真假?适当的利用手段是必要的。”蓝廷一笑,“可你把犯人召集一起,试图辟谣的行为,恰恰证实我这个猜测的准确性。”
劳特沉默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鼓起掌来:“好好,不错。蓝廷,我有时真怀疑你的身份,做一个区区上尉,实在太委屈你了。”
蓝廷一扬眉,气势凛然:“我不只是个上尉,我是F五师独立作战大队队长。”
“是啊,队长。”劳特背着双手,走到蓝廷面前,弯下腰,贴近蓝廷的耳朵,“你能把这些囚犯弄得神魂颠倒,蓝廷,我真该杀了你……”
“咚”地一声巨响,门被人踢开,霍维斯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克兰和阿米。
“霍维斯你干什么,进来也不敲门吗?”劳特直起身子,出声质问。
“敲什么门!”霍维斯脸色有些难看,“你把我的人弄到你办公室来,想干什么?!”
劳特冷笑一声:“笑话,怎么能是你的人?不只你有权力审讯囚犯吧霍维斯,我作为军方代表,也可以处置战俘营事宜。”
霍维斯嗤笑,他他走到宽大的沙发前坐下,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手指插在一起:“我知道你在查谣言,而这个谣言正巧是在我TJ这个混蛋之后,从他嘴里流出去的。”霍维斯一指蓝廷,“那么你如此费力要追查到底,是在查他呀,还是在查我呀,还是期望借着查他的理由查我呀。”
劳特脸上肌肉跳了跳,皮笑肉不笑地说:“霍维斯你太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姑息养奸,纵容小人作祟而已。”
“哦——”霍维斯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站起来淡淡地说,“那你继续,不打扰了。只不过你可别把这个犯人弄残了。你也看见,我正在修建TJ室,我想长公主一定会对一个敌军军官的奴隶感兴趣的。”
“别。”劳特忙拦住他,“不必了霍维斯,我已经审讯完毕,这小子还是还给你。”他刻意神秘兮兮地说,“别让长公主等急了。听说这次来视察的官员,就是长公主的得力属下?”
“也许吧,谁知道。”霍维斯漫不经心地耸耸肩,转头吩咐克兰,“把他带走。”
霍维斯的办公室,距离那个所谓的TJ室更近,因此更加混乱不堪。霍维斯在外人面前一向张扬,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似的,一副风光无限的样子。一旦避开耳目,整个人就显得极为疲倦,好像随时都能躺下睡过去。
屋子里就剩下他和蓝廷两个人,霍维斯揉揉眉心,说:“我奉劝你最好老实一点,劳特不是一般人。说实话他只是忌惮我,要不然,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忌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