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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巧可是货真价实的黄花大闺女,一听这话,一张脸就羞的通红,这种不要脸的话,她哪里说得出口。
再说了,老夫人说得清清楚楚,不让佟姨娘见二老爷,若是给老夫人知道,她传了话,只怕这莫府她也不要再想带下去了。
不过,瞧着像个疯婆子一样的佟湘玉,她也学精了,若是她不答应佟姨娘的话,只怕她要吞了自己——因为此刻佟湘玉的表情实在不是狰狞二字就能表述的。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巧巧眼珠子转了一下:“是,奴婢现在就去找二老爷,姨娘您就等我的信吧!”
佟湘玉不耐烦的挥手:“还不快去!”
巧巧一溜烟的撩起帘子就出去,脚下飞快的就出了佟湘玉的院子,却不是去请二老爷,而是去了锦好的院子,找雪兰说话去了。
“……你不知道,佟姨娘那样子多么的吓人,一双眼睛就跟要吃人似的……”巧巧唏嘘不已:怎么二老爷的眼光变得这么差了,那女人和二夫人比起来,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真的这么吓人?”雪兰不信:“她平常不都是柔柔弱弱,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吗?怎么会要吃人……”
“柔柔弱弱?”巧巧轻哼了一声:“那都是装出来骗人的,你是不知道,她打起人来不知道多厉害。”伸出自个儿胳膊,给雪兰瞧:“这就是她掐的。”
好在现在她在两个粗壮婆子的提点下,已经知道怎么应付佟姨娘了。
“啊……”雪兰瞧着那青青紫紫的胳膊,一声惊叹:“怎么这么狠毒啊?”
“这就狠毒了?”巧巧想起那妙妙的样子,白了雪兰一眼:“你今儿个又不是没瞧见妙妙都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就算是养只狗,这么些年也该有些感情了,可是她呢,却生生要病死妙妙,待自己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尚且如此,还谈什么别人?”
两个小丫头这边咬耳朵,可是说的太投入了,那声音不知不觉就高了不少,没发现,身边的丫头婆子,手里的动作已经慢了不少,那耳朵都竖起来了——没有人,尤其是女人不爱八卦的,这道理古往今来从未变过。
于是,佟姨娘的狠毒无情在莫府上下传了开来,就是老夫人都得了风声,特意问了顾嬷嬷一番。
“老夫人,人在做,天在看,虽然老夫人心底仁厚,不忍坏了佟姨娘的名声,可是府里上下那个不是心跟明镜似的。”顾嬷嬷帮着莫老夫人散了发,细心的梳理了几下:“再说了,那妙妙都被老奴移到丫头房里去了,有眼色的谁看不出来啊。”
莫老夫人听着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心里越发的不喜佟湘玉,也就移开了话题,随口问起妙妙的情况。
“……老奴瞧着,那丫头看起来好多了,金大夫不愧是圣手,才用了两幅药,整个人就精神多了,之前,老奴真担心那丫头熬不过来,现在总算是放心了。”顾嬷嬷就是有本事将溜须拍马的话,说的那叫一个水到渠成:“可这都是老夫人的善心感动了菩萨,这才佑护了这丫头。”
莫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缓缓地示下:“那就好,继续用药,不用心疼银子,虽说是个丫头,却也是一条人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无上的功德。”
顾嬷嬷利索的应了下来:“好,老奴记下了。”随即又笑了开来:“老夫人,您不知道那个妙妙的丫头,也是个可人儿,知道是老夫人的恩典,这天天求着老奴让她来给老夫人磕头,可老奴给推了,这些年,老夫人捐了多少银子,做了多少功德,救了多少人,要是个个想来磕头,都应了下来,就是磕上十天十夜也磕不完啊。”
“谁知道这丫头,居然每日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对着莫老夫人的院子磕头,也算是个有心的。”
莫老夫人笑道:“是个知恩通透的!”
而,锦好得知妙妙这个举动的时候,眼波流动,眉梢浅浅,双眼弯弯:瞧这妙妙,果真是个通透的,看来她的苦心没有白费,这么个拿得起,放得下,脸皮厚,心眼多的丫头,日后必将给她惊艳的表现吧!
春日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晒在精致的院落中,也透过窗格间那一层厚厚的高丽纸照进了屋子里,让昏暗的房间里多了几许暖洋洋的气息。
锦好心情极好,就早早地起身,开始给姚氏腹中的孩子在做些小亵衣,拿出白色的绢布,带着炭块,是那总专门描绘女红的软墨,去了姚氏的房里,就开始描绘起来。
天朝的姑娘四岁就开始学女红,她前世女红就是一等一的好,现在七岁,也学了三年,自然不怕穿帮。
她盯着那白色绢布,心里思索着描绘什么,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绣上一个福字:不管男女,福字都是吉祥如意的。
姚氏歪在临窗的软榻上,微笑着半眯着眼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锦好今日穿了一套月白色的梅花素面的夹袄,衬得她面如精致可爱,却有多了几分娴静。
姚氏越看越喜,秀美的脸上,柔和的光芒,眉眼之间因为放开,而少了之前的愁苦:淡淡的幸福,在胸腔中荡漾,原来只要放下了,也就不那么痛苦了。
母女二人淡然柔和的氛围,让进来的莫老夫人心里异常的满意——她难得到二房来,今儿个早起散步,走到这附近,索性就过来瞧瞧。
“母亲来了,媳妇……”姚氏挣扎着起身,想要给莫老夫人行礼,心里却诧异莫老夫人会进她的院子——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你躺着,好好养着,就莫要起身了。”莫老夫人一脸慈祥的样子。
但,姚氏可不敢真的不起身,还是下地,伺候莫老夫人在一旁的雕花檀香木椅上落座。
锦好自然也放下手上的女红,给莫老夫人行礼,莫老夫人对她手上的女红很是感兴趣,让她拿过来给自个儿看看。
锦好也不推辞,莫老夫人喜欢聪慧的姑娘,也喜欢擅长女红的,莫家自个儿可是有着绣庄,听说不少样子还都是老夫人自个儿描的。
她脸色略带羞涩,小步挪了过去,小声说道:“不好看!”
老夫人看了一眼,心里就大大的满意,那个福字已经有了神韵,看起来灵气逼人:“可比祖母七岁时绣得好多了。”
“真的?”锦好眼睛都亮了起来,像是很为得到莫老夫人的夸奖来的高兴。
站在莫老夫人身边的顾嬷嬷,亦轻笑道:“老夫人您看,五小姐因为你这一声夸奖,一双眼睛都亮的跟晚上的星星似的了,闪的老奴眼睛都发花了。”
众人听了都轻笑了起来,老夫人瞧着那闪烁着迷人光芒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也阵阵地喜欢:“我可不是说假话,这孩子在这女红上可算是真的很有天赋,多下些功夫,将来会绣得更好。”
锦好甜甜地笑了起来:“要是祖母真的觉得我绣得好,赶明儿我绣双袜子给祖母,祖母可不能推辞,更要日日穿在脚上。”
老夫人笑得一张老脸如盛开的花:“好,祖母日日都穿在脚上,不脱下来。”
顾嬷嬷“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老夫人,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可不能生气。您这要是应了五小姐的话,那日日只能反复穿一双袜子,这脚……”说不下去,又笑了起来。
莫老夫人笑骂了一声:“你这老猴儿,就你想得多。”
锦好却当真了一般:“那我多做几双,我可舍不得祖母脚臭。”
莫老夫人心里受用,牵起锦好的手,这么一牵才发现锦好的手指似有伤痕,拿到眼前一看,发现手指头上有几处针眼:“你这孩子,怎么就扎伤指头了?”
刚刚瞧她那样子,很是熟练,按说不该的啊!
一旁的云燕,看了一眼锦好,状似心疼的说道:“老夫人,您不知道,小姐这些日子,做针线是做出瘾来了,每日熬到三更半夜的,说是要给夫人腹中的弟弟妹妹做小衣,又念叨着给老夫人,老太爷,夫人,老爷,还有几位哥哥姐姐们做袜子,任凭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了?”
莫老夫人听了,心里有些感动,对着一旁的顾嬷嬷吩咐:“你等一下,让夏荷送两瓶薄荷膏去五小姐的院子。”又对锦好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熬伤了眼睛,可怎么好?”
“嗯,锦好谨记祖母的话,日后再不会熬夜了。”锦好受教的点头,随即羞红了一张脸,小心翼翼的从一旁拿起一双绣着竹子的袜子:“原本觉得手艺不好,将给祖母绣得袜子带过来给母亲指导一二,待日后绣好看了,再送给祖母,既然这丫头已经说了,孙女也顾不得遮羞,先将这双送给祖母。”
随即娇憨笑了起来:“若是祖母觉得还行的话,日后祖母的袜子,可就让锦好打点了。”
打动别人,需要从点滴做起,而袜子时时穿在脚上,最是恰当不过,而且,还不费功夫——这点委屈,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这世间最大的委屈,她都经历过来,还怕这小小的卑躬屈膝吗?
莫老夫人接过那袜子,细细看了看,针线疏密得当,柔软细致,就如同眼前的小少女一般,让人看了就有一阵子的舒适感。
真是乖巧听话的小人儿,她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这孙女其实很贴心,很懂事呢?
冷落这孩子这么些年,甚至明知道锦冉时常欺辱她,她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想起过去那些事情……莫老夫人心里生出了些许的愧疚,心里觉得,日后要对这孩子好一些,就算是弥补她过去的错。
有对比,就有落差,想到这些年自个儿捧在手心里的那个,不要说亲手做东西了,就是买东西也没有。
莫老夫人这么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疏忽了锦好,琢磨着日后该怎么弥补这个乖巧的孙女儿。
这边正在联络感情,那边却有丫头回报:“老夫人,二小姐在房里……在房里闹着要绞了发……嚷着要去做姑子……”
莫老夫人一听,手里的袜子就落在了地上,顾不得捡起来,六神无主,跨开步子,就什么话也不说,匆匆忙忙往外走,慌乱之中,那脚正不偏不倚的踩着那绣着竹子的袜子上,落下浅浅的脚印,在金色的阳光照射下,那浅浅的脚印在一片纯白之中,尤为刺眼。
顾嬷嬷不忍,弯下腰去捡起来,用手掸了掸,却发现那脚印虽浅,却难以掸干净,不由得干笑道:“老夫人这是……这是急了!”
锦好瞧着那雪白袜子上那浅浅,但明显刺眼的脚印,却温和的点头:“顾嬷嬷,我明白的。”明明年纪不大,可是这眼神……却比同龄的孩子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气势,以及那种成熟和冷肃。
锦好是真的明白老夫人的心情,毕竟是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的,疼在手心里的,怎么能说不疼就不疼了呢?自然就慌了神。
这般面色平静,仿佛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尴尬,顾嬷嬷下意识的看向锦好的眼睛,却看见对方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如秋水闪亮,正好与她对个正着,不避不闪,端是清丽脱俗,隐隐带有日月之光华。
顾嬷嬷一愣,却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似是不敢再与锦好对望,像是那清丽纯净的眸子能看见你的心里,让你无所遁形,待回过神来,再抬眸瞧去的时候,锦好的目光已经轻轻带了一丝笑意,竟是半点异样都没有。
顾嬷嬷再次断定,眼前这个七岁的五小姐,绝对不如她看起来的如此简单。
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都会不舒服,神情都会有些怨怼,隐隐含着尴尬,就是一向敦厚的二夫人那眸子中都有了一丝不喜,可是五小姐,却仿佛根本没有瞧见老夫人那下意识的动作,没有瞧见那雪白袜子上的脚印,可是她的目光明明就落在了那脚印上。
若不是真的懵懂无知,那么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而经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