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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跞走在人群前头,踢着雪向山顶走去,没有人在前方引导,他却像是在自己家里散步一般,走的很熟练,其他人都感到很意外,只有跟在他身后的莫宸看着他孤零零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玉皇顶因峰顶有座玉皇庙而闻名,位于峰顶北部,其实峰顶南端还有座碧霞祠,只是玉皇庙是自古帝王参拜祭祀的地方,碧霞祠的名气不如玉皇庙大,于是众人就选择去了玉皇庙祭拜而没有去碧霞祠。
现在正是旅游旺季,许多善男信女来参拜祭香,将大殿挤得人山人海,其实这些老师并不信神,只是图个热闹,于是也买了香烛去挤着烧香拜佛了。林跞嫌人太多,而且自己也懒得去上香,老师们只好劝说着莫宸和他们一齐去上香拜佛,却被莫宸冷哼道他从来不拜神佛,所以这些人也只好讪讪的离开去上香了。
两人离开大殿寻找人少的地方坐下休息,却不想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出家人生活的后院禅房,禅房分为东西禅房,中间还围起了个小院,摆放着种着些花花草草的盆景和几张桌椅板凳,只是现在是冬季,花也谢了,草也枯了。
其中还挂着个“游客止步”的牌子,两人直接无视了这牌子,一前一后的绕过它接着向禅房走去,林跞其实并不想打扰这些修道之人的生活的,只是他的直觉总告诉他这些禅房里有件东西,有件他必须见到然后取回的东西。
正是旅游旺季,道士们大概都出去招呼客人了,没有几个人影的院子里反而显得格外清幽,两人走到客厅的门前,林跞敲了敲门后无人回应,他打算推门而入,却被一名意外返回的小道士拦住,小道士看着这两个可疑的人,大声质问道:“你们来这儿做什么?”林跞急忙回道:“我找这的主人有些事。”小道士道:“不可能,监院师祖已经许多年不见客了,你能有什么事找他?!”
说着就推攘着两人让他们离开,却被房间中传来的一道苍老的声音喝住,“让他们进来。”小道士愣了愣,他不明白师祖说的话的意思,但还是依照他说的,请两人进了屋。
一进门就看见一名穿着道袍白发苍苍的老道士坐在木椅上看着两人,他虽然年老,但眼神仍然清亮,不像其他老者那样的晦暗无光,在视线划过林跞时,他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异,随后他缓缓说道:“原来是真的。。。。。。你果然来了。”
他起身道:“两位小友随老道走吧,老道有一件东西要交还于你。”然后转身向里屋走去,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走进屋去。里屋很暗,几乎没有光线透进,老道士打开一盏电灯,林跞本能的望去,嚯,还是节能灯啊,可当他将头低下时,却被目光中的东西惊到,惊得几乎窒息。
视线对过去的墙上挂着一幅画,从纸张上看已经有些泛黄,虽然保养得很好,但也不难看出它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画面上着的是一位青年的正面画像,从景观上看这时是冬季,他站在崖边,身后则是翻腾滚滚的万里云海,画上的青年面容清秀,穿着青白色的广袖袍衫,只是随意的绾了个发髻,发丝散乱的在风中飘散着,说不出的洒脱。
而另两人注目的是青年的容貌,他的眉宇、双眸、鼻梁、嘴唇、面部轮廓,与林跞的是一模一样,两人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不。。。。。。更准确的说。。。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虽然明知这不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莫宸难得的疑惑了,他问着身边的林跞,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转过头看去,林跞直直的看着画像,却无意识的让泪水夺眶而出,泪如决堤般的流淌,而他的外衣领口早已被泪水浸得湿透,莫宸一下慌了神,轻拍着林跞的脸大声问道:“你怎么了?!”林跞依然双眼无神的望着画像,对他问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泰山行(中)
见林跞如此这样,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立刻咬破食指,用从伤口流出的血在林跞的额头上画了个繁琐怪异的图案,“希望定魂咒能有用。。。”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林跞喃喃道,符咒没有辜负他的希望,过了几分钟后,林跞慢慢回过神,可一有了意识后,他却紧紧地攥着左胸前的外衣不肯松手,恍惚间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幸好莫宸连忙将他扶稳,可映眼的却是林跞一头冷汗,脸上血色褪去只剩下苍白,青紫的嘴唇哆嗦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莫宸凑近仔细一听,只听见他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在反复说着一句话:好痛。。。。。。
痛?他不解的顺着林跞的目光移到了那幅画上,瞟到了那张与林跞一模一样的那张脸,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迅速伸手将林跞拉到自己面前挡着他的视线,可林跞却挣扎着推开莫宸,也不管心脏处传来的疼痛执意要看着那幅画,莫宸皱起眉,直接用手按着林跞的头,将他紧紧的固定在自己怀里,他向林跞大声喝道:“别看那幅画!”
林跞仍然不老实的动弹着,莫宸回过头向老道士吼道:“把画收起来!”老道士估计是被莫宸的气势怔住了,连忙听从了他的话,将墙上的画像取下然后快速卷起,莫宸又拿出一张黑色的符箓扔给老道士,说道:“把它贴在画上!”老道士接过符箓看清楚后,明显是一脸的惊愕,他颤着声问道:“这种符箓。。。你。。你究竟是何人!”莫宸脸色明显一黑,他又喝道:“啰嗦!赶紧贴上!”老道士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符箓贴在卷起的画像上。
符箓一被贴上后,林跞即时停止挣扎,而是转而颤抖着继续流泪,莫宸感到怀里的人快把自己的外衣都哭湿了,过了许久,林跞才慢慢地抬起头,眼圈都便得红红的,他却顾不上,依然攥着心口问道:“我刚才。。。是怎么了?”莫宸一边拿着老道士递来的纸巾擦拭着外衣,一边避重就轻的回道:“也没什么,就是哭得像个女人罢了。”
林跞先是愣了愣,随后红着脸尴尬的挠着头发:“有。。。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啊。。。。。。”莫宸白了他一眼随意地道:“那你还记得什么?”却不想林跞的脸色变了变,变得有些苍白,他指着自己的心脏处说道:“我只记得,这里很痛,痛到像是被撕裂开。”“还有呢?”林跞想了很久,随后不自觉的咬着嘴唇摇摇头道:“剩下的记不清了。”
莫宸道:“记不清就算了,你先去把外衣换了。”林跞点点头,然后出来里屋到外面寻找旅行包去了,看着林跞出了门后,他向老道士问道:“那幅画像是怎么回事?”老道士端起一盏茶润了一口喉咙,才将往事缓缓道来。
这幅画像是在唐末宋初的一个冬日所作,那年战乱未停息多久再加上雪封泰山,本不应该再有人前来敬香,而这个青年却意外的出现在众道士眼前,只穿着一件单衣长袍,众道士愣住了,冬季的泰顶是何其寒冷,这人的穿着本应早就冻死在山间。
那时的监院道长连忙叫人拿来暖和的棉衣让他穿上,青年却笑着推脱了,转身走到崖边看着万里翻腾滚滚的云海,说道:“泰山云海之景色果然名不虚传,也不枉我此行了。”接着他向众人寻来纸笔作画,画好后他向监院道长说道:“劳烦贵庙暂且替我保管这幅画,日后我自会来取。”
监院问道:“无妨,只是不知施主多久之后来取?”青年笑着却没有回答,“数月?”等数月后等雪化了,山路也好走了,那时来取倒是很顺利,青年笑着摇摇头,“数年?”莫非青年身负重事,数年间也不会有空闲时间?青年依旧笑着摇头。“难道。。。数十年?”数十年后,青年也成为老者,那是再来取回年少时的画,也别有一番风趣。
青年想了想,随后还是摇着头,监院这时纳闷了,他道:“若是百年后,你我皆归为尘土,这画又由何人来取?”青年回道:“我自会来取,至于是何时,那得看我的造化,总之,劳烦道长答应我这不情之请。”监院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施主不愿说我也不强求。我既答应了施主,自会替施主保管此物。”
青年向监院行礼谢过后,便转身离开了玉皇庙,之后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后来这幅画就交给了每一任监院保管,只是近千年的时间里都不曾有人来将他取走,这件事也渐渐的只被人当作一个故事。。。。。。没想到会是真的啊,他真的来取回了。”老道士和蔼的笑着说道。
莫宸淡淡的说道:“不能把画给他。”“为何?”“他看见画像时的情态你没看见吗?”“老道看你与他关系不凡,那这幅画像就由小友保管吧。”,这时林跞从门外探进了半个身子,他说道:“该走了,要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莫宸道:“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就来。”待林跞先走后,莫宸接过画像将它收好,然后转身将跨出房门,身后的老道长缓缓说道:“喜、怒、哀、惧、爱、恶、欲,这七情,世间谁人能逃避,谁能不为其所困?只叫人沉迷一世,不知醒悟。”
莫宸回头看向他,淡然地问道:“你什么意思?”老道长笑着说道:“这是那名青年在画上所题的诗,至于究竟是何意,你何不问他自己?”
他看着手里的画像,许久后苦笑着说道:“若真为其所困,又何止仅沉迷一世?”
晚餐只是随意的吃了些当地特色菜,因为是尝鲜,他们都吃的挺有滋味的,除了林跞,也不知道是不是菜不合他的胃口,他吃的食不知味,只是机械的做着咀嚼吞咽的动作。
住宿的地方是一所山间旅馆,环境倒也还算素雅,离玉皇顶的路程也很近,只是地方有些偏僻罢了,许多房间都被树荫遮挡,不常见光。
即便这样也挡不住来看日出的人多,仍有许多人来这儿住下,等到林跞一行人来这入住时,房间也没剩多少间了。“真是抱歉啊,因为最近登山的人很多,房间已经没有几间了,如果几位要住的话,这里还有几间双人间给你们分配足够了。”老板娘拿出几串钥匙笑眯眯的说道。
为了看日出,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就接过了钥匙,女教师只有两人,正好她们住一间,剩下的男教师就以猜拳分配谁和谁住一块儿,莫宸懒得和他们猜拳,直接拿起一把钥匙然后拉着林跞找房间去了,看着这情形,两名女教师早就捂着嘴低声的窃笑着。
等两人背着行李走到房门前,用钥匙打开锁着的门看到房间内的布置时,林跞立刻傻眼了,扶着墙一脸“被坑了”的模样念叨着:“我擦。。。。。。居然只有一张双人床。”虽然也够宽足够两人睡。。。。。。
莫宸倒是毫不在意,将背包随手扔到地上,然后整理了会儿床铺就坐在床的一边翻找着换洗衣物,林跞尴尬的指了指床道:“那个。。。我睡哪?”莫宸抬手拍了拍床的另一边回道:“睡这儿,或者地上,自己选。”林跞连忙跳着扑到了床了另一边,将脑袋蒙在枕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唔素介!(我睡这!)”
“很好。”莫宸带着浅笑说道。
等两人都洗漱完后,天已经全黑的,外面的风很大,将屋外种的杨树吹得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