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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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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可惜还没等阿婷带他去,文润就先一步走了。
阿婷记得那天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阳光透下来。
文润有些难过地说道,“鸽子一直在笼子里,也不能出来。”
阿婷边洗衣服边说,“明天应该就是晴天了,到时候再放鸽子出来吧。”
“晴天就可以出去晒晒太阳了。”
“是啊——”阿婷出去晾衣服。
回屋之后,文润大声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吐血。
雪青色的被面染成了片血红色。
阿婷吓坏了。
“大少爷,你怎么了!”她尖叫。
“去把我爹和娘找来。”文润断断续续地说。
赵夫人正在佛堂上香,赵老爷出去不在家。
赵夫人听阿婷说文润在吐血,鞋子也没穿就跑了过去。
她搂住她的儿子,
“文润,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赵文润还在吐血,赵夫人的衣服也变得猩猩点点的红。
“还不快去请大夫!”赵夫人状如疯妇。
阿婷闻言连忙去请大夫。
“咳咳,娘,不用了——”赵文润的手抚上赵夫人的。
“一定要的,大夫来了,你就会好了。啊,乖,我的儿。”赵夫人泣不成声。
赵文润的瞳孔开始涣散。
“娘,我好冷——”
“文润不怕,娘搂着你,文润不怕,不冷。”赵夫人把床上的被子压到文润身上。
“娘,等我走了。咳咳,就让阿婷走吧。娘,你答应我。”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夫人,
“好,娘答应你。”
文润的表情一下就缓和了,
“这我就放心了。娘——”他的眼睛渐渐阖上。
“文润!——”
赵夫人紧紧搂着他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有娘搂着你,就不怕冷了——”
阿婷把大夫请来的时候,文润已经不在了。
赵夫人搂着文润的身体,喃喃自语。
阿婷看着夫人怀里的那个人,总感觉他马上会醒过来似得。
带着温和的笑意对她说,“阿婷,不要哭。”
她不能哭,文润不喜欢她哭的。
哭起来,多么难看。
她应该笑的,大少爷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终于解脱了。
大少爷这样好的人,结下无数善缘,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健健康康,没病没灾。
她应该笑的。
大少爷喜欢她笑。
“阿婷,你不要哭了——”
不知何时,文初来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
“我哪有在哭——”
我明明是在笑啊。
乌云终于散去,阳光散落大地。
一切都是明晃晃,亮堂堂的。
“晴天了啊。”阿婷说道。
她眯起眼睛看太阳,有些刺眼。
她拉起文初的手,走进院子。
打开鸽笼的门。
灰的,白的,黑的鸽子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走出笼子,连日不见阳光让它们很是兴奋。
鸽子们咕咕的叫着,扇动着有力的翅膀,飞向天空。
它们一圈一圈地绕着,似乎永不厌烦。
“阿婷,它们是舍不得离开么?”文初抬眼望向天空。
阳光灿烂。
“它们啊,是在找寻回家的路呢——”
鸽子啊鸽子,能飞多远就飞多远罢。
赵文润的丧礼之后,阿婷就要走了。
她站在正厅的门旁,挎着一个小手包。东西不比来时带得多。
只有头发比以前长长了不少,编成一条大辫子。
头上簪着一朵小白花,眼神还是那样的清亮,人畜无害。
文初哭着问她,“阿婷,你不能留下来么?”
阿婷蹲下来,摸了摸文初的头发。
“大少爷让我离开这里,阿婷要出去帮他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文初抱着她的大腿,哭的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
“文初,不要哭。阿婷以后会来看你的。”
阿婷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脚步是那样的决绝,坚定。
走向那个,文初不了解的大千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格外冷些。
窗上结着晶莹的冰花,秀梅轻轻往上面哈了一口气,用手抹去哈气,玻璃清晰了些。
透出院子里的一树树火红的腊梅花。
一片冰雪中,这树梅花开得是那样红。
红的艳丽,红的凄美。
秀梅有些看痴了。
小丫头秋蕊冒冒失失地闯进屋,娇声喊道,
“小姐,夫人叫你过去。”
“知道了。”
秀梅应了她一声,有些不舍地望了一眼腊梅花。
整了整褶皱了的衣角,随秋蕊到她母亲房中。
孙夫人穿着一件雪青丝袄,正和旁边一位年龄相仿的女子相谈甚欢。
她见秀梅来了,对她说:“这位是赵夫人,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
秀梅看这位赵夫人眉眼温和,倒是个好相与的模样。
她略一福身,
“赵夫人好。”
赵夫人和蔼地拉过她的手,与她坐在一处。
亲亲热热地问她话。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现在已经长的这样大,这样出挑了。”
她轻叹一口气,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
人年纪大了总是容易感叹时光的易逝。
“赵夫人看起来还是风华正茂。”秀梅自然而然的搭话。
“你这孩子,真是会说话。”赵夫人微微一笑,不留痕迹地打量着这个女孩子。
模样俊俏,一张瓜子脸配上两道弯月眉,一双吊梢眼,端庄秀气。就是面相单薄了些,让她有几分担忧。
不过这门亲事是从小就定下的,秀梅又这样懂事,想来会是个好媳妇。
“秀梅今年多大了?”
孙夫人抢着回答,“已经十七了,她是腊月里出生的。”
赵夫人点了点头,文初也已经十七了。是时候为他们完成亲事了。
孙夫人吩咐秋蕊将小姐送回房。
一出屋,她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小姐啊,我听说赵夫人这次来就是来提亲的。”
秀梅没有理她,院子里的腊梅似乎比刚才开的更加红了些。
秋蕊见小姐没有理她,不依不饶地拽着她的袖子。
“小姐,难道你不好奇赵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他是怎样的人与我何干?”
“小姐以后是要嫁给他的啊。”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秀梅施施然地踱进屋。
她斜倚在美人榻上,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安娜卡列尼娜》来看。
“小姐你又在看这本书了?”
“嗯。”
孙家虽然是个传统的乡绅家庭,但孙老爷也算是重视子女教育。不但让小姐秀梅进女子学堂读书,也让贴身丫鬟秋蕊跟着她陪读。
“小姐,我跟你说一件事。我前几天去看《玩偶之家》了。”秋蕊揪着麻花辫,忐忑不安地说。
秀梅翻过身看着她。
“怎么,你去看了?”
秋蕊点头。
“小姐,夫人让你从大学辍学是不对的。让你遵循传统婚姻制服也是不对的。”
秋蕊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握紧秀梅的手。
“秀梅,你应该反抗它,你应该,出走!”秋蕊改变了称呼,她和秀梅的虽然有主仆之分,但身份,精神上是平等的。
孙秀梅抽出自己的手,冷哼一声。
“出走,我能走到哪里?”
“你应该走到社会上,自谋职业,养活自己。”
“我只有高中学历,从小习惯了别人照顾。让我工作,为了钱而奔波劳碌,根本不可能。”
秀梅啪地一声合上了书,转过头装睡。
秋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枉你受了这么多年的新式教育,怎么骨子还是如此,如此的封建迂腐!”
秀梅没有理她。
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有想法了。
胆子越来越大了。
下午的时候,秀梅仍在睡觉。
秋蕊轻轻拍醒了她。
“怎么了?”秀梅模模糊糊地记得刚才好像做了个梦,但梦的内容却记不得了。
“兰君小姐来了。”
“什么?兰君她不是——”秀梅吃了一惊。
她不是和人私奔了,怎么会来看自己。
兰君是秀梅的大学同学,是她最好的朋友。在秀梅退学后,两人仍然经常书信往来。兰君的上封信,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是以怎样决然地口气抛弃了旧式的婚姻,和相爱的男友生死相随。
兰君本就坐在椅子上哭个不停,见秀梅来了,扑到她的怀里,哭的更加伤心了。
她呜呜咽咽地哭诉着,
“那个家伙,我跟他到了老家,才发现他原来是有妻子的——”
兰君哭的肝肠寸断,似乎把身体里的水分都哭了出来。
秀梅拿出贴身的手绢,细致地为她擦干眼泪。
她斜斜地睨了秋蕊一眼,似乎在说,你看吧,这就是出走的下场。
秋蕊不服输地回瞪她。
等兰君情绪稍稍平复些,秀梅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我的爱情梦碎了,男人都是不可信的。我的这辈子也毁了——”
她抽抽搭搭地用手绢揩鼻涕,秀梅心想可惜了这样好看的手绢,以后不能再用了。
秀梅悠悠地说,
“女人家,总要为自己有个打算的。”
兰君忽的又有些怨恨,
“我爹娘嫌我丢了家里的颜面,现在正忙着把我嫁出去!”
“秀梅,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啊——”
秀梅心想,你的命还不是你自己选的。
她安抚兰君道,“你以前总以为嫁人是多么了不得,洪水猛兽一样的事情。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女人家没有个稳固的依靠,到底是不行的。你这次出走也算摔了个跤,得了教训。以后安分守己地过日子罢。”
兰君吃了亏,心里琢磨着秀梅老生常谈一般的话极是有道理。只恨自己年轻不懂事,一味的追求什么自由啊,平等啊。到头来还不是空梦一场!
她抹了抹眼泪,“秀梅,以前是我不好,不听你的话。现在我明白了,你是最有道理的。”
秀梅温婉的一笑,
“好了好了,你都哭成个小花猫了。咱们来做针线活,聊点开心的话题。”
两个人一边绣着花,一边说着私房话。
直到天黑,兰君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送兰君离开后,秀梅看秋蕊的脸已经黑成了一片。
她有些故意的说,“怎么你板着脸给谁看呢。”
秋蕊忿忿不平地说道,“你给兰小姐讲得都是不对的。”
她的双手绞着麻花辫,似乎和它过不去似得。
“哦?我哪里说的不对。”
秀梅反问她。
“兰小姐遇到了爱情的挫折,你就劝她回家嫁人。可是女性是不应该依靠男人的,应该靠自己的双手在社会上立足。”
秀梅最不爱听她说这个,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小嘴巴巴的说的让人心里发慌。
“你说的对,女人是不应该依靠男人,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只有钱。”
秋蕊张了张嘴还想表达自己的看法。
秀梅用春葱般的手指指着秋蕊,冷笑道,
“你最能说,我不跟你讲。可是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喜欢的娜拉出走后没有钱,照样是无路可走!”
她抻了抻衣角,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回屋。
为什么心里有些慌慌的,是因为秋蕊那个不听话的丫头?
秀梅不敢深想,早早就熄灯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毕竟是民国了,包办婚姻也有了些许自由的意味。
赵夫人安排秀梅和文初见上一面。
初四一大早,秀梅就被秋蕊拉起来梳妆打扮。
她坐在楠木圆凳上,懒懒地打着哈欠。
她看着黄铜镜中模糊的人影,摇摇曳曳的,倒像是个鬼影。
“秋蕊,怎么扑了这么多粉?”
白的渗人,难看的紧。
“夫人说,今天赵家少爷会远远地看上你一眼。吩咐我把妆画得浓些。”
她手上打着腮红的动作一直在继续。
真像个猴屁股,红死了。
秋蕊给她换上一身蝴蝶百绣裙,黑色绸子底上绣了整整一百只金线绣的蝴蝶,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秀梅有些不大喜欢,
“大过节的,穿黑色的衣服岂不晦气!还是换那件红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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