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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汉阳叹了口气,站起身,“今儿有个大人物要来,特约重量级嘉宾,咱们班可别这样死气沉沉的。”
“什么嘉宾?”刘伟仍旧留着那头锅盖一般的头发,傻乎乎地问着。
张新叶眼睛一转,双手划出一个大肚子的形状来,“体重是重量级的?”
“爸爸……”麻团拉了拉张新叶的衣角,仿佛有了大发现一般的得意:“爸爸,你们班是炊事班?”
“什么炊事班?”林豆有些发愣,“咱们是正经的特种!特别有种的兵,可不是炊事班。”
麻团掰着手指头:“锅盖,土豆,烧饼,胡椒,蔊菜还有小什么……”
张新叶忍着没让自己的脸部肌肉抽搐,一本正经地说,“对对,你说得对,我们就是特别有种的炊事班,一锅乱炖!”
“吃完饭,再喝杯茶。”郝汉阳幽幽地说着。
“恩,还是小叶子茶,养身啊!”林豆恨得牙痒痒。
锅盖和烧饼面面相觑,摇了摇头,‘老班’‘小班’都不是省油的灯!
“说到茶,老班,你回家种茶了么?茶场老板啊,老班!”林豆在一边问着。
“老板打工仔都是我一个人!茶场里我一个人说了算,我这次过来正好带了不少茶叶,吃晚饭哥几个去我那里坐坐?”
“老班家的茶一定是好茶!以前每个月都眼巴巴的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呢?就等老班家的茶了!”林豆连忙表示一定要去,不去不行,谁不去谁是属王八的。
其他几个也纷纷点头同意。
这边说的热闹,那边的也来了不少的人,张新叶作为班长自然要去认人,可惜没几个认识的,一张张陌生的脸。
“老班,能来的都来了,其他的……”郝汉阳低下了头,不能来的永远来不了。那些还活着不来的,永远不想来。
“啊,其他人都不是很熟呢。”张新叶没兴致地,坐在一边。
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这就是个定律。
等了一会,小礼堂里聚集了二三十号人,张新叶有些纳闷,“蔊菜,这老九连成立纪念,怎么不在部队搞,竟然在这里?”
郝汉阳憨笑着,“其实本来也没这么大规模,正好遇上了吗。本来就我们这个班的热闹热闹,但其他班的也有人响应,我们本来就定在W市,想着你家离这里不远不是么。我联系过你几次,找不到人。”
“我来是有事,要不是半路遇上你,过了两天过了节就回去了。”张新叶笑笑没有说自己收到了明信片。
林豆不乐意了,跑过去逗小麻团,“麻团,你知道么?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特别有种的炊事兵。”麻团很认真的回答。
“他啊……他是咱们老九连的‘媳妇儿’。”
“土豆!”郝汉阳有些不悦地低喝着。
“我忘了,抱歉抱歉。”林豆顿时捂住了嘴巴。
张新叶脸色一变,隆起眉,看了看郝汉阳,“蔊菜,你看看你管得兵。”
郝汉阳笑了笑,“这事大家都知道,就连新来的新兵蛋子也清楚,说实话,你走了,连长有段时间很难受的,大三连的连长开玩笑,说‘老九’你媳妇儿走了,不是马上要娶老婆么……”
“那事我也知道,老班,你不知道当时连长脸都黑了,我们从来就没有见过那样的连长,就跟煞神似的,很多人说大三是因为跟连长开了这个玩笑,结果被连长整走的。”
张新叶扭过头去,瞪了一眼林豆,“你这个‘土豆’——欠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乱嚼舌根。
林豆嘿嘿笑着,拉着麻团的手,“小班你疼我,让你老子别训了!”
小麻团也一瞪眼,特别稳重地抽回手,慢条斯理地说:“叔叔,我爸爸是男的,他有……”
张新叶连忙捂住小麻团的嘴巴,心想这儿子大爷哦,别在给老子丢脸了,大JJ那几个字心知肚明就是了,不能拿出来显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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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团很好奇,这一群人总说‘你疼我’。
他的疑问很快便有人解答了,还是那个欠削的‘土豆’。
林豆笑眯眯地站在一边,看了看表,“到时间了,老班你等下见到人可别说‘你疼我’了!别吓着后面的人。”
“谁啊?”张新叶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林豆眨眨眼。
“这口头禅啊,都被他们学去了。每次遇到事,就嬉皮笑脸地说‘你疼我’!别说还真管用。”郝汉阳苦笑着。
扩音器开了,张新叶站得笔直,在一阵军歌中只见一位军官上了台,在哪里发表演讲。
张新叶捅了捅郝汉阳,“这人?”
“后来的政委,老政委调职,他就过来了。”
“哦。”物是人非啊!张新叶叹了口气,仍旧该鼓掌鼓掌,该叫好叫好,绝对不输给其他人。
政委在上面用一种令人难以言表的激昂语调说着,“今天,我们有幸请来了一位对老九连有着深远影响的人,他如今已是少将,也许大家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他是我们老九连第三十五位连长!我们最年轻,三十五便成为少将的——高韧!”
张新叶顿时身体一晃,随即绷紧了嘴角。
男人一身戎装,器宇轩昂,笔挺的制服,肩膀上不再是连长的徽章,一颗金质的五角星在灯光下泛着光芒。
压低的帽檐下,消瘦的下巴,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所有人。
“我很荣幸……”
张新叶眼前感觉那般熟悉。举办方打在高韧身上的那束灯光像极了第一次见到时的那缕阳光。
那人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就如同画里走下的人,不那么真实。只是连台词都没变。
“你们是老九连的兵,是这个有着悠久历史赫赫战功连队的一份子!”
那时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那人也正年轻,英气迸发,满脸写着骄傲的笑意。年少轻狂,悠然时光。
去他的年少轻狂,悠然个球!
“我们连队是最优秀的,你们都是最优秀的……”
张新叶站在台下,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最优秀的混蛋!
高韧一如名字真正是个高人,长得英俊帅气,被誉为军区‘第一美男子’,举止优雅,据说出身大家族,还是‘海龟’。
听听多洋气啊,小湖里的就是王八,海里的才是龟啊!
自小在欧洲长大,接受过欧洲贵族的教育——那是忘本,从小受到资本主义腐蚀,日后才会形成这种变态扭曲的性格。活生生地反面教材。
富有情趣,举止优雅,很有教养——那是表象,所以书本上写的都是对的,透过表象认识本质,那人外表优雅人模狗样,脱了衣服上了床,就不是人!
长相英俊,智商过人——这不废话么?大反派大BOSS不都是这样的么!罂粟花不也是披着一张美艳的皮么!长得寒碜,低智商还怎么骗人耍人玩?被人玩都没人搭理。
张新叶早就过了冲动的年龄,若还是二十岁,他铁定会冲上去摇晃着那些热泪盈眶的年轻人,“哥们,醒醒,醒醒,这人就是一个斯文败类,别崇拜,别流泪啊!”
可惜,他已经长大,是个成年人,是个孩子的父亲,以往那些略显得轻佻的举止早就隐去,岁月在他眉间沉淀下来,他变得安静了,并不是扭曲的沉默,只是看透了世间的反复后的那种淡然与通透。
台上的人仍旧讲述着激昂的话语,张新叶却没了感觉。
刚下到连队那年,他就是被这个人给忽悠了,如今快三十岁的他,已经不会在被迷惑。
只是看着台上的那个人,感觉好远,遥远的就如同在梦中才会想起以往的事情一般,他们过了这么多年仍旧如此,那人永远高高在上,以一种上位人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他——张新叶,一个普通的农民的儿子,只能站在台下,默默地看着,听着,就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岁月最是无情的,身边的小麻团都七岁了。而岁月也是宽厚仁慈的,只是对某些特定的人群是特别的。
时光在那人的眼角留下了印记,却平添了那人沉稳与雍容的气质。那人仍旧好看,张新叶不怀疑,那人仍旧是‘军中第一美男子’。
别说那人变了,军衔是‘少将’,就连张新叶自己也变了。初次相遇时,张新叶对高韧抱着崇拜尊敬之情,如今只有苦涩从心里爬起,口腔里都淡淡的苦涩。
抬眼再次看着高韧的脸,张新叶不由哀叹——尼玛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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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叶遇到高韧的时候才十几岁,还不到十八。
哪天,刚刚被下到连队的张新叶,背着背包,独自一人站在一边看着大名鼎鼎的老九连连长在哪里训话。
那时阳光正好,高韧正年轻,二十五六的年纪,脸孔上还带着毛茸茸的汗,青春的骄傲在他嘴角边迸裂,语调也显得那般自信。
张新叶只是个孩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好看的人,电视上的明星没有眼前这位连长有气势,如果一定要形容高韧的气质,张新叶想到的是古代的帝王,雍容华贵,风度翩翩。
儒雅却不失英气,傲慢却有理度,几句话便激得一群大头兵嗷嗷直叫,恨不得马上冲锋陷阵一般。
高韧训完了话,总算发现了站在一边,嘴巴张成O形的张新叶,只是皱了皱眉,说了声解散,转身便走。
张新叶傻乎乎地跟着高韧,一直跟到了连长的休息室。连政委在后面喊他的名字,他都没听见。
高韧缓缓解开训练服的扣子,转过身,瞟了一眼张新叶,“名字。”
“报告连长,原篮球队一等列兵张新叶,奉命来九连报道!”
新兵训练他张新叶也是参加过的,那几个月熬得苦啊,腰杆笔直,也算是英姿飒爽,葱嫩的小白杨。
高韧略皱了眉,似乎想起来这么回事,点了点头:“老陈,老陈!”
政委老陈连忙走进休息室,“老高什么事?”
“这次训练排名有问题,三班的班长怎么成绩掉了这么多?是不是思想上有包袱?他平常不那样的。”
“他啊,哎,据说他家给他说的那个对象吹了,这都是第三个了。”
“那你多注意下,他可是志愿兵,今年已经是第三年了,成绩再这么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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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聚会
“老班?老班?”
张新叶回过神来,郝汉阳那张大脸快要贴在自己脸上,连忙用手去推:“靠这么近干嘛?”
“老班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张新叶咧开嘴,“要你管?”
随即他看上台上,那人激扬澎湃,下面竟然有人是热泪盈眶,几个年轻人还红了眼,眼看就要掉金豆子了。
哭啥!你们知道那人是在忽悠你们这群傻子吗?有什么好崇拜的?这人穿着那身军装才像个人样,要是脱了就不是人!
张新叶挤出笑意,仍旧没有志气地低下头,反正那人也许不会认出他的!据说那人娶了个非常有名的将军的女儿,据说那人在他离开不到半个月就结婚了。
好容易耐心听完那人的忽悠,张新叶懒散地拍了拍巴掌,想找机会开溜,他若知道这位会来,死也不会参加的!
高韧只讲了短短三分钟,可这是张新叶感觉最漫长的三分钟,他刚坐下,便见坐在板凳上的麻团,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