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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那样仰着脸拎着相机看了半个小时。心里空空荡荡,好像只有喇嘛拿着笔的那只手。
最终心灵的沉迷在肉体的颤抖中败下阵来,因为她的脖子受不了了。
日期:20100419 21:09:28
一个人的异乡夜晚很安静,陶子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的睡眠了,沾枕即着,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兴致更高,带齐旅行三宝,去那座圣洁的寺庙。
拍下了最长的转经筒,瞻仰了众多神佛,听了阿卡的讲解,直到日暮西山她才恋恋不舍地归来。
累,但是开心充实。她想或许自己一直向往的不是形式上的甘南,那些巍峨的建筑,浓郁的异域风情,而是这种心灵的感觉。
街上很多酒吧,大都都是英文的招牌。陶子衿选了一个走了进去,只是因为她在路过的时候看见一个喇嘛坐在临窗的位置喝咖啡。
这个画面很有趣。
陶子衿不露声色地打量着那个喇嘛,想着怎样偷偷给他照张端着咖啡的照片。
然后,一个声音说,我可以坐这儿吗?
日期:20100420 13:54:29
陶子衿转头看了看这个坐在对面的男子,年轻的眉眼,洁白的牙齿,咖啡色T恤,不是她讨厌的型,于是回答说你已经在可以了。
男子笑了笑,说高原紫外线很强,你为什么不戴顶帽子。口气很象熟悉的朋友。
这个开场白不赖。
陶子衿笑了,她说我觉得我戴帽子不好看,会显得我头跟身体不成比例。
他说不会啊,帽子是最好的配饰,能修饰人身材的缺憾。如果身材比例好,帽子更能锦上添花。比如你。
陶子衿很受用这个小小的恭维,决定把这个搭讪继续下去,她说你是搞艺术的吗,眼光这么独到。
如果用刀割开别人的身体也算是艺术的话。男人很正经地回答。
很快他又解释到,小姐请你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我不是变态杀人狂,我是个医生。
对帽子很有研究的娃娃脸医生,谈笑风生,使陶子衿觉得这个夜晚一定会过得很愉快。
都市中显得那么俗套的酒吧情调,在遥远的异乡,更有一种奇异的复杂感觉。熟悉又陌生,谨慎又放纵。
他说你怎么一个人来甘南旅游?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陶子衿反问。
我看到的呀。你还不知道吧?我也住青年旅社呢。昨天我就看到你一个人孤魂一样到处游荡。
陶子衿吃了一惊,这种感觉可不大好,她说我怎么没见过你。
日期:20100420 14:43:17
昨天你回旅店的时候我就在大厅,你看那个喇嘛画唐卡足足看了半小时,我还在想是不是唐卡上的佛像显灵了,要把你这个野鬼收了去。
陶子衿自己也想不通当时自己怎么了,今天再看唐卡已经没了那种勾魂摄魄的感觉。于是她说我可能错过了得道升仙的机会,昨天只差一步我就可以得窥藏传佛教的门径了。
原来女施主是有慧根之人啊,失敬失敬。
帽子医生作势拱手。
佛法广大,只渡有缘,惭愧惭愧。
陶子衿还礼。
两人相视而笑。
都是红尘中打滚的俗世男女,往往只需几句话,就能感觉出彼此的频段,于是小心地调整不和谐因素,迅速地达成情绪的共识。陶子衿的人际交往,最怕的不是对方面目可憎,而是他的语言无味。她说东,他说西,彼此风格风马牛不相及,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离异逾月的陶子衿女士,就这样在鬼佬、喇嘛、背包客夹杂的异乡酒吧里,遇见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日期:20100420 15:52:08
这么热烈的气氛,怎能不喝一杯助兴。
然后自然是一杯接一杯。
结果是杀敌五百,自伤一千。
陶子衿发觉自己遇上了高手,她的脸泛起了红晕,医生眼睛却依然亮晶晶。
气氛很好很暧昧,但是夜晚再长,也有结束的时候。
他们一起步行回旅店,夜风很凉。
他说我只有这一件T恤,要不要我脱下来给你。
陶子衿说不用,别人会以为遇见半夜裸奔的流氓。
他说流氓马上要变身月夜人狼啦。说着张开双臂,作势要抱她,手臂到她身前时,却只拉起了她的手。
陶子衿心中一动。
日期:20100420 18:40:30
他说,这样会暖和一些。
陶子衿不再说话,手心传来的暖流比刚刚喝的酒还让她陶醉。
都市男女都有玩暧昧的本能。暧昧是最好的尺度,进可攻,退可守。
不,这不是暧昧的味道。
月光下的街道、屋檐闪着一层浮光,陶子衿的心里很安静。
照规矩,下一步该发生点什么了。
但是他们没有。
到了陶子衿的房间门口,她停住说,谢谢你。
还好他没说不请我进去坐会儿吗,而是说,明天我们一起去草原吧,明天有香浪节。
陶子衿轻轻松了口气。
其实,男女之间眼角眉梢的那些勾当,都是给聪明人玩的。看懂对手是邀请还是拒绝,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医生无疑是个聪明人,为他们的明天预留了足够多的可能性。
他说我叫韩逸。
躺在床上,陶子衿脸红心跳。
成熟的现代女人多么爱惜她们的羽毛,她们要动情不动心。因为动情后最多是失落一阵子,动了心,她们会喊痛。
在没有确定是动情还是动心之前,陶子衿要自己保持清醒。
可是,韩逸?
日期:20100420 19:34:24
07 烧石烤肉(4)
梳洗打扮好已经是上午十点了,陶子衿一出门,在大厅里看到了韩逸。
他说我等了一上午想请你吃早饭。
陶子衿说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韩逸说你昨晚睡的不好吗?看你没什么精神。
陶子衿说是啊,昨夜接了一个长长的电话。
昨晚融融喝大了,唠唠叨叨地打电话向陶子衿抱怨。她说他妈的,为什么男人都不能靠得太近,有钱的凸肚,有势的秃头,长得漂亮的风流,纯情的又太粘人……这个世界为什么执意要跟我作对,不肯给我一个完美的男人。
融融又说子衿你是多么勇敢,居然有勇气妄图跟一个人厮混一生,我既同情你又嫉妒你。尤尔难道不知道他放弃了什么?
她说勇敢的姑娘你加油吧,我的爱情理想都寄托在你身上啦。
结束了这冗长的倾诉之后,陶子衿没了睡意。
日期:20100420 20:11:46
她想我的爱情理想又在哪里呢?我还有再试一次的勇气吗?就这样辗转到天亮才睡去。
韩逸说那要不我们先不去草原了吧,寺庙你也去过了,不如我们去街上逛逛。这儿有些店铺的风情逛一次是体会不出来的。
陶子衿也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的确不大适合走远路,于是说也好。
逛到一个藏饰店他说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些东西吗,你怎么不买点。
她说藏饰这样浓烈艳丽,不符合我的风格,我也没有合适的衣服配它们。而且我向来只愿意用打动心灵的东西留纪念,所以我也不会买来做纪念品。还是把它们留在这里等合适的人吧。
他说你总是这样条理清楚吗,我听说女人在购物的时候往往都是盲目的。
她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美丽的东西,我们不可能全都据为己有,那么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既然如此,我宁愿只要合适自己的那一小部分。不是说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么。
日期:20100420 20:54:33
逛得累了,他们去一家当地有名的藏族特色饭店吃饭。
韩逸自告奋勇,点了几个当地特色菜,尤其强调了烧石烤肉,说是这里最正宗最好吃的招牌菜。
招牌菜端上餐桌时陶子衿看见的是一个羊肚,这个羊肚涨得很大,里面嘭嘭鼓涌,似欲崩裂。
等羊肚安静下来后,服务生用刀小心地把羊肚划了一个口子,倒出了里面的肉汁,然后将羊肚整个划开,露出里面的内容,是羊肉和青石块。
韩逸示意陶子衿尝尝。
闻着肉香四溢,吃起来更是妙不可言。她说真的,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羊肉。
韩逸得意地说那是当然,相信我,没错的。
他又说下午你好好休息,晚上去看香浪节,精彩不容错过。我们一起去。
日期:20100420 21:31:27
天一擦黑他就来敲陶子衿的房门,站在门外他说多穿件衣服,草原的夜晚很凉。
香浪节,果然如名字一样,香艳又浪漫。
操着各种语言的人们围着篝火欢唱跳跃,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酥油和腥膻的味道。
韩逸拉起陶子衿的手,挤到人群中跟着大家一起跳。
藏民们准备了清冽醇香的青稞酒、馨香馥郁的鲜奶茶、肥嘟嘟的手抓羊肉、刚出锅的油炸干果和五颜六色的糖果瓜子,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都尽情地享受这欢快的节日。
明月当空,篝火熊熊。
草原上响起了处处歌声,那是藏族姑娘小伙在对歌。
跳舞累了,两人挤出人群,陶子衿才发现自己和韩逸的手一直没松开过。
她笑着说,这就是你说的把臂同游?
韩逸一愣,随即笑了,哈,你看过我在**论坛上的帖子?
陶子衿说是呀,这么说你没找到符合条件的伙伴?
他说原来没有,现在有了。
又说苍天不负苦心人,我居然在旅行的终点遇见了一个期待已久的人。喂,你不是从B市一直追着我的脚步来的吧?
陶子衿说你一向自我感觉都这么好吗?
他笑着说不管怎么说,为了这个缘字,我们应该喝一杯。我现在真的很开心。
日期:20100421 09:31:13
在草原上喝什么?当然是青稞酒。
两人找了个背风的坡地。青稞酒很特别。月亮很漂亮。远远近近的姑娘小伙的对歌声很迷人。
韩逸说如果我是个诗人,美酒在手,佳人在侧,我一定能写出流传千古的好诗来。
陶子衿说无影灯不是比月亮还亮?你可以在手术时要求护士们唱歌给你听,然后再喝点酒精找找感觉,这样你就有灵感划出艺术的刀口了。
他说没想到你还会讲笑话。
过了一会他又说,你可能不知道吧?那天你在大堂看那个喇嘛画唐卡,身上散发出疏离绝望的气息,你站在那里,站成一幅风景,把其他人都变成了你的背景。
那一刻,我决定爱上你。
陶子衿一愣,然后笑着说我刚吃完羊肉,牙齿还没有刷,你就说这么严肃的问题,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韩逸不说话,盯着她的眼睛。
日期:20100421 10:54:13
陶子衿又说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你觉得你这样说我会相信吗?
他说难道你没有一点感动吗,一个人向你这样真诚的表白,你甚至连一根眉毛都没动。
陶子衿说我认为你这是在特殊情况下产生的错觉。爱如果这么容易说出口,也不能叫做爱了。你还是好好做医生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吧。诗人不适合你。
他说你不相信我吗?
陶子衿说十年前我或者会相信你,可能还会毫不犹豫地跟你海角天涯。但是你不觉得对一个28岁的、只认识两天的女子说这个有些可笑吗?
他说是他吗?
她说什么他?
那个让你不再相信一见钟情的家伙,是你的前夫吗?韩逸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我看到你无名指上的戒指痕迹了。
陶子衿想了想说,不是他,也不是某一个人。是现实,是时间。
韩逸眼中的星星渐渐暗淡,他低下头,声音低沉,可是为什么我喜欢的偏偏是这样的你。
一阵清风拂过,带走了他的低喃。
她说有一种关系比较适合你我。你孤男、我寡女,不如我们一起发生一点什么吧。
她说你觉得怎么样。
日期:20100421 12:06:49
08 烧石烤肉(5)
据说月亮有一定的催情作用,那么夏夜草原上的圆月可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