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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久了之后,小警察就动了恻隐之心。
某天乌贼又来了,小警察怜悯的望着他,问道:“吴先生,你干嘛老是要偷别人东西啊。老师有没有教育过你,偷别人东西是不好的,这叫私自盗窃他人财物,是违法犯罪的行为。本来你应该要负刑事责任了,但是念在你每次什么都不拿,而且认错态度良好,才没有上报给上级部门。你再这样下去,我们这里真的很难办,国家有相关的法律,不能姑息纵容这样的行为……”
唐僧一般絮絮叨叨了好久,乌贼就听得不耐烦了。
“我这不是没有钱吗?”
小警察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怎么都想不明白:“没有钱也不能偷东西啊,你可以找工作。”
乌贼“呵呵”干笑两声:“我这人又懒又没文化,什么都不会干,也找不到工作,只会偷东西。我不偷东西哪儿来的钱,我就得饿死,那怎么办,你养我啊!”
小警察被乌贼一顿狂批,竟然哑口无言,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咬了咬下嘴唇,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的事儿,就这么成了。
为此乌贼信守对小警察的承诺,不再偷窃,改行当了开锁匠。
——只是习惯性的在每次开完高难度的锁之后都想率先冲进屋子捐款而逃。
——这就是阿彪对于乌贼过去的记忆。
两人埋头一顿狂吃,好长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终于把这些日子里缺的肉都补全了,这才开始觉得又辣又渴,抬头问老板有没有饮料,比如王老吉什么的。
“没有王老吉。”老板摇头,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鲜绿色的饮料,“有陈光标。”
阿彪愣了一下,倒是乌贼接过老板送上来的凉茶,仔细端详一阵,乐开了花。
这款凉茶名叫“陈光标好人”,想必是他感动了中国,成了正面人物形象,就自己投资生产凉茶来回馈全国人民?想来这陈光标越来越有名,带动着阿彪也跟着有了人气。乌贼有些开心,说我名字不好,你的名字也好不了哪儿去。
穷人,生下来活下去就是不错了,能有几个叫的顺耳的名字呢?要在以前,直接就都叫“猫儿”“狗剩”了。
乌贼贱兮兮的傻笑:“卧槽,还真他妈是你的凉茶。”
阿彪含恨咬牙:“你才凉茶!你全家都凉茶!”
两人又是一阵拌嘴,过了好久,阿彪才想起喊乌贼过来的还有正事儿商量。
阿彪压低声音,欲言又止:“我最近……好像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阿彪将前一阵子的怪事和盘托出。
虽然是大白天,乌贼也还是听得冷汗涟涟。
“……你听说过‘阳间鬼,阴间财’这个说法吗?”乌贼神秘兮兮的总结,“你这钱不吉利,得赶紧花掉,这要是放在家里时间长了,怕就变成冥币了!”
阿彪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裤裆,上下牙齿磕的“咯咯咯”作响。
“还有阿彪啊,听我一句劝,不要在做这个行当了,不安全。就不说被警察抓进局子里遭的那些罪,要是不小心被主人家发现了,免不了一阵毒打,翻一户人家也拿不了几个钱,倒是爬墙爬着爬着要是不小心掉下去……”
保准是脑浆迸裂,变成一大块人形肉饼。
阿彪觉得也是。这几年苦也受够了,在外面人人喊打,总觉得活着不像人,每天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也该是找个安身的营生,老老实实的干一辈子的时候了。
他盘算着在哪儿租一家店面,做做小本生意,店面要离康叔家近一点,这样中午回来就可以吃阿乐做的饭菜。晚上店里关了门,也一定要回来吃饭。吃晚饭无聊,趁着康叔洗澡的时间,就跟阿乐两个人滚一阵床单,做做晚间消食运动,然后各自洗澡,迷迷糊糊的回房间睡觉。
一复一日,也算逍遥自在。
18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听——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老和尚给小和尚将故事听——”
“师父,你够了!正常一点行不行啊!”小和尚不耐烦的捂住耳朵,无奈魔音灌耳,怎么都躲不过。
“哈哈哈,”老和尚非常不敬业的连头发都没有剃光,脑袋上戴着一个老气横秋的女款毛线帽子装秃头,躲在寺庙后面的禅房里看漫画书。
小和尚念叨着师父的恶行,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坚挺不拔的替师父整理着那些堆在禅房里的重口味漫画书,封面上人物各式各样的死法,让小和尚很庆幸自己早已食素,只要吃豆腐和白菜就好。
想想还是有些委屈,自己明明是普陀山佛学院硕士研究生毕业,到底是怎样倒霉的人品,才会被摊派到这种香火稀疏的寺庙来,侍奉这么一个奇葩的师父?
师父看漫画看的累了,开始准备今年过节开光送给领导的字画对联。
饱蘸了浓墨的狼毫大笔一阵挥洒,四个苍劲沉郁的大字出现在宣纸上——
有仇必报。
小和尚正在手忙脚乱的将漫画书收拾到不引人瞩目的书架上去,掩埋在卷帙浩繁的佛经卷轴中,免得被香客偶然发现,毁掉对方的三观,却不小心撇到了师父的墨宝。
瞎了狗眼。
“哦……天哪……拜托你了……师父!你写错了,写错了!大错特错!!!”
小和尚急急的叉着腰,点着师父的鼻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怨愤,怒骂。
“是有求必应,不是有仇必报啊!”
“你到底在写个什么东西啊师父!”
“撕啦啦。”红纸被撕掉的声音。
“拿过去给我重写!!!”
“嘘……”师父并未及时制止住小和尚的暴行,而是一动不动,神秘兮兮的指了指大殿:“你听,有香客来了。”
这座寺庙建在某籍籍无名的小山上,位于荒凉的半山腰处,虽然好歹算是一座古寺,是“南朝四百八十寺”之一,但是因为这不通地铁和公交的恶劣地理条件,从来都是人迹罕至。
而且最近的小孩子们都去入党了,老奶奶们都去皈依天主教了,和尚变成了不吃香的行业,寺庙也跟着受到了连累。
偶尔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两个愿意倒黑车外加爬山过来烧香的忠实香客。
小和尚扛起一把棕榈树扎成的笤帚,佯装在庭院里扫地的样子,伸着脖子好奇是哪个傻逼没有事情干跑大老远的过来烧香,这才发现原来香客是个老熟人。
熟人的意思是指,小和尚认得他,而他却不认得小和尚。
这也难怪。
这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这座小庙来烧香,不多不少,一次三根,东西南北依次各鞠躬三下,然后规规矩矩的磕头,再将香插到香炉里,最后再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投入善款箱,顺便嘴里念叨着什么“菩萨保佑、平安喜乐”之类的话,然后就一声不吭的走了。
小和尚偷偷观察过他好多回,这人长的实在普通,扎人堆里认不出来的大众脸,可是小和尚依旧是训练出了对他敏锐的察觉意识,想来是手里的大钞格外具有识别度也说不定。
香客这次的表现却有些古怪。
刚开始也是按照流程进行的动作,点香,鞠躬,磕头,丢钱,念叨奇奇怪怪的话。
若是在平时里,他做完这些,转头就走了,这回却是从头又来了一遍。
点香,鞠躬,磕头,丢钱,念叨奇奇怪怪的话。
依旧是什么菩萨保佑、平安喜乐的句子。
然后,说完这些,他又从头将这个程序第三次重复了一遍。
丈二的小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施主究竟是怎么了?突发性失忆症?”
老实说来,每次出完任务都到这座半山腰的小庙里来烧香,是阿乐保持多年的良好习惯。
人不能没有信仰而活,否则会沦为欲望与物质的奴隶,就连杀手也是如此。
一个没有信仰的杀手是可怕的,他会堕入疯狂的渊薮;一个不懂得敬畏生命的杀手的杀手同样也是可怕的,死亡都毫无疑义,给予别人死亡对他来说便显得毫无价值,连杀人都无法获得职业满足的杀手,其结局通常是走向自我毁灭,最终失控杀死自己或是因为其他事故而死。
——这也就是阿乐为何每次都一定要到这座小庙里来烧香,为他枪下的亡灵祈福的道理。
举起手里刚刚点燃的香火,他虔诚的双手交握,怀抱着一颗敬畏的心,分别朝向东西南北叩拜天地万物所有生灵,继而又跪下为死去的人磕满三个头,持香于胸前,默念祷词,求请菩萨保佑他轮回往生,从此平安喜乐。
这回的单子的确是接的大了一点,一个上午就杀死了三条人命,想必警方已经乱作一团了吧?
好在有经纪人从中运作,任谁都不能查到阿乐的真实身份。
心里这样想着,阿乐也安心了很多,认认真真将最后三炷香上完,又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庭院里,小和尚将扫帚斜倚在墙壁上,朝阿乐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小和尚双手合十,对着阿乐鞠了一躬,“容贫僧冒昧说一句,您刚才已经给过钱了。”
而且已经给过两次了,这位施主。
我们有国家和佛教协会补助,而且买白菜豆腐花不了这么多人民币的,这位施主。
你给再多的钱也只会纵容师父去买漫画已经其他奇奇怪怪东西的,这位施主。
我知道最近就业困难,我也是因为找不到工作才去读了佛学研究生,看你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有钱人,所以您还是省着点花吧,这位施主。
当然这些话,小和尚不好意思说出口。
阿乐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也并没有理会小和尚的好意,茫然的点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啊”,然后,“倏咚”一声,手一松,百元大钞就掉进善款箱里,一去不不复还。
小和尚顿时有些脱力:好吧,我承认你可能要比看上去有钱的多。
阿乐给了钱,依然是默不作声的就走了。
然而,今天山上也不知是那位佛祖显灵,竟然又来了第二位香客。
“我找你们师父。”带着墨镜的香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上了年头的照片在小和尚面前晃了晃,的确是师父年轻的时候没错。
于是一番波折和通报,墨镜香客走进了师父的禅房。
禅房门刚刚关上,几乎同时,墨镜香客就跪了下来。
“拜见老前辈。”
老和尚抱着手里的重口味漫画,翘着二郎腿,拈着兰花指,呵呵一笑:“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
香客咬咬牙,跪着凑了凑近,又说到:“我是郭四爷手下的人,我叫做温顺。这次冒昧前来拜见老前辈,是想请老前辈再次出山,保我们老大的安全。”
“你说……有人要杀郭四爷?”老和尚胡乱翻着手里的漫画,眼睛不住往温顺那儿瞟。
“没错。”温顺赶忙点头。
“你胡说!”老和尚一把将漫画书合上,戳着温顺的鼻子就骂,“骗我很好玩是吧?杀郭四爷?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晚辈也并不知晓,只是听说那人是……”老和尚挑了挑眉,“是调音师。”
“这可难办了……”老和尚一边摇头,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
温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百万的支票,恭恭敬敬的放在老和尚的漫画书上,“这是郭四爷给的前款,事成之后,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