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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盆栽正委屈的躺在自己怀里,裸露出纤弱的根部。
刚刚坐起来时因为用力过猛而弹出去的花盆碎片,“砰”的一声砸向床尾,又“嘣”的一声弹回床头,借着“啪”的一声砸在了床头柜的遥控器按钮上。三连跳后气势不减,竟然奇迹般的击中了遥控器电源。
东方卫视正在三集连播阿乐最喜欢看的电视连续剧——《爱情公寓2》。
阿乐一时间想起自己那怀孕卧床的美女经纪人一手拿着薯片一手拿着目标资料与自己介绍这部电视剧:“你以为《爱情公寓2》里的那个2是第二部的意思吗?不不不,绝对不是这样,2是一种属性的象征。导演是想要告诉你,《爱情公寓2》是整个《爱情公寓》系列里最2的一部,没有之一。对对对,就像现在的表情一样,阿乐。”
现在的表情吗?
阿乐对镜望了望自己好像战火中被抛弃被迫过着颠沛流离生活的非洲孤儿的形象。
曾小贤那张很贱很贱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并对着镜头不断抛媚眼。感觉心里有好多委屈的话想说出来,一个幼稚的冲动顿时涌上阿乐的大脑——
广播台的号码早已过目不忘的记在心里了。只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自己的手机和酒店的固定电话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举起固定电话的听筒。
第一次拨号的时候,忘记了要打酒店外线,没有接通。
第二次拨号的时候,又忘记了加上上海的区号,结果接电话的是一个只会说土话还耳朵听不清楚的老奶奶,以为阿乐是图谋不轨的电话诈骗集团,跟阿乐纠缠了好长一阵子。
第三次拨号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嘟。嘟。嘟。”
等待的声音伴随着阿乐紧张的心跳,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平静情绪,那边就传来一个很爷们儿的声音。
“欢迎收听你的月亮我的心,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
阿乐兴奋的对上暗号:“你就是曾小贤!”
电话那头,很爷们儿的声音显然停顿了一下。
“实在抱歉,这位热心的听众,我不是曾小贤。我是他二舅子家的亲戚,我叫曾亦可。”
阿乐感觉失望透顶。
“原来这电台主持人也有山寨的。”
电话那头似乎有点着急了。
“亦可亦可,就是也可以的意思,你有什么情感困惑也可以跟我说的嘛。”
阿乐挣扎了一段时间,终于还是被电话那头的热情感动了。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我要不要继续追他?”
“当然要追啊!小女生都是很矜持的,刚开始的话碰壁是很自然的,你不追她追到一定程度她怎么可能答应。追女生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不能放弃,现在还不能放弃!你们见面几次了?说不定下次见面事情就会有所转机呢!”
电话那头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
阿乐纠正:“可是那个人是个男的。”
“抱歉,抱歉!”阿乐几乎可以听得出来那个叫做“曾亦可”的电台主持人不停鞠躬的样子,“我没听出来你也是女生。”
比起“我没听出来你是女生”更加惊悚的事情是,对方在句子里加了一个“也”字。
阿乐感觉自己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
算了,事已至此,不如就将错就错吧。
阿乐轻咳一下,接着捏起嗓子:“追男生的话,太主动是不是会不太好?”
女生倒追男生的定律,应该也适用于自己倒追阿彪吧?
“也不能这么说,”那边在绞尽脑汁的组织语言,“但是总是会感觉怪怪的。就好像插座一般都会被砌在墙上,然后很多插头会去找合适的插座;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插座会主动从墙上跑下来转来转去找插头的,可能是因为这样设计的话难度系数会比较大吧。”
阿乐总觉得这个比喻说不出的恰当,于是虔诚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果然插座满世界找插头是会让人觉得怪怪的。但是——”
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神奇的存在——插电板。
学名叫做“多功能插座”的一种东西。
总是拖着一根常常的尾巴,跟着插头到处乱跑的玩意儿。
电话那头也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郑重其事的为自己的疏忽大意道了歉。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就忽然觉得逻辑很合理了。”对方说着说着就被自己的灵感给感动到了,“我明白了,没有什么怪不怪的问题,只不过想追的话一定要拿出做一个插电板的觉悟。感谢这位热心的听众朋友,给我们带来这样一个催人奋进的故事。在节目的最后,我想送给这位听众朋友一首歌曲。”
阿乐赶在狮子座的音乐响起之前挂上了电话。
7
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阿彪终于出现在了自家小区楼下。
可恨昨晚末班地铁早就停掉了,自己口袋里又不够打车的钱,这一路他都是走回来的。一边走一边胆战心惊,生怕砸阿乐的那下还不够狠,没把阿乐砸晕反倒是把他砸醒了,暗戳戳跟在自己后面一枪放倒自己,报仇雪恨。
楼下便利店的便当全部都卖光了,只剩下一盒孤零零的鸡米花,阿彪跟另一双通宵打游戏后出来觅食的饥饿的手进行了激烈的争夺赛,终于险胜一筹,得以匆匆赶到柜台付了钱。
走出店门,阿彪打开鸡米花的盖子,一股脑倒进嘴里,硬邦邦的酸臭味道在嘴里迅速散开。
“呸!”阿彪当街全部吐了出来,“谁他妈这么缺德,把过期的东西拿出来卖!”
阿彪将盒子翻过来一看,没有厂址,只在中文“鸡米花”旁边贴心的附上了英文注解:“Chicken rice flower。”
刚刚的手下败将正抱着“来三桶”老坛酸菜面幸灾乐祸的上楼。
阿彪气不打一处来:“都怪那个叫阿乐的怪人!今天真是倒霉死了!!!”
既然倒霉,那就回家躲躲吧。
蹑手蹑脚打开隔壁房门,康叔睡的正熟。
他挺着一副啤酒肚,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衣是一件印着“钓鱼岛是中国的”字样的文化衫。
根据阿彪的经验,康叔只要每打够十次呼噜,就要撅着屁股放一个屁。
这跟人类采用十进制算法计数是同一个道理。
但是根据阿彪现在的观察,他注意到梦中沉睡的康叔在这一轮打够十次呼噜之后奇迹般的沉寂下来,而且变得面色严肃,显然在酝酿着什么。
接着,只见他一双蛙腿绷的笔直,啤酒肚一鼓一缩,噗噗噗爆出一阵余音绕梁的连环屁。
“警察又把你放回来了?”
康叔慵懒抬起眼皮,满意的揉了揉肚子。
阿彪惊的屏气凝神,连忙捂着鼻子点了点头。
“你这个不学好的小畜生!”康叔翻了个身,指了指厨房,“冰箱里还有肉包子,饿了就自己热着吃。”
“谢谢康叔,谢谢康叔!康叔真是窥见天机,神机妙算!”
阿彪知道这话康叔爱听。
康叔摆摊算卦的工龄算下来足有好几十年了。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他就几十年如一日的扛着个八卦小旗,在夫子庙的大牌坊下面替人算卦,兢兢业业的敬业精神实在是让人肃然起敬。
当然他的算卦水准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糟到令人发指。
但凡只要康叔算了一卦,预言明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那么第二天路过的行人不论男女老幼都必然提着一个安全帽——做好防灾抗灾、抵御冰雹的准备。
但是康叔不以为然,坚定的认为自己只是大器晚成,那些小小的失误难掩英雄本色。
阿彪正想赶在康叔激情澎湃的拖住自己算命之前赶紧闪人,却见康叔已然“啧啧”几声,抬手掐指一算,目光凌厉。
“阿彪,你这回被关局子可不是没有原因的。我看你最近时运不济,命数不对,可能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要是不赶紧解决,怕是要遇到更大的麻烦啊!”
阿彪刚想强作镇定扬言绝无此事,却忍不住被吓得冷汗直冒。
这个死老头这回怎么歪打正着,算的那么准?
“那……那可怎么办?”
“有破解之法。”康叔没有胡须,但依然摆出一副捻须眯眼的姿势,可能是因为他觉得那样比较装逼,“明日你就分别去灵谷寺和天后宫,上三柱高香。”
就连阿彪这样的无神论者都知道,灵谷寺是寺庙,天后宫是道观,这回自己遇到的麻烦还真不小,得要释迦摩尼佛祖和玉皇大帝联手解决。
这史上唯一让释迦摩尼和玉皇大帝联手解决过的家伙,除了阿乐以外,怕是只有孙悟空了吧?
阿彪把肉包里的肉馅都扒拉吃掉了,突然就觉得特别的困,想起昨晚折腾了一整夜,差点没有精尽人亡,打算回房间睡上一觉。
闹钟定在中午十二点整,手机备忘录上分门别类的列了四件待办事项:
去灵谷寺烧香。
去天后宫烧香。
顺道去圣保罗教堂拜上帝。
路过菜市场,买一颗猪腰子。
——吃啥补啥,猪腰子是买来补肾用的。
但是一觉睡下来闹钟还没来得及响,坚持不懈的门铃声就把吵醒。
厕所里传来康叔从丹田传来的悠长的呼唤:“阿——彪——快——去——开——门!”
本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为了防止康叔一边拉屎一边喊叫导致中风,阿彪匆匆披上外套,趿拉着人字拖,光着两条毛腿,就火急火燎的去开门。
看都没看猫眼一眼。
事实证明这样的做法是很不对的。警察叔叔已经三令五申:临近年末,一定要做好安全防盗工作,时刻保持警惕,以免违法犯罪分子有可乘之机。
大门洞开的瞬间,阿彪惺忪的睡眼登时瞪的滚圆。
黑洞洞的瞳孔里映出阿乐娇羞的笑脸。
“怎……怎么会是你!!!”阿彪绝望的抱头嚎叫。
一颗黄绿色的眼屎黏在阿彪的眼角,说话之间迎风飘扬。
阿乐洗了个澡,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那盆被阿彪砸碎了的盆栽,被阿乐用撕碎的床单小心翼翼的裹着,像婴儿一样抱在怀里。
穿堂风猛然掠过。
盆栽精神抖擞的叶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时刻给人一种它会蹦起来叫爸爸的错觉。
而此刻的阿乐,俨然是一个抱着襁褓中刚刚出生的婴儿,不远万里来找那个负心汉陈世美的可怜女人,秦香莲。
屋子里传来一阵冲马桶的水声。
康叔一边缩着脖子系着皮带,一边迈着方步走了出来。
“阿彪,是不是有客人啊?”
在这一出“秦香莲携子寻夫”的好戏刚刚开场正是三缺一的当口,“陈夫人”——康叔,终于提着个裤子淡定的上场了。
隔着门框,阿乐、阿彪和康叔三人呈三足鼎立状,面面相觑。
阿彪的眼神惶恐,康叔的眼神疑惑。
而阿乐怨毒目光正像刀子一般“唰唰唰”射向康叔。
哲学老师告诉我们,“意识”和“物质”可以相互转化。要是此刻阿乐小宇宙爆发学成了六脉神剑,将自己意识中的刀转化成为了物质中的刀,那么康叔就足够惨死上三百回了。
阿乐搂着怀里的盆栽,悲痛欲绝,咬牙切齿:“陈光彪!怪不得你那天把我扔在一旁就跑掉了,原来是在这里逍遥快活!你给我老实交代,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