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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书阳这才反映过来,水雾缭绕中薛宁是光着身子缩在地板上的。他手忙脚乱扯了浴巾裹住她抱出浴室,刚把她放上床,她就一脚踢在他肚子上。他吃痛脚步往后退了退,再抬眼就看见薛宁裹着被子红着脸瞪着他气恼地嚷嚷道:“谁让你随便进来了!”
薛书阳有苦说不出,那一刹那就担心她摔哪儿了,哪里有时间去想她没穿衣服啊。他不回话,薛宁便哼哼了两声,试着挪动了□体,痛意迟缓地抵达神经中枢,她皱着脸摸着摔疼的屁股,气不过地说:“都是给你吓的。”
这一句语气已然轻了不少,薛书阳巴过来问摔到哪里了,她当然是不会说的,只是愤恨地把伤腿伸出来,弓着身子带着面对阶级敌人的表情扯保鲜膜,刚才因为惊吓过度伤脚先落地,塑料遇上湿地板才滑倒的。
湿的保鲜膜一圈一圈扯得她愈加烦躁,薛书阳好笑地拉开她的手,迅速地给她拆掉,又拿了毛巾擦干水珠,顺道换了药。
一切都安静地进行着,薛宁看着他弯着腰表情认真的模样,想起了害她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
那一句“因为你”是什么意思?
但摔倒这意外破坏了刚才的谈话氛围,她很难再问出口,而薛书阳似乎也无心再多谈,嘱咐她早点休息后离开了。
关掉灯后薛宁一闭上眼,“因为你”就像魔音灌耳般袭来。他和蒋韵婷要取消婚约,是他的意思还是蒋韵婷嫌弃他了?如果原因是她,是蒋觉得她这段时间生病霸占了薛书阳的时间吗?他到底是在怪她还是……
暗骂自己胡思乱想的毛病改不了,薛宁捶完枕头,决定冲去薛书阳房间问个究竟。她穿好睡衣小脚跳地出了走廊,迎面就碰上杨雪芬。
“你还没睡?出来干什么?”
薛宁呵呵干笑两声,“我就溜达溜达。”
“溜达什么!腿还没好全呢。”杨雪芬难得语气严厉,“还以为今年你哥结婚,你工作,我和你爸爸就能安心,结果还是不让人省心。”
薛宁识时务地低下头,小声地试问:“怎么了?”
杨雪芬牵着她回房间,“你哥今天一本正经地说和蒋家的婚事要作罢,问他原因就只说他和韵婷不合适。从没见你哥这么任性,不合适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都订婚了,婚礼也都筹备开来了,一句不合适就能解决问题?再者,当初他们的婚事是上了报纸的,也有点政治婚姻两家双赢的意思,这一取消得影响多少利害关系?而且不说蒋家能帮到咱们家什么,韵婷有什么不好,各方面都很懂事,谁娶了是谁的福气,你哥是突然得了什么失心疯……”
两人在床边坐下,杨雪芬突然话锋一转,“你哥最听你的话,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原本默默听着的薛宁吓了一跳,往旁边挪了挪,急急摆手道:“没有没有。他从不和我说感情的事。”
杨雪芬又叹气,“今天你爸爸和他吵了一架,大概两个人心情都不好。他说不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我们是不会让他胡闹的,不合适这种任性的借口,他也好意思说出来。”
“那……”薛宁问得小心翼翼,“这么说,是哥决定不结婚的?”
“不然还有谁?”杨雪芬怒火又上来了,“我看韵婷的心都在他身上,肯定是他身边出现了什么妖精,吹了些歪风,我得好好查查。今天说了一晚上,他居然都不松口。”
薛宁冒着冷汗打了个寒战,杨雪芬还拍着她的手说:“你也给我留意着,要是你哥平时和哪个女的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告诉我。”
薛宁鸡啄米似地点头,杨雪芬摸摸她的头,看着她睡下才离开。
薛宁继续辗转,心绪更加复杂。薛书阳这么坚决地不顾父母反对要取消婚约,还说是因为她……除开那些她自作多情的猜测,还有一种更让她害怕的假设。
脑袋里晃过最近薛书阳的各种眼神,还有听话地做这做那的身影,薛宁拽着被角纠结地厉害。
今晚她万万没有勇气去问更多了,这是所谓的越接近真相越害怕吧。
第二天的早餐氛围压抑得让人难受,好像又回到了食不言寝不语的状态。不用上班的周日,薛书阳快速吃完早饭就出了门,每周定时去锻炼的薛诗杰却把自己锁进了书房。
薛宁在阳台上盯着同一页书半个小时后,忍不住给孔雅欣打电话。
电话那头孔雅欣睡意朦胧地哀嚎:“大姐,你悠闲在家,我可是伤不起的上班族,就指着周末睡懒觉,你还忍心扰人清梦。”
“八卦听不听?”薛宁不和她废话,直打靶心。
孔雅欣懒懒地问:“谁的八卦啊?”
“你家何逸的。”
孔雅欣一阵沉默,薛宁快乐地笑起来,她才恼怒地吼了一声滚。
笑够后,薛宁才慢悠悠地问:“瞌睡醒了吗?”
“还能不醒吗!”
“好,那麻烦清醒的你帮我看看局势……”
薛宁将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孔雅欣简单地总结道:“就是说薛书阳不想和蒋韵婷结婚了,因为你?”
“……字面意思是这样。”
孔雅欣想了想,“宁宁,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是不是还爱着他。
薛宁看着外面多云的天,说得无奈,“我有何时不在爱他?”
孔雅欣温柔地笑,说出的话却还是调侃,“我刚才在想,你如果说不爱他了,我就冲过来在你脑门上刻个伪君子。”
又一轮乱笑停下后,孔雅欣认真地说:“这次我恐怕帮不了你。我知道你犹豫又害怕,但现在摆在你眼前的毕竟是你一直在盼望的东西。虽然我常说你不应该对薛书阳那么好,是因为他没有给你对等的爱。如果他决定和你在一起,我相信那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你比我更了解他,更明白这样的他值不值得。”
薛宁轻轻嗯了声,没有把她的另一个猜测说出来,不想孔雅欣跟着担心。
她的低落让孔雅欣又哎呀一声,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语调,“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宁宁,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最不缺的就是勇气,不要让自己后悔。”
“不要捧杀我。”薛宁没好气地说,“我什么答案都没有,继续睡你的觉吧!”
薛宁挂完电话,觉得身心舒畅,有尘埃落定的莫名安心感。雅欣说的对,她已经有了答案,不过数量是两个。
当晚薛诗杰又把薛书阳叫去书房,薛宁坐在客厅里陪杨雪芬看电视,心不在焉。这次的谈话没有昨晚那么长,十分钟后薛书阳就脸色不善地出来,杨雪芬扔下遥控器上楼看薛诗杰,薛宁也趁机上楼溜进了薛书阳的房间。
薛书阳站在阳台上抽烟,回头见是她进来,走过来扶她顺手掐掉了烟头。她在阳台上的凉椅上坐下,无聊地找着话题,“你这边的夜景比较漂亮。”
薛书阳在旁边坐好,往外看了看,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城市霓虹,问道:“你过来就为看夜景?”
薛宁点点头又摇头,交握的掌心因为冒汗有些滑,更让她心慌。
薛书阳把她连同椅子拖近了一点,“怎么了?”
她喏喏开口说:“妈让我来的,让你不要再和爸爸吵架了。”
薛书阳正了神色,“真的假的?”
薛宁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心虚更甚,没有底气地点头。
薛书阳看出她的紧张,往后靠去,低声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爸爸吵架吗?”
因为他的撤离,薛宁稍许放松,撇嘴道:“我怎么知道。”
“本质原因不还是因为你。”
既然话题都引到这里来了,薛宁挺起腰背,看着他问:“其实我来,是想问昨天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
薛宁咬咬下唇,声音更小地说:“什么叫因为我你才不想和她结婚了?”
薛书阳又笑着凑过来,握住她的手说:“字面意思。从你出事后,我就想找个时间和你长篇大论,但上次你没听到,我便觉得有些话说起来太冗长。现在我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我决定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会遇到什么阻力会有什么不便,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哪怕你不再爱我了,我也会坚持下去。这是我清醒审慎的选择,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薛宁静静地和他对视,心脏被酸楚喜悦憋得几近窒息。她的眼睛一定红了,她的脸一定皱得很难看……薛宁悲哀地想着,在薛书阳伸手过来时侧过脸躲开他微凉的手掌,急促地大口呼吸,而后再度转过头,盯着他哽咽地问出一直挂在她心头的那个狗血假设,“薛书阳,你突然转变态度,是不是因为……因为我这次检查出什么不治之症?”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着……狗血的话,目前薛宁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吧。
我是比不上她的》《
另一个姓薛的要吐血了吧……啊哈哈哈
提前说声,五一快乐!
、相信
在薛宁近乎绝望的眼神下,薛书阳用力闭上了眼睛。
如果他旁边有一堵豆腐墙,他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如果他手上有一个柔软的道具,他会狠狠地用来敲薛宁的脑袋。
可惜他只能烦躁地起身绕着阳台走了两圈,压抑住吼人的冲动,最后在薛宁战战兢兢的目光中坐下,咬牙切齿地问:“请问薛宁小姐,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想?”
薛宁被他满脸焦躁吓到,缩着脖子说:“那不然呢?”
“那不然?”薛书阳无力极了,提高了些许音量快速地说:“你觉得我只会因为你生病才说和你在一起?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自己?”
薛宁着急地做了个嘘的手势,薛书阳意识到失态,安静了会儿,强硬地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果然不能和你兜圈子。你现在听好,我说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我迟钝地发现我对你的爱和你对我的爱是一样的。你很健康,呃……除了脚还不方便外,非常健康,不准胡思乱想了。”
薛宁瞪大眼睛,觉得这画面有些不真实。她当然也想过薛书阳是因为爱她才做出这一系列决定,但幻想和听他亲口说出来比起来,完全的小巫见大巫。
他的眼神比夜色更温柔,就像她有过的无数个相同的梦。可是他手心传来的微凉告诉她这并不是梦。
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喜悦激动伤怀通通都没有,只剩空白。
“傻了?”薛书阳好笑地戳了戳她僵硬的脸颊,薛宁抖了下,被他单手握住的双手不自在地扭动了下,好奇地问:“我对你是什么爱?”
薛书阳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应对,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薛宁说得平静,“我本来是清楚的,但有人胸有成竹地告诉过我,那就是普通的兄妹爱家人爱,不过是幼稚的崇拜和依赖。我最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薛书阳苦笑,忍不住掐了下她的手背,“你这是在报复吗?”
她无辜地抽回了手,“报复什么?我在陈述事实。”
薛书阳也不再说话,只微笑地看着她,她的眼神便开始恍惚,上下左右看了一圈,耸肩说:“所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的故作糊涂到底还是惹得薛书阳失了耐性,他稍微倾了□子就堵住了她喋喋不休不饶人的嘴。
两人都没有闭上眼,于是他得以看清她瞳孔里的色彩,不过几秒的时间,从吃惊到恍惚快闪到最后的害羞,最终防备地合上了眼脸。
分开时,薛宁的双手还用力地撑着扶手,指头有些发白,薛书阳还弯着腰,捏了捏她的耳朵,低声说:“现在明白了?”
昏暗的灯光下,他仍旧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绯红,以为两人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