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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情并不象你想像的那样。”樊伊花这时说,“你没输,相反你赢了,赢了一大笔钱,天马出人意料地战胜了虎星。”
孔落没说什么,他继续收拾书。他换了一盆清水,接着用抹布擦书。我走过去帮他,他默默地接受了。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地看着我们说,“我,怎么会赢呢?”
“当然,你赢了,确定无疑,这说明生活对你很好——”樊伊花坐在椅子里深沉地感叹了一声。
秋天了,秋风阵阵刮起。Latinos后面的那片树林,每当一阵风穿过,就会发出隆隆的声音。
虎星与天马的那场比赛已经成为一个传奇,其弱无比的天马队在最后时刻忽然发力,迅速击溃了整场都气势汹汹的虎星队,这一个结果让所有人都瞪目结束、疑窦丛生。
但结果是最重要的,它宣布一切都不可逆转,任何怀疑都不具备现实功效。
在赢了一大笔钱后,性感迷人的小万忽然于某一天踪影皆无。有人说她已经带着一笔巨款去了另一个城市,也有人说她去了阿根廷,还有人说她去了南非。只有孔落坚持坐在俱乐部里他常坐的位置上,他几乎变成了Latinos中的另一个传奇。那场比赛之后,他带着气急败坏般的神情参加了几乎所有样式的赌博,可古怪的是他无一例外每一场都赢了,这令所有人以及他自己都吃惊不已,人们亲眼看到他每次宣布结果之后那种难以置信的尴尬表情。
虎星与天马的比赛结果是逻辑的,因为“秃头”是虎星队的老板,樊伊花用这个城市最美的星空换了一场球。
但孔落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逻辑的。我们都以为孔落会在那次大起大落后至少暂时停下手来,可孔落却相反,他竟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必败的赌博事业中。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一次没人帮忙,他居然每战必胜。到了后来,几乎所有的赌客都被迫站在了孔落一边,谁跟孔落赌,就好像在跟命运赌一样。
风一阵阵刮起来,这个季节的风似乎很少停息。Latinos后面的森林中,有一口浅浅的水井。它的水面很高,有时穿过森林的阳光能坦然地照在水面之上,而井水会再把阳光反射到林中。
这一回的赌局约在上午十一点,一个神秘的赌客慕名而来。他提出一个奇怪的方案,上午十一点甲乙双方准时聚在水井旁边,看看风吹到水面上的松针是奇数还是偶数。这是一个非常有想象力的方案,而且要想赢下这样的一局,太需要运气了。谁知道有多少根松针被吹向水面?又有多少根能停留在水面?
这个赌局引起了赌客们极大的兴趣,他们都想看看这一回命运是怎样表达它的偶然性的。
十点五十分,孔落站起身,他从走出Latinos的后门走了出去。林间十分悠静,只有不时传来的松涛声,阳光懒懒地照进林中,孔落的脚步沉重而略带茫然,其实他的心中一直渴望那种最终的了结迅速到来。
不速之客已经提前来到井边。她银白色的头发,双手拄着拐杖,瘦小的身体裹在一身蓝色的唐装里。孔落渐渐走近了,他的身后跟随着一大群不怀好意游手好闲的赌客,而不速之客的身后也站着三个人。
在那口清澈的水井中,松针浮在水面上,波纹颤动,有的松针正在沉入水底,有的松针正从空中掉落。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反复的赌局,因为赌约规定:一直数下去,直到在五分钟的间隔内不再有松针沉下去或者飘进来。
可是孔落没有看井面,而是定定地看着那个不速之客。他一贯平静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惊愕,他的眼睛渐渐睁大,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师母——”
是的,这是我们安排好的一场赌局。师母的身后站着樊伊花、吴庆水和我,为了拯救孔落已经到了我们应该集体出手的时候了。
旧梦如花 第三部分(16)
樊伊花从师母身后走出来,她异常俏丽地站在风中。她有些讥诮地问,“数吗?”
孔落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终于完备地证明你是故意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力争毁了自己。”樊伊花说出了我们共同的结论。
“老大,我们现在还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我们知道,十年前我父亲与杜及峰的那个赌局很快就要到期了,他肯定要北上,你的一切行为恐怕与此有关吧。”庆水接着懒懒地说道,他还没有从旅途的劳累中缓解出来。
“那么,小落,你的老师关于那个赌局向你说了什么?”师母双手拄着拐杖问道。
孔落张了张嘴又闭上。
“说啊,老大——”我们一起叫道。
风吹过来,松针阵阵飘落,时间显得异常漫长,仿佛要让所有的人再经历十年一样。过了好久,孔落才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说,“在十年前那场咖啡馆争论之中,杜及峰趁着中间人去换咖啡的工夫,他向老师坦言,他说他在十年之内可以找到一个方法,证明老师对哥德诺系统的理解是错的,他的理解才是对的。”
“老师怎么回答?”我们问。
“老师说不会,他的理解肯定是对的,然后和他击掌为誓,定下了赌约。”孔落说。
“既然如此,你们的老师现在不行了,你就应该履行赌约,站出来捍卫他。你不是也研究了哥德诺系统很多年吗?”师母这时问。
兹事体大,我这一次再也不能只照顾自己的商业利益,而不顾我们的鱼水落花联盟了。我向新公司的几个骨干详细交待了一些业务,又给苏菲菲打了电话,了解了一下最近的情况,然后就和庆水开车直奔西南。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两天之后我们就抵达了西南小镇竹清远。
西南真美。北方已至秋季,西南却依然是青山碧水,林木茂盛。竹清远位于西南腹地,我们开入竹清远之前经过无数繁华富庶所在,在面临最后一道山溪时,忽见一座宽大而温润的石板桥。桥砖中布满青苔,桥的左侧是一座锈迹斑斑的巨大古钟,另一侧则是一块通天圆石,上面写着秀美的几个大字:竹清远。
“演出要开始了。”庆水感叹一声。
“是。”我轻轻点点头。我在想,这恐怕是我从商这么多年来遇到的一个最棘手的任务。
由于来过,庆水很快找到了杜及峰的工作地点。竹清远不大,杜及峰就在镇中心一条街上给人修表。他的铺子门脸儿很小,他和一个健壮的农村妇女坐在门口,一个很黑很瘦的小女孩常常进进出出。
“难道那个农村妇女就是他老婆吗?”我在远处悄悄问庆水。
“杜先生那种怪僻的人,也只能娶个农村妇女。”庆水说。
“那个小女孩呢?”我又问。“是他女儿。”庆水说。
盯着那个小铺,我不解的感叹杜及峰这样的高手怎么能干上修表这种活?而庆水却摇头反驳我,他说,那你让他干什么?让他讲课,谁听得懂?据说他被学校辞退之后,就一直靠干这些着三不着两的事情维持生计。
我们找了一个小旅店住下,每天都悄悄去看杜及峰。一个星期过去,我们还是没什么办法。其实让我们马上有办法也不现实,这么一个难题不可能马上有攻破的缺口。我们在房间里闲呆着,后来还是庆水建议,既然没什么特殊手段,还是先用传统办法,试试美人计吧。 我不禁点点头,嘿,我怎么没想起这碴儿?最原始的招儿也许是最管用的招,现在社会上腐蚀领导干部大都采取这一招,一般全都乖乖就范。
“好吧,具体方案是什么?”我问。
“简单,找一个美女去修表。”庆水想想说。
说干就干,很快庆水在当地的另一个城镇找到了一个极漂亮的小导游,她常常带着客人到处跑,因此有条件天天来竹清远。小导游自此每天去修表,庆水让她自筹坏表。我和庆水实在无所事事,我就给一个客户打了电话,他住得离此不远。又有求于我,所以他迅速赶来,陪我们又吃又喝。因为商业的习惯,我们通过客户与竹清远镇政府的头头脑脑不几天就搞熟了,他们也不问我们来干什么,只要天天有酒喝,每请必到,着实腐败。
旧梦如花 第三部分(17)
又过了一阵儿,事情还是没什么眉目,杜及峰每回是来表即修,一修就好,绝不多言。我有点呆不下去,公司那边业务实在繁忙,每天打N个电话和我说事,而在这儿过长时间的停留费用也太大。于是我们决定先回去,然后再想办法。离开前,小导游又去修表,这一回我也跟着去了。在杜及峰的铺子里,他收过小导游的最后一块坏表,这一回他终于抬起头,看看小导游,看看我,然后说,“姑娘,别再考我了,这个镇上所有的表我都能修,我敢打赌。”
我和小导游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笑,就看着杜及峰修表。他的动作依然很快,三下五除二,表针就转动起来。交钱时,我多给了几块,杜及峰犹豫一下,而他旁边的女人却一把拿了过去,忙不迭地道谢。
“他怎么会这么想这个问题,真是够怪,他对女人竟然没什么兴趣。”转身告辞后,我琢磨着。
“老板,听镇上人说,这个老头酷爱赌博,因为她老婆把所有修表的钱全都拿走了,他只好靠偶然赌一赌弄一点私房钱。”小导游笑着说。
“噢,他有这个爱好,怎么和老大一样?”我听到这儿心里一动,脑子里忽然转了一个弯。
“噢,四爷,有何高见?”我马上问。
“你不说过杜及峰和老大爱好相同吗?那我们为什么不用对付老大的招儿对付他呢?”庆水说,然后向我娓娓道来,我边听边点头,觉得他的主意还真是一招儿。事不宜迟,我马上打电话和总指挥樊伊花一商量,她一听立刻拍案叫绝。两天之后,我们再次出发。到了竹清远我们先拜见了镇领导,喝酒、送礼、谈方案,再用几个小姐来一把性公关,很快就使镇领导点头同意了我们的计划。
我再次出现在杜及峰面前时,他显得有些惊讶,他不解地打量着我这个北方人,实在不明白这个过路客为什么会再次出现,而他的老婆立马笑逐颜开,她认为财神又来了。
“老先生,您不是说,您敢打赌可以修好这个镇上的任何一块表吗?”我笑嘻嘻地问。
杜及峰瞟瞟我,他脸上横七竖八的皱纹动了一下,谨慎而略带狡猾地说,“我只是说我可以让镇上的任何一块表有用!”
“不是当锤子、榔头用吧?”我问。
“当然,是当表用。”杜及峰说。
“好,我跟您打赌。如果真如您所说,我输给您一万块钱。如果您输了,就一辈子不能离开竹清远。”我说。
杜及峰皱着眉思索起来,首先我是一个不明来路的赌客,其次这个赌太奇怪,为什么会要求的他一辈子不离开竹清远呢?但是一万块这个价码太有吸引力了,这点钱对于城市里的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对终生潦倒的他却是一个大数字,他太需要这个钱了。杜及峰想着,他那张布慢皱纹的脸上一股隐隐的悲伤飘散出来。
“先生,赌就赌哩,我们什么表都修得好,修得好。”农村妇女看杜及峰在犹豫,就迫不急待地答应道。她肯定在想那一万块钱他们赢定了,因为她这辈子还真的没看到过杜及峰修不好的表呢,况且即使输了,大不了就在竹清远呆着,也没什么不好。
“怎么样,老先生?”我催促到。
“让我好好想想。” 杜及峰谨慎地说。
我点点头转身离去。第二天,我又去找他,杜及峰其实已经远远看见了我,但他并没有打招呼,直到我走到他跟前 ,再次问他时,他才说,“好吧,我们一言为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