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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商量是否通报新闻界,我听到之后马上拒绝,这只是一场私人比赛,又不是表演,怎么可以搞成群众跳大秧歌似的运动呢?可他们说,你懂什么,卜大师的出现是一件不可替代的大事,卜大师和丁大师下棋更是一件不可替代的大事。我正为他们见风使舵地喊丁大师而感好笑,这时研究棋谱的一拨忽然大叫一声,“糟了,……”
“什么事?”其他人急忙跑进书房。
苏菲菲转过头惊恐地说:“丁大头走了石破天惊的一招险棋,凶险之极。”
我两手一拍,心想:坏了,他说过,他要铤而走险,看来他真的这么做了。
下午,不详的预感终于成为现实,丁力输了。
我凝重地呆坐在沙发里,而苏菲菲的朋友们更是痛苦不堪,他们原先的尊敬之情已经演变成了某种悲伤,大家坐在一起难过的唉声叹气,唏嘘不止。
苏菲菲和我对坐着,嗫嚅了很长时间,忽然说:“要不,我们去看看丁力?”这一要求让我十分惊讶,我不信地问她,“是真的吗?”“是真的,我们应该去看看他,他毕竟下了一盘十分精彩的棋。”苏菲菲坚定地说。
这一刻我忍不住有些感动,不亏为人文知识分子,他们确实拥有抛掉个人恩怨而面对真理的一面,即使是像我们家苏菲菲这样与丁力矛盾甚深的当家花旦,面对真理时也毫不犹豫。
我们买了一大堆水果去看丁力,这回是苏菲菲主动花的钱,她还买了一大簇鲜花作为礼物。见到丁力时,他正和兰野对坐着,两人什么话也不说,屋子里放着音乐,野模在一旁盯着音乐CD发愣。
“丁大头,……”我叫了一声。
丁力转过头望着我,我们四目相对,一瞬间,他的眼圈红了,他眨巴着眼睛强自忍住眼泪说:“程宇,对不起,我输了。”
我的眼圈也红了,这么长时间了,这还是这个王八蛋头一次对我说对不起呢。
“没什么,你下得很好。”我说。
“干什么呢?”我问。
旧梦如花 第一部分(10)
“劝说他再次出山。” 苏菲菲说。
“这个建议倒是有意思。”我说,“你这么做是为了让丁力离开我们还是有别的用意?”
“我没那么庸俗,我只是认为一个普通人要实现理想很不容易,如果有机会,我们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苏菲菲思考着说。
这是好话,它虽是说给我听的,但勿宁说是给普通人听的。其实,很少能有普通人实现他们的理想,他们没有才气,没有机会,终生只能梦想。
“可是这办不到,”我说,“卜先生是什么人?我们能有一次机会就够了,怎么能奢望还有第二次。机会是一个光滑滑从身边跑过的人,他从不会正襟危坐,所以一旦失去就会永远失去。”
另一个周末,我和丁力又在图书大厦里转了整整一天,如同抢一样,见着棋谱我们就买。我们甚至还叫了一个搬运工帮我们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书,在从三层到一层时,我正要把丁力弄上电梯,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谁呀?”我问。
“是我。”兰野说。
“兰兄一向可好?”我笑着问候。
“尊夫人真是能干。”兰野说。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尊夫人去了丝碧川,她和我师父长谈了一天。我师父想了很久,终于同意了她的建议,他提出来再下三局,正式见面下。”兰野说。
“是吗?”我特别惊喜地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周围的人全都看我。怪不得最近苏副教授神龙见首不见尾,借口学校有事,原来她是背着我单独行动,去了丝碧川。我马上饶有兴趣地打听了我老婆的手段。兰野说我老婆去了之后,什么也没做,只是给卜大师细细地讲了一遍历史上的“绿当十局。”我明白这是苏菲菲的看家本领,她似乎对任何历史片断都十分熟稔。我只是模模糊糊知道在历史上象棋大高手刘秋山曾所向无敌,在他中年的时候,陈仪和横空出世,但由于战乱的原因两个人很晚才遇到,于是就有了著名的“绿当十局”,陈仪和的棋自此又上了一个境界,终成正果。
“大师就这样被我老婆征服?”我有情不自禁地再次询问。
“千真万确。”兰野说。
真没想到,一个不着边际的历史学家竟然凭三寸之舌改变了这件事,即使当我知道这已经是一个事实时,我也不敢相信。我弄不明白,卜大师究竟为什么同意正式出战丁力。
这时丁力也抬起头问我:“怎么了?”
“怎么了?”我笑着拍着他,说:“丁大头,你这个王八蛋的运气来了。”
实事求是地说,卜其秀大师做出的这个决定,不仅使我而是使许多人终生难忘。这使人们有机会在大师退隐江湖十多年后能亲眼目睹这位绝世高手的风采。卜大师这一回非常正式,他是坐飞机到达我们这个北方城市的,他虽然比较低调,但许多棋迷还是知道了,他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去接飞机,与卜大师同坐一架飞机的还有一队油光粉面的官僚,出机场时,官僚们一看有人迎接,立刻精神一振,个个笑容可掬,直直地奔向人群。可人群灵活地一闪,聪明地绕开那些胖子,直奔一个清瘦的老者而去。
卜其秀大师穿了一身中山装,他戴着一付不合时宜的宽边眼镜,他冷静地望了一下人群中的条幅,微微地笑了一下,周围立刻掌声四起。这时话筒伸了过来,人们同时问道:“卜先生,你终于重出江湖了,这是为什么?”
“在这个城市,有我等了多年的一个对手。”卜大师说。
“您这一回会赢吗?”人们问。
我特别偶然地又得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卜大师当年退隐江湖的确切时间正是我跳楼的日子。世事真是奇妙,一切似乎丝丝入扣,我那一跳毁了一个数学天才,却因此创造了一个象棋天才。
“怎么了?”我问。
“怎么说呢?”兰野皱着眉说,“我觉得我师父似乎走到一个他最不愿走的方向去了。”
旧梦如花 第一部分(11)
“什么意思?”我问。
“就是说,那个方向对于他来说蕴含的问题最多。”兰野说。
“是不是说,他有可能输?”我马上问。
“有可能,但还要看丁力的应法。”兰野说。
“太好啦——”我一下子叫起来,我真为丁大头高兴,我的这位王八蛋兄弟真棒,他竟然已经临近他的理想了,我一拳向兰野打去,兰野拿手一挡,把中指竖在嘴唇上说,“小声儿,八字还没一撇,关键看应法。”
“去哪儿?洗手间啊。”我问。
“不,湖边。”丁力说。
“湖边?”我扭过头看他,“你怎么了?”
“别问了,去湖边吧。”丁力说。
“可你是主角呀——”我不解地说。
丁力想了想说,“谁知道最后谁是主角呢?”
在丁力奇怪的督促下,我和野模开车带着他直奔湖边。下了车,我们还是把他推到湖岸旁,白天的湖水依然宁静,一些零散的游人在湖畔嬉笑。这时丁力转过头对我和野模说:“你们走吧,明天上午来接我。”
我和野模面面相觑,我不禁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要一个人安静一下。”他说。
我不解地打量着他,这时我忽然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只有在第一次将要面对卜大师时才如此紧张,而这回棋局开始后,他早就变得很平静。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想。
“算了,别理他,让他自己呆着罢。”野模这时用沙哑的声音说。
我和野模最终把丁力独自留下,两个人开车往回走。一边开车我一边琢磨这事,可野模似乎司空见惯,她一点也不担心地嚼着她的口香糖。我和她漫无边际地聊天,听她谈自己的事情,扯了半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你真的不担心吗?”
“你了解丁大头吗?”她反问。
我跟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我怎能不了解他,可他为什么这么做我真不明白。
“没事,丁大头就这样怪。”野模这时下了结论。
车开了一半,我的电话响了,一接是苏菲菲,苏菲菲问我,“程宇,怎么回事?生日宴会的主人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现在一个人在湖边呢。”我说。
回到家,大家正在剔牙,他们刚刚吃饱,酒也喝得恰到好处,“是怎么了?”大家看见我就问,我摇摇头说:“他忽然要求一个人呆着,很奇怪。”
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说:“丁力目前的步调很好,希望不小,一定要保证他不在别的什么地方出问题。”
我觉得大家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抬起头问大家:“会出什么问题?”
“我们当然不知道,这还得问你,请问,丁力有什么缺点吗?”大家问。
我细细地琢磨,要说缺点这王八蛋可比我多多了,他偏执、狭隘,对了,他还特别脆弱,别看他嘴上硬,但他实际上比我脆弱,我结婚这事给他多大的打击?
“丫有点脆弱。”我说。
大家听完之后没说什么,脆弱具体意味着什么?谁目前也不知道
我听了自己的话也一愣,总不可能丁大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吧?但我明明见到丁力的手在发抖呀?我马上把情况说了,经过磋商,苏菲菲的朋友们临时成立了一个后援小组,为了预防万一,他们迅速调配了两名拥有很高学历及专业素养的心理辅导老师,由我率队马上重新出发,直奔野鸭湖。
深夜,我到达野鸭湖时又是繁星满天,远远的我就可以看到一个黑影坐在湖边。我们下了车,人们一字排开,我一个人先打头阵,向湖边走去。丁力如同往常一样,仰望星空,不知为什么这时我忽然想起大学时一句很酸的话:想起我像想起夏日的星,忘掉我如同忘掉春天的梦。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同样仰望星空,然后问,“怎么样,想够了吗?”
“我就知道你得来。”丁力说。
旧梦如花 第一部分(12)
“我来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可帮忙的?”我说。
丁力没有接我的话题,他看了一会儿天空说,“你说,一个人实现了理想之后死去是不是很快乐?”
“我觉得一个人实现理想之后继续活下去会更加快乐。”我说。
“程宇,作为兄弟,我今天必须告诉你一个秘密。”丁力这时说。
“什么?”我转过头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坐在湖边吗?因为每天晚上我都在等一本本棋谱的主人来和我对话,和我说说棋局,可是几天前,他们忽然不出来了,我每天都在等他们。”丁力说。
我认真地听着,这是丁力的逻辑,但是根据我的理解,世界绝不会是这样的,丁力至少有一半是生活在幻觉之中。
“其实,他们不出来反而好,你现在可以一个人得到盛夏的果实,这果实对你来说是当之无愧的。”我说。
“你错了,我一个人根本无法打败卜其秀,卜大师实际上一直在和很多人奋战。”丁力说。
我暗暗皱起眉,丁力的想法我真是无法理解,这场轰动一时的棋局事实上只有两个对局者,怎么冥冥中又加上了其他人呢?
“我有一个要求?”丁力说。
“什么要求?”
“我要去袭击全市最好的一个咖啡店,然后我再去下棋。”丁力说。
“干什么?”我没听明白。
“袭击一个咖啡店。”丁力重复道。
“为什么?”我愕然问。
“因为我在咖啡店里遭到过美女们的嘲笑。”丁力说。
我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美女们不可能嘲笑他呀,那不都是我安排好的吗?他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那是美女们在向你献媚的微笑,她们都觉得你特别酷。”我说。
“不,她们一定在嘲笑我,有人还指出我没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