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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讽的语气让司建宇沉默了一下,“凌云,你不要误会我。”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司凌云看着他,只见他的眼睛里布着血丝,嘴唇干燥脱皮,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憔悴。她清楚知道,经过这些天的辛劳,她自己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云。她的怒气稍微退去,轻声说:“大哥,我并不想误会你,我也不计较替你做的那些事。但是张毅指责我们巴不得借机接管公司,我必须问你一个比较天真的问题:你不会证实他这句话没说错吧。”
“不要把我想得太坏,凌云。不管爸爸之前怎么对待我,我也不希望他出这种事。现在的形势到了这一步,你不妨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做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对不起,我做不到你这么理智。如果你想要我跟你合作,就必须先如实告诉我你手头掌握哪些情况。”
兄妹两人对峙着,看司凌云毫无退让之意,司建宇只得叹了一口气,“刘邦林的经济问题比我们预想的严重得多,当地经检部门在调查他。另外,我通过证券业的一个朋友打听到,巨野股份在停牌之前不合情理的飙升,引起了证监会的注意,已经展开了内幕交易调查,这也是巨野的高层和主管部门官员不断传出接受调查消息的原因之一。”
“爸爸志在上市,不可能去做内幕交易。张总在这个时候消失,就是不打自招,她跟王军的嫌疑最大,我们更应该赶快找到她。”
“这一点是合理推论,可不能当证据用。爸爸毕竟是董事长,就算找到张总,恐怕也很难解脱他。”司建宇的面色变得更加阴郁,“其实我也想找到张总,现在没有爸爸和她的授权,我们看不到全部账目,没法弄清她到底调动了顶峰多少资金去做这件事,实在是很被动。”
司凌云在心底迅速盘算她有印象的法律条款,万一找不到张黎黎,司霄汉真的被指控参与内幕交易,或者与刘邦林的经济问题有关联,该怎么辩护;万一罪名成立,会面临多重的法律处罚……就算张黎黎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司霄汉毕竟是她父亲,而且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一时之前,她心乱如麻,突然又想起来,问司建宇,“我负责公司的投资部,如果调查内幕交易,怎么会根本没找我去问话?”
“你也不用担心,毕竟公司的账户是干净的,购买的巨野股票都已经申报备案。”
“我还真做不到像你一样不担心。”
“闻洁大概告诉过你,爸爸几年前接受过一次类似的调查。现在你坐下,听我好好讲讲,就可以知道我为什么能保持冷静了。”
司建宇心平气和,她只得坐下。
“那一年的事件其实也始于一场经济纠纷,后来越闹越大,牵涉到敏感的官员腐败问题,上面严查下来,包括爸爸在内的几个民营企业家先后接受调查,他有惊无险过了关,丰华的老板王丰栽得比较惨,被羁押了近一年时间,最后判了两年缓刑。如果当时不是他太太徐华英挺身而出接管公司,稳定大局,丰华肯定会彻底垮了,他就算没有真正坐牢,也会落得了破产的下场。”
司凌云曾在一个社交场合见过徐华英,那是一个举止利落洒脱的中年女子,气场十分强大,在男性居多的生意场上颇受敬重。现在想想,也真的有足够的经历才能造就她的那份气势。
“谁也说不清这种调查会持续多久,结果会怎么样。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跟爸爸的关系确实不好,但我没有丧心病狂到想让他坐牢,好接管公司。如果有让他脱离困境的机会,我肯定不会放过。张毅怀疑我没关系,我不希望你也怀疑我。”
司凌云疲惫地说:“大哥,我并不想怀疑一切,只是眼下的形势……太糟糕了。我不能不问清楚。”
“你也要对爸爸有信心,他见识过大风大浪,能够扛得过调查的。现在形势确实糟糕,我同意想办法找张总,不过我们更应该做的是尽快让房地产公司恢复造血功能,才过得了这一关。所以我才需要你给我稳住轶则,争取时间。”
“可我还是不明白,我们这么缺乏资金,尽快引进丰华合作开发,让项目早点完工,不正是两全齐美的解决办法吗?”
司建宇犹豫一下,但显然知道司凌云不会被随便糊弄过去,“本来爸爸和王丰是有些交情的,但王丰当年被收押,爸爸脱身之后,马上对丰华的项目下了狠手,弄得丰华元气大伤,差点被逼到破产的边缘,所以,我们两家的宿怨很深。”
司凌云这才知道,丰华一向与顶峰在房地产市场上竞争激烈,原来还有这种渊源。“就算爸爸的手段狠了一点,可也是在商言商,又不是从前的武林争霸,不至于发展到非要报仇雪恨那么严重吧。”司建宇头一次呵呵笑了,“你这话就真的说得天真了。商场如战场,就算没有这些往事,丰华也没义务帮顶峰走出困境,他们觊觎同仁里项目乃至顶峰的其他土地储备和市场份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当初说到跟他们合作,我确实是想给爸爸一点压力。眼下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我不会走这一步,就算合作,我也必须把风险控制到最小。”
他表现得十分诚恳,司凌云就算心内还有疑问,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大哥,你也许高估了我对傅轶则的影响。我跟他已经将近十来天没见面了。”
“你最近忙一点,他应该知道。他不是每天送花到公司来给你吗?”
傅轶则让花店每天定时送花到她的办公室,已经成为全公司年轻员工谈论的话题,她没料到他居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无从解释他们之间自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尴尬的状态。
司建宇皱眉,“凌云,这些天我跟晓岚沟通得不错,她愿意原谅、宽容我做的错事,修补我们的婚姻。”
司凌云心不在焉地说:“那很好啊。”
“她也给我解释了她跟轶则的关系。他们从小认识,是互相信任的朋友。她一向很信任轶则的判断能力,我让她失望以后,她本能地去找轶则征求意见。我向她保证不会再无端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希望你也不要误解轶则。”
司凌云想,以司建宇这样心思如发、遇事前推后想不肯轻信的性格,居然会马上相信妻子,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大概还是得有爱做基础,才能忽视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去选择盲目的信任,可是谁能否认信任确实可以解决很多矛盾挣扎呢?
她不愿意跟他谈这个话题,“我跟轶则之间不存在误解。大哥,你刚刚批评我天真,我得表现我不够天真的那一面了。轶则既然主动提出让丰华加入项目,你应该考虑他也许已经跟那边达成了某种协议,不要指望我能够影响他放弃出资方的利益。”
“不管我们怎么保守秘密,董事长接受调查的消息也会慢慢传开,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人旁敲侧击向我打听。轶则绝对不可能完全没听到风声,但他只跟我谈同仁里项目,没有向我求证任何事情。你要做的,也并不是让他放弃他的立场,无条件为顶峰输血,只是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她沉思着,办公室内一时十分安静。过了好一会儿,司建宇拿纸巾拭着额角,长叹一声,“我知道难为你了,但是我们没有其他选择。顶峰目前没有能力启动其他项目,同仁里是我们最大的指望,停工损失巨大,我们必须争取最好的条件重新启动,否则资金链就会彻底断掉,那个后果,没人承担得起。”
她知道他说的至少有一部分应该全是实话,但她无法细细分辨,也不想再面对他恳切的眼神,转头看着窗外,铅色的厚厚云层低低压下来,天空看上去十分肃杀,尽管中央空调将室温定在舒适宜人的22度,她的脊背后仍旧窜起阵阵寒意,一如暴露在外面阴沉的天气下。
“我答应你去试试看,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不能向我隐瞒消息,不要放过任何尽早把爸爸弄出来的机会,该做的努力都得做到。”
到了晚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司凌云从公司开车出来,雨刷有节奏地摆动着,灯光照射下,斜飞的细细雨丝如同帘幕一般,将她从小熟悉的城市遮掩得迷蒙一片。她没有像平时那样打开音响,想在这个相对独处的时间,在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里,让自己静下心来。然而平静对她来讲,似乎已经是一种难以企及的状态了。
她将车停到Fly吧一侧,这里和平常一样,没有变幻不定的灯光,没有喧嚣的音乐,更没有往日不息的客流,安静得几乎不像一间酒吧。她下了车,风裹挟雨点而来,她只穿了薄薄一件衬衫,顿时觉得有点凉意。保安及时过来撑伞遮住了她,她回身取了外套披上,突然意识到,这个城市已经结束漫长的夏季和怡人的初秋,现在秋意转浓,而她在忙碌中完全忽略了季节更替。最让她疲惫的是,她看不到这份忙碌的尽头,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已经停不下来了。一时之间,她心灰意冷,几乎打不起精神走进酒吧了。
保安显然训练有素,也不催促,只静静举着伞站在一边,雨水打在雨伞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加上偶尔驶过的汽车,一晃而过的灯光,更衬得这条街僻静异常。
“嗨,凌云。”
她回过神来,循声看去,从旁边车上下来的是周志超,穿着样式十分打眼的新款Givenchy印花衬衫,手里晃着车钥匙,“真难得在喝酒的地方碰到你。”
“你好,怎么不进去?”
“我在等女朋友出来,这里气氛没劲,不合我的胃口。不如等她出来,我带你们去一间新开的酒吧玩。”
“我来找一个朋友谈点事情,改天吧。”
“对了,听我家老头说,你爸爸最近有点儿麻烦。”
她对这种问题早有准备轻描淡写地说:“做生意想赚钱就不能怕麻烦,没什么。”
周志超点点头,“说得也是,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是钱解决不了的。不过,你在公司挂个职位就可以了,把事情交给职业经理人去做,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操劳,都没时间出来开心一下。”
换个场合,她随口便敷衍了过去,可这恰好也是她刚才问自己的问题,一时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她哑然,周志超越发得意洋洋地笑,“学会享受人生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她回过神来,懒得再理他,“再见。”
酒吧内的客人零散坐着,或者轻声交谈,或者静静品酒,站在一侧小舞台上唱歌的是一个年轻而瘦削的男孩子,唱的是《It never rains in Southern California》,声音十分具有磁性。
Seems it never rains in Southern California好像南加州从来不下雨
Seems I've ofter heard that kind of talk before 好像我常听到类似的说法
It never rains in California; but girl; don't they warn ya? 南加州从不下雨,可是女孩,他们没有警告过你
It pours; man; it pours 我看下的是倾盆大雨
……
司凌云驻足听了一会儿,向酒吧后面走去,穿过窄窄的长廊,推开不起眼的木门,顺着楼梯下去,进了品酒室,音响设备同步播放着楼上歌手的演唱。傅轶则坐在背朝门口的丝绒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听得出神,陷入了深思。她走过去,伸手摸摸他那一头混着银丝的浓密头发。
I'm out of work; I'm out of my head
我没有工作 茫然失措
Out of self respect; I'm out of bread
我一贫如洗 找不到自己
I'm underloved; I'm underfed; I wanna go home
没有人爱我 饥饿无比 我想回家
It never rains in California; b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