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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凌云并不想在这个项目启动的关键时刻跟兴致勃勃的周家人翻脸,她给一脸不以为然的父亲使了眼色,不再说什么。这个方案便算定了下来,由周志超全权负责,李元中协助。司凌云记得上次在卢未风酒吧闹出的意外,只嘱咐一定要加强安保,李元中点头答应下来。
到了仪式这一天,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同仁里项目临时搭起舞台,粉丝们早早从四面八方赶来,将活动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司凌云与司霄汉一起过来,这才发现这边交通已经有些拥堵了。
司霄汉面色阴郁,他本来既不愿意跟王丰、徐华英夫妇碰面,更不愿意来这种原本是属于他的主场,他却沦为配角的场合。司凌云劝告他,本地报纸暂时没有负面报道见报。但是王军因为臣野股票内幕交易案已经被正式逮捕,相关报道虽然简单,也多少提到顶峰因此受到的影响。他非常有必要公开露面,遏制种种不利的传言,缓解债务危机。他想了想,还是听从了她的意见。
不过他们到这里一看,王丰夫妇根本没有出现。司霄汉顿时又不悦起来,“他们明明就是摆架子,没有一点合作诚意。下次再谈土地合作的事情,我也不会去的。”
司凌云劝他,“这活动本来就是周志超的主意,徐总他们来不来,跟我们不相干,何必为这种事赌气。”
这时两位明星登上舞台,底下顿时欢呼雷动,在主持人的盘问下,玉女明星娇羞地声称,谢谢各位的关心,不过,她与温令恺先生目前只是“非常非常知心的好朋友,彼此都很珍惜这份纯洁的友情”,而温令恺微笑着并不说话,一双电眼缓缓扫视底下观众,顿时激起一片歇斯底里的尖叫。
司霄汉厌烦地指着这个过分喧闹的场面对女儿说:“这有什么意义。那两个人摆明了是半真半假调情搏眼球,过几天再闹一闹分手,他们的钱也赚到了,人气也混到了,这个代言就成了不折不扣酌笑话。”
司凌云承认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不过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有人买单,管他们呢。”
“你以为老周打的什么算盘,他就是想借机公开宣布他开始进军地产市场,而且一出手就从我这里拿到了重量级项目。”
司霄汉近来的抱怨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琐碎,司凌云最初不解,后来已经疲于应付,只能避重就轻地说:“反正请明星代言也不过是搏眼球罢了,好歹他们两个价码还不算高,同仁里项目借此上了报纸版面,也确实起到了宣传作用,过几天谁会记得这件事。万一他们宣布分手也很简单,”她随手一指前方两个明星相依站在楼盘下作满怀懂憬情侣状的大幅海报,“换掉就是了。”
周绍德满面红光地走过来跟司霄汉打招呼,拖着他去见另一个人,司凌云正要走开,只听身边传来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处理这种分分合合的状况,你倒是很有心得。”司凌云回头,只见傅轶则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她止住掉头便走的冲动,强迫自己站在原处。旁边礼仪小姐捧上胸花要为傅轶则别上,他却伸手拿过来,递到司凌云手里,彬彬有礼地问:“可以吗?”
她只得接过来。迟疑地看着他,他已经踏前一步,两人不可避免地离得很近,他挺拔地站在她面前,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须后水味道,他呼吸的气患喷到她的额头,她低下头,找着他深色西装左边衣领上那个别花的小扣眼,小心地将花梗揉进去,顺手抚平衣领,退后一步,“好了。”
“谢谢。”
这是那次在丰华的停车场之后两人首次碰面,经历那个场面之后,司凌云觉得这样面面相觑,实在非常尴尬。
傅轶则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我得承认,你推动同仁里项目的启动做得很成功。”
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温和赞许让她有些意外,“我也得谢谢你……”
她努力寻找着合适的措词,他接上去,带着一点揶揄,“谢谢我没有对项目启动作梗?”
她勉强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毕竟项目启动符合大家的利益。”
这时站在那边的司霄汉不知听老周说了什么,似乎又开心了起来,举手大声招呼她去跟下来换装的两位明星合影,她笑着摆摆手,并没有过去。
“你父亲居然会以为你还有这个兴致。”
“起码在他眼里,我能够没有长大也不错。”
“做父亲的如果真认为女儿还没有长大,是不会把担子全压到她身上的。”
她哑然,同时又觉得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再谈下去难免更加尴尬,“失陪,我去……”
然而傅轶则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她惊愕地看着他,“轶则,请不要这样。”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然后若无其事地放开手,“不用担心,这件事很快能结束,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她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隐隐感觉到危险的信号,却无法追问,恰好手机响起,她说声“对不起”,快步走开。
同仁里恢复动工的新闻在第二天见报,并没有多少人关注,仅仅只隔了一天,报纸娱乐版便被一条劲爆的八卦新闻占据了:来参加活动的玉女明星与代言项目开发商之子周某相偕进入五星级酒店开房,两人举止亲昵,关系显然非同一般。这篇报道图文并茂,详细列明两人共进晚餐的地点,出入酒店的具体时间,更附有两人举杯相碰、亲热相拥的一系列照片,同时指出,传说该富商之子已经订婚,而玉女明星与当红小生温令恺也一直被视为因戏生情发展成了地下恋人,此次情变来得让人大跌眼镜。
司凌云头一次接到娱乐记者打来的采访电话,惊诧之余,只能严正声明,她并未与周志超订婚。
那记者不肯松口,“但是我们有可靠消息,你们两家已经准备联姻。”
“传闻并不可信,周家与司家是生意合作伙伴关系,仅此而已。”
“那么你对这桩绯闻有什么看法?”
“跟我不相干的事情,我不发表任何看法。”
然而这桩八卦并没有就此平息下去,反而来势汹汹,有愈演愈烈之势。先是玉女明星被记者拦截追问,哭得梨花带雨,她的经纪人发声明严斥狗仔无良;然后记者发表后续报道,挖玉女明星的过往情史,兼有对温令恺、周绍德、周志超、司凌云以及若干“不愿意透露姓名人士”的采访。温令恺颇有风度地声称,他从来不理会捕风捉影的流言,相信他的好朋友是无辜的,愿意无条件支持她,并呼吁媒体尊重艺人的隐私;周绍德声称周家家教严格,坚决否认儿子跟明星交往;周志超在接到电话后一言不发挂断,此后手机便处于呼叫转移状态;司凌云则被记者描述为“未婚妻心情沉重,不愿意发表任何看法”……
司凌云被迫关注这条娱乐新闻的进展,眼看自己被冠以未婚妻的头衔生生牵扯进去,甚至连说的话都被有意歪曲,既有些恼怒,又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听之任之,根本没打算去辟谣更正。周绍德打来电话,一迭连声地说这纯粹是一个误会,想约她一起吃饭,让周志超向她道歉解释,她也以“现在不大合适”这种空泛的理由婉拒了。
司霄汉正处于各种郁闷焦躁之中,原本十分恼怒,甚至想当面向周氏父子兴师问罪,看到女儿这种平静的态度,先是奇怪,冷静下来后若有所悟,“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跟周志超结婚?”
司凌云反问他:“您觉得这种情况下我还适合跟他结婚吗?”
“他确实很不像话,可是你得从另一方面看,他暴露出的弱点越多,你越好掌控他。出了这种事,老周更迫切希望娶你过去管住他,到时候会给你更多的控制权。”尽管对父亲早就没有什么幻想,司凌云还是被这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纯实用主义刺痛了,她笑了:“您这腔调跟我妈如出一辙,她也竭力劝我做出正牌未婚妻的淡定大度姿态出去表态,给周家搞定这桩绯闻,一定能受到未来公婆的喜欢。这么多年,你们的认识终于在我身上得到了统一。”
“我知道外面有些人讲难听的话……”
“原来您也知道我承受了流言。”
“流言算得了什么。这是一个以成败论英雄的世界,最后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谁会在意中间发生过什么事。那些闲言碎语,跟报纸上的八卦新闻一样没有价值,转眼就会成为过去。”
“流言确实不算什么,因为我确实根本没打算嫁给周志超。他们爱说什么随便他们。”
“这个时候回绝周家可并不明智。”
“争取来同仁里项目的启动,您就应该知足了。至于土地储备跟谁合作,要看谁出的条件更合适,您不能再一味指望周绍德,排斥跟丰华接触了。”
“丰华要求的是顶峰所有的土地储备,这个胃口太大。我要是跟他们合作,顶峰以后就再没有在房地产市场上跟他们分庭抗礼的机会了。”
司凌云无可奈何地说:“现在,必须度过眼前的危机,才有可能谈过以后。再说了,老周开出那种荒唐的价码,试图零打碎敲蚕食我们的土地储备,难道他的胃口就不算大吗?”
这个时候,司霄汉也没有刚开始那样自认为控制得住周绍德的底气了,好一会儿没有做声。
“这份文件我已经审核过了,您再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签字了。”
司霄汉接过文件,却没有打开,只是看着她,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周志超这件荒唐事曝光的时间未免太凑巧,不是你安排的吧。”
司凌云没想到父亲做出这么一个判断,不禁失笑,“您可真有想象力,我怎么可能……”一个念头蓦地掠过她脑海,她一时说不下去了。
司霄汉叹一口气,不再盯着她,一边打开文件签字,一边说:“你既然下了决心,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老周再打电话来,你最好多少表现出一点愤怒不满,不然他那个老狐狸难免会起疑心的。”
司凌云不得不承认,司霄汉就算处于困境之中,但仍保持着敏锐的判断能力,一眼看到了被她忽略的问题症结。他说得没错,周志超一向行事荒唐,无所顾忌,搭上小明星并不出奇。然而,这件绯闻曝光的时间就未免来得太巧了。
她确实曾经向周志超许诺,只要项目启动,她就会还他自由,各走各路。分手的理由并不难找,难的无非是要顾及大家的面子,维持合作继续进行,不让周绍德起疑心。
她还没来得及计划到这一步来,就算她认真计划,恐怕也不会比此刻周志超闹出绯闻来对她更有利?同仁里项目已经正式启动,关于其他土地储备的合作列上了谈判日程,她有一个绝对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推掉婚事,周绍德除了怪他儿子不争气以外,根本无话可说。
一切来得如此顺利、就像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进行精确操纵。她不得不联想到傅轶则在同仁里活动现场对她说的那句话。
“不用担心,这件事很快能结束,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从周志超拿出那份严谨的活动策划方案起,她就应该起疑了。可是她竟然在父亲指出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切只可能是出于傅轶则的安排。
他布这样一个局,到底有什么目的?
司凌云一想到这里,轻松摆脱周志超的那一点隐约喜悦顿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名状的忧虑感。她焦躁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完全静不下心来继续处理公事。
“你怎么了?”
她抬头一看,来的人竟是久违的琪琪。琪琪头发修得短短的,染成了深栗色,照例衣着光鲜舰丽,提着一个miumiu的包走进来,四下张望着。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