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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枝桠上忽然啪嗒砸下一个果子来。
狐狸眨了眨眼,变化出爪子来,啪叽穿了那枚果子,顶在指尖,对着掩在浓密枝桠里的人勾了勾,邪邪地一笑:“下来,问你两个问题就放你走。”
当他的面前堆了一小堆果子蘑菇野菜时,狐狸忽然发现,在这个没有过大妖怪滋扰的林子里,守株待兔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狐狸颇费了一些劲儿才把这堆东西挪回杜衡的家中。
山间夜来得早些,斜晖已经沉沉地铺了下来,白色的无光的月也已慢慢从山尖上钻了出来,杜衡还不曾回来,狐狸百无聊赖地伏在院里的石桌上,盯着那弯苍白的月看,恍惚间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地方,四下有崔巍峰峦,耳畔却依旧笙歌不断,他依稀觉得面前应该有一座不算恢弘却十分华美的殿堂,红烛高照灯火通明,天上有如水的月光泻下来,也被染得斑斓绚烂。他侧耳听,丝竹里有喧闹的声音,有人似乎在唤他,又似乎只是恭维的话语,似乎有温热的胳膊搭上他的肩,环住他的颈,他想再听得仔细一些,再看得清楚一点,再感受得分明一点,可这一瞬间周遭又都模糊了起来,连着声音也一点儿一点儿远去了,烦心的疼痛漫上脑海,狐狸紧紧闭起眼,不禁伸手锤着脑袋,低低地哀鸣了一声,瞬间的空白在脑海中迸发,只有一声呼唤跳脱了出来,格外的明晰,狐狸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绝望至极一般,阴冷地喊了一声:“好!阿琰……你狠!”
他颤栗了一下,茫然地睁开眼,发现面前光彩仍在,橘黄,融暖,似乎能一点一点沁入自己奇寒的肌骨,带来浅薄的安慰。
怎么了?他脑中一片混沌,半晌还不曾回过神来,忽然听见耳畔有温柔好听的声音问:“怎么了?”
狐狸啊了一声,终于挣脱了出来,一抬眼便看见杜衡略带焦虑的面庞,眉目间凝着关切之色。
他手里秉着一盏散着暖光的竹灯笼,想来刚才瞧见的光彩便是出自于此了。
狐狸深呼吸了两口,平定下心绪,突然有些悻悻,怎么哪个狼狈的时刻,都叫他瞧见了?!
便又听他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狐狸敷衍着应,颇有些不耐,“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话音出口,自己也觉得似乎有些别扭,不过说都说了,多想无益,索性就充作不是自己说的。
杜衡倒不曾说什么,只缓缓抬起右手,把一个包在荷叶里的东西搁在石桌上。
香气四溢。
狐狸顿时觉得满口生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在那东西上了:“荷叶鸡?”
杜衡满足地笑了笑:“就知道你会喜欢。”
狐狸心花怒放地拆荷叶包,嘴里偏还要事不关己般嘟囔:“谁说我喜欢,只是你不喜荤腥,我替你解决而已。”
杜衡便也随口哦了一声,笑道:“那便麻烦你了。”一面往另一张石凳上坐下,轻轻打了个呵欠。
狐狸已经揪下一支翅膀,吧嗒吧嗒地嚼,见他只是静静坐着,不由好奇瞧了一眼,问道:“你怎么不去吃饭?”
杜衡伸了个懒腰,慢慢答道:“累死了,我先歇一会儿。”
狐狸停下咀嚼,眯起眼看他:“你今天去做什么了?”杜衡的面色有些不好,即便笼上了一层灯火的暖光,可还是有些惨白。
杜衡抬手摁了摁眉间,笑着摇摇头,随口答:“我还能……”还没说完,就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得,忽然住了嘴,支吾了半晌,笑着改口道:“没事儿,替村里的人看诊罢了。”
狐狸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埋头专注于荷叶鸡。
杜衡支颐着看他,好久才慢慢站起来,往厨房里走去,一边轻声道:“明天我许是要到邻村去,可能更迟回来,我帮你备点儿蛋蒸糕,你饿了便自己先取来吃。”
狐狸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声嘟囔:“怎么病号这么多?”
杜衡遥遥地听见了,也不做应答,就讪讪地笑了一声。
狐狸知道他多半有事儿瞒着,只是自己最讨厌找麻烦,便也懒得问,反正那事儿一时也威胁不到自己。
凉薄才是狐狸精的本性嘛。他这样想着,心底却微微动了一下,好在也不及他细想,厨房里就传来了一阵响动。
“这,这是什么?!”杜衡难得不淡定,拎着一串蘑菇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我弄回来的。”狐狸扁了扁嘴,低头撕下一片细嫩的鸡胸脯,“都是那些……”
“你挺厉害的!这样也省了我自己去准备!多谢了!”杜衡看了看蘑菇,又看了看狐狸,笑意盎然。
狐狸默默地把不曾出口的真相咽了回去,换出一副受之无愧的笑容来。
“原来他会喜欢这个。那往后我就多拦俩小妖怪,多截点儿东西,用作顺水人情也不赖嘛……”
数日后,翠屏山上的兔子精松鼠精猴子精等等精怪间,流传起一个传言,说是山里修道的那个杜真人的宅邸附近,出现了一个大妖怪,本相是只遮天蔽日的九尾妖狐,人形是却是位风流俊雅的少年公子,待人亲切,也不乱伤无辜,就是喜欢问别人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只要尊他一声山大王,老实回答他的提问,再献上些蔬果野菜,运气好的还能撞见他冲你笑一下,那笑简直能魅了人的。
杜衡厨房里的菇类菜类从此源源不断了。
每每他一脸欢欣地冲着狐狸笑,且更努力地翻花样弄好吃的时候,狐狸总是在内心里暗爽。
——杜衡他怎么会知道,其实这些东西,都是那些想探听虚实或想巴结大王或想碰运气看那惑人的‘一笑’的妖怪们进贡给狐狸大王的贡品呢。
若不是纠结着知道自己的身份,留下当个山大王其实也挺不错。狐狸啜着猴儿酒,闲闲地看天上月,阴晴圆缺,光华潋滟。狐狸沐浴在月光下,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洗的通透的舒服,近似于熟悉的舒服。
他的眸眼却在月色下慢慢沉下来:阿琰,阿琰……那个被他呼唤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多写一章~
怎样才能写好怎样才能写好怎样才能写好……
沐浴——原来是看不得的呀
杜衡下山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但每天带回来的东西却越来越好吃、样式也越来越多。
狐狸也分不清哪个是前因哪个是后果,只是翘着脚喝酒吹风顺带等他,眼神从空旷的院子里扫进空无一人的房中,嗤笑着想:“这样留不留我在身边,又有什么不同,反正他也总不在家的,别说只为心里有个念想牵挂……啧啧啧……”狐狸打了个战栗,一口啜尽杯中酒,懒懒地伏在桌上,挑眼去看院门口随时可能飘进的那一簇灯光。
住进来也有近一月之久了,体力算是完全恢复了,法术倒还差些,虽然自己平时也抽空重新修炼,但主要还是倚靠杜衡每三日传输一次法力。
一想到这个,狐狸就颇有些恹恹,他脑子里只中着自己是个大妖怪,可如今却靠着别人过活,实在接受不能,起码在明面上觉得接受不能,毕竟他心底多少还是满意这样有人供吃供喝好生伺候着的生活的。
二来,他每日都到山里拦过路的小精怪,询问有关自己的事儿,土里长的地上爬的树上蹿的天上飞的,没有一种能逃得他魔爪,但这许多天来,除了得个山大王的名号,其余的一无所获。
他只盘算着哪天能寻个机会,去远一些的山头上找找线索,奈何杜衡交代过,至少每夜都必须回来,那样的话,时间未免太赶了……
“唉……”狐狸撇了撇嘴,“最好碰上杜衡也要出远门,夜里不及回来,那就可以了。”
想着就又抬头张望,薄暮之下,却久久不见那一豆灯光。
他心底里难免烦躁,磨了磨牙,却突然一僵:从几时起,竟惯了这样的等待了?!再说,自己从不是个愿受人驱使的,怎么偏偏就对杜衡的吩咐言听计从起来了?!
狐狸细细一想,脸色就有些不好,又伏回桌上,紧闭起眼睛,心中暗叫糟糕,默默嘀咕着:我这样只是因他救了我的命罢了……再说,吃喝都靠他,那我听话些也没错,才不是,才不是有别的想法!哼,算了,也别管他的交代了,哪天就去其它山头看看!
他这样想着,就仿佛自己已然这样做了一般,得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狐狸精动了真情,简直天下第一大笑话!哼,哼哼……
还不等笑个足够,突然又是一个激灵:真,真情?!谁提的这两个字。他蹙着眉一股脑儿地摇头,呸,呸呸呸!
“你在做什么呢?”杜衡的声音忽然传来,分明带了笑意。
狐狸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倒抽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就瞪过去:“什么?什么?”气势十足,心里却跳的飞快——他是几时回来的,刚才的自言自语不会都叫他听了去吧?
杜衡只是笑笑,照例把右手拎着的食物包搁到他面前,转身把灯笼悬在架上,才坐回他对面,看着他的吃相,眨了眨眼:“一回来就瞧见你一会儿奸笑一会儿皱眉的,中了邪一样,怎么了,想到了什么事情么?”
狐狸一口鸡丝炒蛋哽在喉间,抻了两下脖子,好歹没噎死,脸上却堵了两片淡淡的红晕。
连脸皮都变得薄了……狐狸恼恨地想,反映到行动中,就是冲杜衡翻个白眼,粗声粗气地道:“我有什么事情好想?不过就是琢磨下怎样把你吃穷了而已。”
杜衡哦了一声,却又笑道:“你和我有深仇大恨么?要这样报复我?”
狐狸瞪眼:“没有,你对我有恩——我承认是你救得我,我现下不也在报恩来着,少用这个理由压我!”
杜衡面上的笑意有些僵,沉声喃喃道:“我几曾有……”
狐狸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却又碍着面子不好承认,就拧了拧眉头,专注着去吃炒蛋。
杜衡见他的模样有些窘迫,便也不纠结在这事儿上,又牵起笑意来,看他一口一口地吃,半天,忽然轻轻地问:“好吃么?”
狐狸含糊不清地道:“还行……”
他便笑起来,伸出玉色的手去,一手挽了衣袖,缓缓注了一盏酒水,推到狐狸面前:“吃得慢些——你喜欢这样么?”
狐狸正注视着他在烛光下泛着珠色的指甲,闻言又被噎了一口,努力咽下去,脸又挣得红了,他抄起杯盏咕嘟一饮而尽,一手把最后一口炒蛋搛进嘴里,一面模糊地哼道:“我巴不得早还完恩情了事,谁喜欢这样。”
嚼嚼,险些咬下舌头——是啊,心里怎么会是这样想的呢!是东西很好吃,很喜欢这样,偏偏说不出口!这舌头,索性被咬下更好!
他伸手捂了捂发烫的脸,斜眼瞟了瞟杜衡,果然在他眼里捕到一线一溜而过的失落,自己心头也微微凉了一下,眼光不及挪开,定定地锁在杜衡的面上。
风兜着枝头残留的琼花花瓣缱绻而过,曳着烛火在杜衡的脸上投下明灭的影,狐狸只觉得他眼眸烁烁,却也弄不清这是因为自己眼里落进了灯光还是他的眼中烛火斑斓。只看着杜衡慢慢把一丝拂到面前的发丝拨到耳后,脸上露出讶异地神情来。
狐狸莫名地紧张,暗想,该不会他懂得读心术,知道自己心口不一?还是看着他太久,被他瞧出了异样?忙故作随意,用微凉的手背抚了抚热的脸颊。
杜衡眨了眨眼,惊奇地道:“咦?刚才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