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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却没有听下去,他心里隐隐想到催眠失败大概还有那次李耀下药事件后夏沉给他打的预防针的作用,不过这点他却不打算告诉文。
他站起来道:“我来就是特意想告诉你你很蠢。试图从我这里下手伤到夏沉,做梦。”他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文:“我无论如何不会看着他在我面前受伤的,何况让我亲手伤他。”
文望着他的背影沉声道:“秦悠,你记住,记忆是可以骗人的,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所以,别让他们杀我。我死了,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缺失的记忆是什么了,再没有人能告诉你了,即使你哪天改变主意想知道也没有办法了。”
秦悠淡淡丢下一句:“没有人要要你的命。”推门走了出去。
他总算理解为什么反派boss成功后都要说一大串心路历程和成功宣言了,有些话真的是不吐不快。
听着文最后的话,秦悠缓缓勾起一抹笑。
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记忆也有可能是骗人的,但是情感和感觉呢,也会作假吗?
他永远也忘不了,刚醒来的那五年里,时常在夜深时觉得难受得想要死去。他觉得他的心像破了一个洞,里面丢失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他却甚至不记得自己丢了什么。
按照父兄的安排接手秦氏,工作,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和老朋友偶尔聚一聚……他把自己的时间表排得满满的,热衷于出席一场场喧哗的晚宴,周围的喧嚣好像能帮助他暂时忘记心底的不适。他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有一次,他受邀参加一个产品发布会,本来百无聊赖地低头看着新闻,突然间抬起头,正看见舞台上一个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他竟兴起了不顾一切站起来追过去的冲动。
直到旁边的杜强看出他的失态拍拍他,安抚道:“你对这个人感兴趣?好像还是比较有名的一个模特,叫郑杨。感兴趣的话可以约出来聊聊,交个朋友,没什么的。”
秦悠呐呐点头,心情完全没有平复下来,他不明白自己那一瞬间是怎么了。
只听杜强继续道:“说实话我们都怕你车祸还留下了什么后遗症,自从你从医院出来我们都觉得你就像把自己关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世界里一样,我们都怕你躺太久没和外界接触,抑郁了。”
自那以后秦悠又碰到了许多让他突然觉得情不自禁的人,他试着像杜强说的那样去和他们“做朋友”,但是同那些人真的接触之后,心底的失落感却越来越大。他也搞不清那种失落源自哪里。
后来他慢慢习惯这种孤独的感觉,也不再为此感到烦躁或是莫名的哀伤,只是正常的孤孤单单地沿着自己既定的轨迹,平淡风光地走下去。
直到那天去看许静静表演,突然被警方告知自己多了个儿子,还被绑架了。
当那个男人从天台翻落出现时,他觉得全世界自己彷佛只能看到这一个身影。
他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把心底的情绪遮掩下去。这些年他早已经习惯了,不要盲目地去追逐,不要为莫名出现的悸动而悸动,反正那些说不上来的惊喜过后,都一定会是失望。
但他还是和男人有了接触。
这个看似温和而普通的医生却奇异地一天天一点点把他心中缺失的地方都填满。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他重新出现。
记忆是可以骗人的,但是当他连记忆都没有时,却依然本能地记着对他的爱。
爱是不会骗人的。
秦悠一步步走在空寂的走廊上,突然停住,拿出钱包,打开。
里面是上次三人在云广游乐场的合影。
他把照片举到面前,动作轻柔地吻了吻上面的人。
我的家,我的爱人,我的医生。
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在乎。
☆、84| 414。72|
秦悠最近比较累,先是文的事,接着是公司的一堆事务,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还没等夏沉洗漱完回来,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先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他像是处于一片虚无之中,什么都碰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周围都是黑漆漆的,无论他往哪里走都是一样。他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瑟瑟发抖,心中是说不出的绝望和恐惧。
隐约中听到夏沉的声音像是通过某种信号极差的电波传来,一遍遍安抚着他:“悠悠,别怕,我在这里……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他猛地从那片黏腻的不见底的黑暗中挣脱出来,正看见夏沉单手撑床,伏在自己上方。医生紧紧皱着眉,发梢还有未干的水珠,耳侧挂着一道没有冲净的白色泡沫,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可以想见男人跑出来时是多么匆忙。
秦悠越过上方的男人看了一眼悬挂在墙上的钟,距离他躺下睡着其实不过才过了十分钟。
夏沉用手摸上他的额头,道:“怎么又做恶梦了?”
“恩,”秦悠轻轻哼了一声,向上抬起身子抱住了夏沉的腰,顺势将脸贴上他的胸膛,闷闷地说,“别走,夏,陪我待一会儿。”
“好。”夏沉也顾不上擦干头发,就这样抱着秦悠躺在了床上,静静地用舒缓的节奏一下下轻抚他的背部,直到怀中的爱人再次放松进入梦乡。
他腾出一只手暗灭床头灯,卧室一下陷入了黑暗,只有苍白的月光从窗棂处透进来。医生搂着爱人的手渐渐收紧用力。月光下,他的眼睛冷得可怕,只有在瞥见身边人的时候才恢复了一丝暖意。然后他悄悄凑过去,在枕边人的微微颤动的眼帘上落下一个吻。
——————
两天后卡萨奇监狱派人来押送文过去。
秦悠见时还只是略显萎靡的男人此时完全是一副痴傻模样,口中不时翻吐白沫,吱吱呜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脑部严重受损,基本丧失全部思考和表达能力,而且永远不可能恢复了。”负责做检查的狱医淡淡道。
秦明皱了下眉,随即叹了口气:“虽然我们却是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不过其实这样也好,他大概再也没能力跑出来了。”
狱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开始收拾检查用的东西。几个看押人过来押着文上车。
秦明看着他们远去,回过头问助理:“今天几号了?”
助理说:“三月二十七。”
“这么快,”秦明喃喃着,“再有一个月老三都快结婚了,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
进入四月之后一下子就忙碌了起来。
秦悠钦定的新家已经布置好了,零零碎碎的杂事也大多都有人代劳。但有些事却是必须自己做的,比如说挑礼服和拍照。
拍照已经被他俩糊弄过去了。当时方容打电话来叫他们准备去拍结婚纪念照,秦悠放下电话看着满地跑的夏子钟,转向夏沉,表情迷茫:“我嫂子让去拍纪念照,咱们还去吗?”
秦明和方容是青梅竹马,秦悠打出生认识秦明的时候就同时认识方容了,他八岁的时候秦明方容两人已经正式成婚了,所以对于秦悠来说,方容也是很亲近的人之一。知道他们两个大男人估计操办不好这种事,方容就和秦月一起为着他的婚事忙上忙下。
夏沉也觉得他们儿子都快上二年级了,老夫老妻还搞这些虚的也有些没意思,又不敢做主,于是商量道:“要不别去了?我都行,听你的。”
最终他们还是过去了,带着夏子钟。结婚纪念照改成了全家福。
挑礼服总不能再糊弄。而且即使不像女孩子对婚纱那么憧憬执着,秦悠对两人这次的婚事还是挺看重的——虽然迟来了六年,但毕竟这辈子就这一次。
这次方容和秦月推荐的是一家私人订制的服装店,主营婚庆服装,当年秦明方容和秦月许文两家结婚的时候都是在这里做的衣服。
秦悠和夏沉约好下班直接过去,门口见。结果秦悠过去的时候发现门口不仅有夏沉,还有晕和灰格。
看见秦悠晕笑眯眯的,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灰格介绍说:“晕也要和未婚妻结婚了,婚期就比你们晚半个月。我是伴郎,今天被这家伙揪来帮他试衣服。”
看来是巧遇。
秦悠却还有些芥蒂,毕竟之前有过文的事。不过夏沉静静站着不发一言,他就也什么都不说,跟着他们进去。如果秦悠是一个女孩子此时可能就会敏感地发现一个明显的问题——挑结婚礼服这样的事,作为未婚妻的一方怎么可能不跟着一起来?
老板是方容的老朋友了,之前已经到家里量过他们一些基本尺寸并了解了他们身体的基本情况。此时他见着秦悠就热情地亲自迎上来,拿出几件之前备好的样式给他们。晕和灰格则被另外的店员领走。
秦悠他们跟着老板试了好几套衣服,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夏沉穿什么都好看。
红色在他身上不张扬,只显得精致奢华;黑色在他身上不压抑,只显神秘优雅……试过三套之后老板已经暗暗把夏沉盖章为“秦总独家私密真爱小白脸”了。
秦悠看见老板的眼神,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你别看他这样,其实已经给六岁的孩子当爹了。”
老板心中暗骂秦悠禽兽不如,六岁孩子的爹也不放过,不过大概也要怨眼前这位父亲太有本钱了。
老板看夏沉换完衣服出来,殷勤地上去问:“先生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夏沉不置可否,无所谓道:“听他的。”眼神指向秦悠。
秦悠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小声说:“我觉得白色那套比较好。”
刚才试过的有一套白的,类似制服的款式,上面装饰着精致的银色纽扣,让秦悠想起来他们初遇的时候,那个空旷而冰冷的地下基地,总是一身雪白研究服的医生。
不得不说其实那个样子很配夏沉。
“那就这个咯?”老板拿出两件样品,分别递给两人,“您拿去试试,稍后我会根据您两位的具体情况记录数据再作调整,两个星期后就可以拿到最终成品。”
秦悠换得比夏沉快,很快就出来了。两分钟后夏沉才换好,袖口和领口的扣子还没弄好,出来后就左顾右盼,明显是在找秦悠。
秦悠看见后无奈一笑,走过去站到他身前,微微踮起脚给他整理领子。
夏沉也配合地微微屈下身体。
正在这时只听灰格的声音响起:“你们好了吗?晕已经挑好了。”
秦悠循着声音回过头望去,微微侧过身子,露出原本被他挡在身后的夏沉。
就在那一秒,他的心脏突然迅速鼓噪起来,眼瞳突地缩起。在他能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身体已经自发地做出反应——
他扑到夏沉身前,紧紧抱住医生的脖子,用自己的身体把他完全挡住。
那是一种全然奋不顾身的保护的姿势。
夏沉甚至来不及把他推开,那枚本来被设计用来特别对付医生的特质子弹就已经迅速没入秦悠身体,发出一声类似爆炸的闷响。
☆、85|倒计5时3
单手持枪的晕静静地向这边看来。他藏在一个视线死角,一般人总会惯性地忽略他。
夏沉没有说话,他甚至顾不上说一句话,只是同样安静地举起左手,另一只手支撑着秦悠的身体不至于倒下,同时转过头喊老板。
“联系车,送他回爱心诊所。”
在发现中枪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