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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眨眼,从惜艾娘手里接过饭碗,放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望了望房门,笑着说:“大娘,你说,咱们家,谁是当家的哪?”
惜艾娘困惑了一下,不知道我什么意思,说:“自然是她爹了。这……”
我点点头:“那好吧,我先不看惜艾了,我能先见见杨伯伯吗?”
从夏愣愣地说:“我爹不在家啊,他吃饭才回来,沫儿你先劝惜艾吃点东西——”
我拉着惜艾娘坐下,招招手让从夏也过来,低声说:“先不忙,她到了想要吃的时候,肯定是要吃的。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行吗?”
“孩子哟,这都啥时候了,你讲啥故事吗?”惜艾娘一头雾水。
我坚持,看着从夏的眼睛,又望望惜艾娘:“这个故事很重要,跟惜艾吃不吃饭有直接的关系。”
从夏点头:“好吧,你讲。”
我轻轻地开始了:“从前,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叛逆,她还有一些疯狂。总之呢,这个姑娘很不听话也很不能干,比起惜艾来差远了。可是呢,她有一个很有钱的爸爸,还有一个很……很……很仗义执言清纯可爱温柔熨帖的闺蜜,额,朋友。虽然她又懒又馋又刁钻,可是她勇敢善良,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她看起来很笨,实际上比谁都聪明……”
说着说着,我忽然喉咙有点酸酸涩涩的,眉眼不自觉地弯起来,然而心情却酸楚不堪。
“后来,这个姑娘遇到了一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很穷很没有势力,但是却是个一等一的好人。而这个姑娘的朋友,也遇到了一个小伙子。”往事袭上心头,我的眉目变得柔和,也有点隐隐的痛楚。我从来没有刻意地想起过展睿琪,他对于我来说是人生中最无法言说的一部分,似乎我们两人都互相对不起过,归根结底不过是两个人太自爱也太自私,总以为对方应该为自己放弃什么或者原谅什么,以致到最后,谁也无法互相原谅。
“姑娘的小伙子呢,为了姑娘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虽然他们俩在一起,没有很多的钱花,也没有什么金碧辉煌的屋子住,可是两个人每天都很开心。姑娘的朋友很羡慕,可是这个朋友遇到的小伙子,很上进很有天赋,是个有前途的大好青年,所有人都把他看做潜力股,只是姑娘的朋友看见他就不高兴。后来,果然,因为姑娘的朋友和小伙子之间产生了一些利益纠缠,两个人反目成仇——直到,那个小伙子对姑娘的朋友下了黑手,让她至今都没办法回家。”
从夏显然有点晕,但是惜艾娘却有点回过味来了:“你是说……”
“大娘,你是觉得开心重要呢,还是钱财重要?或者说,你和杨伯伯在一起,图的是他的人,还是他这一片家业?”
“当然是他……他这个人了。”朴实的中年妇女,说到这里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我点点头,继续说:“故事还没完呢!后来啊,姑娘的爹听说了姑娘的事,带着她的娘大老远跑过来跟姑娘算账了。你想啊,一个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呢?姑娘和小伙很害怕,他们甚至还吵架了,不知道怎么办。姑娘的朋友现在已经知道生命里最重要的是什么了,于是她代替姑娘和小伙子去求她的父母,经历了一番很曲折的过程,姑娘的父母才勉强同意女儿和小伙子交往。其实,他们两人只不过是明白了,如果一个人活着的话,青春是不可以辜负的,一辈子的事情,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遗憾或者后悔。”
“那么您呢?您希望惜艾守着一大堆钱,后悔一辈子吗?”
显然,从来没有人给一个出生于解放前的妇女讲过这些事情,我的言论无疑是难懂而且惊世骇俗的。我的心里也清楚地明白,在价值观完全不一样的八十年代,我的这一套毫不务实的歪理邪说,不可能打动大娘和从夏哥。一套鬼把戏,不可能成功两次:但是能让他们想一下,也总是好的,哪怕有一丝希望,也不要让惜艾的生命里留下说不清的遗憾:如果说爱情和亲情必定相悖的话。
其实我并不了解刘国庆,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我闻所未闻,来到天意镇不到半年,我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回家和帮顾松林写书上,没有怎么打听过他们之间的故事。况且这个年代的姑娘,也不大可能会把自己心里那点隐秘的心事和盘托出。之所以会毫不犹豫地帮惜艾,不过是我觉得,一个人最不应该做的,就是让自己遗憾——没有人比我更懂,那种最亲爱的人在身边的时候不肯珍惜,结果发现再也回不去了、故事早就结束了的时候的痛彻心扉的遗憾。
我也相信刘国庆不会让我失望的,因为他知道一个女人,尤其是惜艾这样的女人,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是那份,心满意足。
“可是,闺女啊,”惜艾的娘蹙着眉头,“嫁给孟刚怎么会后悔呢?他人好,工作也好,对惜艾也是满满的情意,你们这些年轻人,就该听做老人的一句话,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做长辈的总是明白怎样的路是孩子们不会后悔走错了的。”
从夏在一旁红着脸低头。
果然回过味来了,我心里叫苦不迭,但是没办法,下面只能看刘国庆的了。
“你怎么又来了!滚,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我家的门口你永远不要来!”忽然,一个苍冷的声音在门怒吼起来。
从夏悄声说:“糟了,爹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深藏功与名
从夏悄声说:“糟了,爹回来了。”
刘国庆的声音适时响起:“大伯,我知道对不住你,可是你就让我见一眼惜艾吧!我听说她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杨伯伯暴怒,两个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到院子里,惜艾的房门有了一丝响动。
“我家的女儿,死活都跟你没关系!你滚,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管你。小小年纪,当年看你可怜,东帮一把西帮一把,谁知道最后竟然养了一个白眼狼出来!惜艾这就要嫁人了,你不是坏她的名声吗?”
惜艾的房间门吱呀一声打开,头发凌乱眼睛红红的小姑娘气鼓鼓地走出来,冲着大院门口就跑。惜艾娘慌忙追上去:“姑娘,你去哪里?”
惜艾一把甩开她娘的手,急匆匆往门口跑,我和从夏连忙追上去。
几天没见,爽爽利利的小姑娘憔悴了许多,原本整洁俏丽的外表现在变得有些苍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睛显得越发大,反倒是更加楚楚动人了。惜艾瞪着大眼睛,跑到门口,冲着她爹喊:“谁说我要嫁人了!我不嫁!什么名声,我才不稀罕呢。”
杨大伯一听,气得要死,颤颤巍巍地指着惜艾,又指指刘国庆,说不出话来。
刘国庆看见惜艾,眼睛一亮:“小艾!”
惜艾脸一红,故意不去看他,只是跟她爹赌气:“我不嫁,我谁都不嫁!我老在家里,也不要你管!”
杨大伯气死了,连忙指挥从夏:“你,你们快把她弄回去,不许出门。”
从夏没办法,苦着脸上来架住惜艾:“好妹妹,你快把爹气着了,快回去,听话。”
“我不走,我要出去!我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不走,哎呀哥你放开我,爹,你就是个老封建!老家长,你是地主老爷!”惜艾一边扑腾一边叫。
惜艾娘慌忙地跟出来,拍着手:“哎呀傻姑娘,怎么说你爹呢!”
杨伯伯这下真的快气死掉了,指挥着从夏把惜艾弄进去,自己也跟上,哐当一声关上大门,把刘国庆关在了外面。
我尴尬地跟在后面,暗暗吐舌头自己怎么会卷进这么一场像唱戏一样的家庭闹剧。
刘国庆在外面大喊:“大伯,求你了,我保证我一定会对惜艾好的,别人能给惜艾的,我一样能给她!”
杨伯伯吹胡子瞪眼,当着我的面又不好发作,转了好几圈,还摸摸我的头,终于忍不住冲着抽抽噎噎的惜艾开骂:“你说你,那么不长眼,那个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寻死觅活。说你爹是老封建,你爹我从出生起就跟着毛主席干,社会主义建设我哪一步落下了?你天意镇没有你老子能有今天?说我是老封建,我就封建一个给你看看,让你知道什么是好歹!”
惜艾终于忍不住:“爹,我真心喜欢他。别人有一屋子金子,兴许舍得给我一盆子;可是他有一碗金子,也会把整碗都给我……”
“你……你……”杨伯伯对着不开窍的女儿,说不出话来。“你把她关到屋子里,不想明白不许出来!”
“爹!”
我也有点着急了,这也太封建专制了一点吧,正要开口叫:“杨……”
杨大伯手一挥,止住我们所有人要说的话,厉声说:“我杨家是什么人家,说出的话,许下的诺言岂能说变就变?外人看来会怎么想?孟刚那小伙子,我信得过,惜艾跟着他能过好日子,别傻了,你们现在年轻不明白,等到老了,就知道爹娘的好处了!”
“你家,你家的名声,抵得上你女儿一条命重要吗?”惜艾扯着嗓子喊。
“你……你还要……反了你了!”杨伯伯指着惜艾,“快把她关回去。”
惜艾娘也哭了:“孩子,可不能这么说啊。”
眼看一切要闹得不可开交,我咬了咬牙,悄悄绕过去打开门,看到急得满脸汗的刘国庆,冲他努努嘴:“喊!”
刘国庆纳闷:“喊?”
我点头,轻声说:“喊啊,把你对惜艾的心事都喊出来,让左邻右舍都听得见。”
身后的门里,惜艾在无望的挣扎着,哭喊着,为她那份可怜而卑微的爱情做最后一份努力。刘国庆明白了我的意思,鼓了勇气,忽然张开嘴大声喊:“惜艾!我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丫的,声音还真不小,小伙子长得是够瓷实的,这一嗓子下来,我的头都愣给震晕了。喧闹的一帮人,立马安静下来,我偷偷望了一下,周围忙着晒东西的妇女们,远远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不远处走来的顾松林,看到脸红脖子粗的刘国庆和一旁紧张站着的我,听到这一嗓子,也顿住了脚步,在一旁深深看着我。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谁也没想到,刘国庆居然会连脸面都不要了,直接来这一出。我站在一旁,指甲死死嵌进肉里,希望惜艾能懂他的意思。
五分钟,十分钟,一直没有声音。直到杨伯伯终于回过神来,抄起门旁的一把笤帚,气势汹汹地打过来:“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滚,滚!”
叫骂的声音还未停歇,忽然,惜艾略带沙哑的声音尖利地响起来,带着微微的破嗓,声嘶力竭地大喊:“刘国庆,我愿意!”
我鼻子一酸,眼泪簌簌掉下来。
多庄严的承诺,不一定是要在教堂里牧师的跟前许下。
刘国庆眼眶一红,继续大声喊:“杨惜艾,你愿意我给你打一辈子洗脚水吗?”
惜艾大声回答:“我愿意跟你吃一辈子苦!”
杨伯父打人的手顿住,许久,放下来,长叹了一口气。
我蹲下来捂住脸,感到泪珠儿从指缝里滑落。左邻右舍纷纷围上来,笑着喊着,不甘寂寞的年轻人听到看到这一幕,吹起了口哨鼓起了掌,有的中年大妈甚至开始跟杨伯父道喜,平静的四周因为这一问一答,变得无比热闹。
杨伯伯愣了半晌,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孩子……”
刘国庆狂喜,用比杨伯伯更快的速度奔向了惜艾。
我一边笑,一边看着喧闹的人群,一边抑制不住地哭泣。
顾松林轻轻走上来,扶住了我的肩。我抽抽噎噎地说:“别管我,我只不过开心而已。顾松林,你回去弄点吃的,晚上咱们喝酒。等我一下,我马上回去。”
顾松林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