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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熟练地驾驶着车子，行驶在哥谭的街道上。
克拉克好奇地转头看他，在他精准优雅的动作上，能看出和蝙蝠侠同样流畅强悍的痕迹。
但当自己和蝙蝠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碰到了什么大麻烦的时候，就算是例行的监视工作，也肩负着整个人类安全的重任。在那里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沉重和有目的，蝙蝠车里放满了各种高科技工具，而自己去哪里大部分是用直接飞的。
他很少有机会和另一个同僚，只是坐在一辆普通的人类的车子里，去一家普通的人类的餐馆吃饭。
不带面具的时候，布鲁斯侧面的线条倒是颇为俊秀斯文，睫毛很长，薄薄的唇紧抿着，只有他的嘴唇，能渗出一丝蝙蝠侠的危险与坚韧。
他开着车子穿过交错的暗巷和近道，克拉克一点也搞不清楚哥谭的道路是怎么规划的，以及自己现在又是在什么地方，他刚来到这儿时，只有在天上飞着才不会迷路。可布鲁斯对这儿熟悉得如同他谈论起家族生意和武器配置一样。
他带着克拉克来到一家餐馆，这儿看上去很简朴，和韦恩平时出没的豪华酒店截然不同。
“看来你真的很谨慎。”克拉克说。
“布鲁斯？韦恩可经不起被人看到和一个男人约会的绯闻。”布鲁斯说。
克拉克不知道他干嘛总提这个话题，也许他没有恶意，而是哥谭的花花公子说话就是这个调调？
“而且还是和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布鲁斯又在后头加了一句。
“你只是比我有钱，没什么好一提再提的！”克拉克说。
布鲁斯停了一下，“你不知道吗？布鲁斯？韦恩穷得只剩下钱了，怎么可以不提？”
克拉克惊讶地看着他，“你干嘛这么说你自己。”
“这只是韦恩少爷的一个玩笑，自嘲是项好习惯。”布鲁斯说。
“自嘲是嘲笑自己的缺点，可我不觉得你需要这样自嘲。”克拉克说，“即使只是布鲁斯？韦恩的身份，不谈蝙蝠侠，我也不觉得你是个穷得只剩下钱的家伙，你看上去很……”
“闭嘴。”布鲁斯冷冷地说。
他还真是很不喜欢别人夸奖他，克拉克想，真可惜，气氛刚刚好一点。
8．
这家餐厅虽然偏僻，却意外地幽静和有情调，黑暗把所有的人隔开——倒挺像布鲁斯的爱好——但餐桌上打着桔黄色的光线，把一切罩上一层暖意。
布鲁斯显然对这里很熟——也许他经常带着那些漂亮女人来约会？克拉克想，打量着周围的场景，就像在幽暗的电影院那样，不过当然韦恩家肯定有自己的影音室……克拉克觉得自己不能老想这个了，和布鲁斯在一起他老想些不健康的事，和蝙蝠侠在一起明明就不会。
布鲁斯点了一堆的菜名，轮到克拉克时，他干脆地说，“我要一个火腿披萨就好了，谢谢。”
侍应生走了以后，布鲁斯嘀咕道，“如果我不能装做不认识你的话，只好但愿他不认识我了。”
“我喜欢吃披萨。”另一个人理所当然地说，“而且我想他会认识你的，你在哥谭很有名。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女人们的梦中情人。”
“闭嘴。”布鲁斯说。
这倒是蝙蝠侠惯常用的一个词，但是现在，桔黄色的光线十分幽暗，在他脸上留下的阴影一点也不可怕，倒有一种带着暧昧的精致。
一直以来，蝙蝠侠都像黑暗的凝结体，让人难以接近……克拉克突然想起布鲁斯曾有一次被卢瑟绑架，他引诱豹女试图脱身的事。即使戴上黑色的面罩，这个男人的魅力依然惊人，——只要他想。
而布鲁斯？韦恩，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轻浮的花花公子，有些缺乏存在感，——大概同样是他故意的。
布鲁斯？韦恩本不该缺乏存在感，不只是因为他是哥谭最有钱的人，也因为他是蝙蝠侠。可实际上就是这样。克拉克很少看到他，那个穿西装打领带搂着漂亮姑娘的布鲁斯，哥谭最拉风的男人，似乎仅仅是一张没有质感的纸，他熟悉和知道的一切，都是关于蝙蝠侠的。
他的效率，他的冷酷，他的聪明绝顶，还有他虽行没于暗夜，却绝对强大的存在感。
他简直是完美的。他有着布鲁斯的一切，但只有一种没有，就是那种脆弱。那是蝙蝠侠所蔑视的东西。
侍应生把食物端上了上来，布鲁斯摆出一副“让我们快点解决这件事情”的样子，开始吃饭。
布鲁斯不喜欢昨天和克拉克的交谈。
蝙蝠侠的经验很正确，任何“没有准备”的情况都将导致灾难。再精密的算计也顶不过一时冲动的破坏力，这是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的，所以他努力保持冷酷无情。
但克拉克作为记者，完全达到了他的目的——让他的采访对象说得太多。
当看到他坐在自己面前，以一副傻兮兮又自得其乐的人类状态，热情地要求自己和他一起犯傻时，布鲁斯一点也控制不了情绪。
没错，自得其乐，超人非常喜欢做克拉克，做一个小小的记者，他的生活中充满着属于人类的平凡和爱情，笨拙又很忠诚，那副……真实的样子，让他觉得碍眼极了。
他既然是超人，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永远作为孤独的异类生活在人群中，又怎么能这样彻底地，扮演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小记者？
一直以来，无论是在超人还是克拉克面前，布鲁斯都不太能够保持冷静。我应该经常切换到蝙蝠侠的模式，他想，蝙蝠侠不理解这一切，他也不想理解，对克拉克，只需要做足武力上的防备就行了，根本没有必要在他的心态如何上浪费时间。
用布鲁斯的身份和克拉克见面根本就是个彻底的错误。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他仍戴着眼镜，把他那双……不是漂亮，当然不是漂亮，只是……蓝色的眼睛隐藏在后面，一绺微微有些卷曲的黑发落下来，那种不服贴让整张脸庞充满生气。
最初认识超人时，布鲁斯除了觉得他的制服很傻之外，十分清楚地感觉到了他那异于常人的优雅，那是一种只属于能在天空飞行的生物的令人惊叹的优雅。他一直在试图当一个普通人，但飞行，那是来自他灵魂深处的本能。
他感到微妙的羡慕与嫉妒，不是超人的能力，而是他身上那些他认为愚蠢的部分。他比他更像人类，比他更加快乐。
“这里的食物味道确实不错，这家店一定很赚钱。”克拉克说，看上去试图发起一个话题。“我错过了大都会的餐馆，不过也许我可以写一篇哥谭美食的报道，就算佩里不给我登别的，哪家餐厅的食物比较好吃这种题材永远都受欢迎。”
“虽然不太起眼，但这家店生意不错。”布鲁斯回答，“这儿的面食做得很好，其实披萨是个不错的选项。晚餐时的平均客人大概有两百人，周末时还会更多。”
“你怎么……”克拉克说，“啊，这是你的店？”
“你可以写那篇报道。”布鲁斯赏脸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如果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
“太好了！”克拉克说，“你知道，昨天我备了很多关于你的功课，佩里希望我离开哥谭之前能再约你一次——”
“绝对不行。”克鲁斯迅速说，速度快得像在躲避炸弹。
“可是你有时间，而且我们是朋友。”克拉克说，“如果你最近都很忙，我也可以在瞭望塔采访你。”
“很好笑。”布鲁斯说。
语调好阴森啊，克拉克想。
“好笑？哪个部分？”他试探着问。
“朋友和瞭望塔的部分。”布鲁斯冷冷地说，“所以你的一整句话都十分好笑。”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的点子糟透了。”克拉克说，咬了口披萨，水泥般的空气还没有真正沉淀下来，他又忍不住说道，“对了，我知道你上个月给一个模特买了间首饰店，你干嘛干这种事？我有一星期在听露易丝说她如何鄙视你，但好像又希望我给她买点儿什么……反正我根本没办法接话。”
“你可以跟她一起鄙视，我不介意。”布鲁斯答道，“那模特……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她要买项链，缠了我一个星期，我就买了整家店让她慢慢挑。只要能让她离我远点儿，我宁愿再多买几家给她。”
就是这种气氛，克拉克想，正常朋友聊天的气氛，虽然他还真没有过这个类型的朋友。
“她叫伊迪……有那么糟吗？”他说，“我是说，她和你约了一个月的会呢。我知道你有另一种生活，可是和美女呆在一块儿不至于让你烦到这种程度吧……”
“对于我的交往史，报社果然知道得比我多多了。”布鲁斯说。
“我是昨晚花了一个小时看的，你可是经历过现场版的。”克拉克说。
“布鲁斯？韦恩是拿来给人拍照的，不是拿来经历的。”布鲁斯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反正，韦恩只要是个穿裙子的都喜欢，所以他谁也不喜欢。别指望在我花花公子版本的生活里找到什么东西，记者。”
“可……那确实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呀。”克拉克说。超人不能展示得太多，但他拥有一个记者的身份，那个人可以表现出一切脆弱和渴望。
他的对面，布鲁斯动作优雅地吃着食物，却冷得像冰雕一样。克拉克突然想到昨天他和贝蒂在一起时的样子，那时一直是在笑的，却同样有种骨子里的冰冷。
“这是……不正常的。”他说。
布鲁斯抬头看他，那双蓝眸在灯光下如狼一般锐利警惕，可是那种尖锐瞬间消失了，变成了一抹自嘲。
“如果你是问我这个，我确实不介意是男是女，但今天我只是请你吃顿饭，克拉克，对你没有别的企图，这点你放心。”他说。
克拉克呆了一下……企图？什么企图？他是在说——
他手里的披萨大概被捏得完全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他意识到自己血液的流速加快了两倍，心跳快得出奇。
这太不正常了。
9．
“怎么了？”布鲁斯问。
“呃，我不知道你男女都……我的意思是，”克拉克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有……”
布鲁斯笑起来，“哦，我忘了你是克拉克？肯特。”
“呃……那是什么意思？”
“是说你是个纯良的乡下小子，我们一起吃饭完全是个意外。”布鲁斯说。“你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是调情对吧？
“调情……呃，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并不觉得你的生活像你说得那么——”
“天哪，你真是个克拉克？肯特！”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觉得你在把我的名字当形容词用！”
“我没说你在调情，克拉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不想谈你想谈的话题！”布鲁斯提高声音，他昨天已经和他谈了一下午了，现在对和这个人交谈避之不及。
克拉克呆了一下，试图理解他的意思。布鲁斯似乎用了某个上流社会规避矛盾、转移话题的手段，而自己显然应付得一点也不优雅。
他想了一会儿，决定不优雅就不优雅到底好了，于是他坚持问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很优秀，布鲁斯，有很多人围绕在你身边，女人们认为你招人喜欢。你怎么可能什么人也不喜欢？”
“因为那根本无关紧要，克拉克。”布鲁斯认命地说，“只是一个掩护身份，他唯一会干的就是调情。”
“我并不这么觉得。”克拉克说。
“不觉得我会调情？”布鲁斯问。
“我觉得那并不是你最擅长的。”克拉克坚决地说，布鲁斯惊讶地挑了挑眉毛——看上去不是装的，是真的很惊讶。
克拉克继续说道，“我说的是别的事，比如你经营企业就很在行。我在哥谭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韦恩的标志，你建设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