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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爱最开始的地方-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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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打电话啦?公司找你吗?”
他难得冷幽默了一次,缓缓地说:“去吐了。”
说起来,高原反应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有人说瘦的人不容易高反,可是和舒莞同一班飞机来的一个瘦得像麻秆一样的年轻人刚下飞机就晕了。也有人说体育比较差的人肺活量小,不容易高反,可酒店的服务生说前晚有个姑娘被送进医院,她自称前半辈子都没完整地跑下四百米。
可见会不会有高原反应,是个类似中彩票的东西。
霍永宁这样好的体质,也终于被击溃了。
他一进酒店就躺了下来,可惜这东西不是感冒,舒莞没办法和他感同身受,知道他吃不下东西,就说:“我去买些水果吧。”
其实当地人都知道,对于游客来说,有一种缓解高反的方式非常见效,只要在酒店吊葡萄糖和一些抗高反的药物,第二天立马活蹦乱跳。
不过这个疗法舒莞提都没提,做了霍永宁近一年的秘书,她知道他的顽固怪癖,平常的感冒发烧都是由家庭医生弄些药水维C喝下去,从来不吊水。
有次他咳嗽得厉害,她在旁边听得有些担心是肺炎,他依旧坚持不去医院,医生都劝他了,他也只是淡淡一句“不去”。
舒莞有一次问过他为什么这么讨厌吊水,他给的答案很简单,只是不喜欢针头刺进肌肤的感觉而已。
这样的人,当你不幸遇到那个顽固的点,只能绕开。
高原反应也不是病,一般休息两天就能好,大不了她就陪着他在酒店休息呗。
舒莞提着一袋橙子回房间,门却没有关严实,她蹑手蹑脚走进去,听到陌生地声音在说:“……你血液里的含氧量有些低,不过吊水的话一晚上就好了。”
他果然踌躇了一下:“有什么特效药吗?”
“吊水的效果最好,不过年轻人,身体素质好,慢慢熬几天也会适应的。”医生十分善解人意地说。
“那就吊水吧。”霍永宁似乎都没多想,“我的假期不长,这里躺着的话没办法陪女朋友出去玩。”
心底又被温暖地戳了一下。
她靠在墙边,有些无力的想,这个男人对她好,可是有些太好了……
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忽然一轻,从底下裂开了,橘子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她连忙去捡起来,霍永宁从床上半坐起来,探出身子:“回来了?”
她没说自己站了有一会儿了,闷闷地说:“嗯。”
“医生说明天就能好。”他悠闲地靠回床上说,“想想去哪里吧。”
医生帮他插好了针,留下电话,很快就离开了。
房间里只开着台灯,暮色中远处的布达拉宫白墙红瓦,舒莞给他剥橘子,霍永宁没什么胃口,拍了拍身边:“陪我躺一会儿。”
她抱着他的手臂躺下来:“霍永宁,我有点后悔让你过来了。”
他佯装有些生气:“觉得我拖你后腿了吗?”
“不是……你这样对我,我会越来越贪心。”她吸吸鼻子说,“有一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或许我还会有点难过。”
她说过许多真真假假的话,有时候霍永宁也分辨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可唯独今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接机时她的高兴,以及此刻的患得患失。
与其说患得患失,又更像是一种不安。
因为没有安全感,才会这样吧?
他抽出手,弹了下她的额角,缓声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很长,别东想西想的。”
她默默点了头,忽然想到,明明生病的是他,可怎么看,他都是更加强势地在照顾自己呢。
第二天舒莞醒过来的时候,霍永宁不在房间里。
她有些心急地翻身下床,他精神奕奕地从外边回来了。
“去吃早饭吧,车子在外边等了。”他在背后盯着她洗脸刷牙,“今天天气还行。”
“去哪里?”舒莞嘴里还含着牙刷问。
“日喀则啊……”霍永宁有些愕然,“你昨晚不是说要去吗?”
“我说了吗?”舒莞也是一脸惊讶,依稀记得半睡半醒的时候说过一句,“你身体没事了吗?”
他盯着她,忽然暖昧地笑了笑:“没事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结果还真转过她的身子就亲了下去,最后两个人搞得满脸都是牙膏沫,一直糟蹋到了床单才肯罢休。
酒店帮忙联系了一辆越野车,司机是当地藏族,四十多岁,因为高原紫外线的关系,肤色黑红,普通话说得不算标准熟练,一路上帮忙介绍景点,十分热情直爽。
从拉萨到日喀则,坐车翻越冈巴拉山,途径羊湖,沿途道路崎岖,又因为限速,大概下午抵达。
这个时节,天气时不时的阴云密布,只要稍稍不见了太阳,立刻觉得寒风刺骨。
司机开惯了这条线,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一直往上,速度不紧不慢。
五颜六色的经幡在风中猎猎,司机停下车,转头说:“冈巴拉山口到了,要下去拍几张照吗?”
舒莞拉开车门就蹦下去了,霍永宁喊她先戴上围巾都来不及,大叔看着她蹦跶的背影,转头嘱咐他:“让她别跑那么快,这里五千多米海拔,容易缺氧。”
霍永宁套上了冲锋衣,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追她,其实今天的能见度不算好,望出去阴沉沉的一片,她又站得那么高,仿佛风一卷就会被吹走似的,霍永宁逆着风喊她:“回来把围巾戴上!”
舒莞蹦蹦跳跳地从经幡下边钻出来,站在他面前,乖乖地任由他给自己围上围巾,最后只露出一双生动的眼睛出来:“好了吗?”
他说一声好了,她又小跑回原地,比画着让他拍照。
两个人都懒,没拿相机,他就拿手机给她拍。
其实风大得连他也站不稳,更谈不上对焦抓表情了。舒莞站在高处向他招手,等他爬上来,她指着远处的山谷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即便高反己经痊愈,霍永宁一步步走上去还是有些吃力,倒是舒莞的精力好得惊人。
她始终领先他十多步,走到几百米外的那个山口,五千多米的海拔,脚下蜿蜒壮阔的盘山公路,令人觉得自己这样渺小。
刘海儿被风吹起来,额头上忽然一凉,她眯起眼睛,竟然下雪了。
狂风怒卷起大片大片的雪花,等到霍永宁走到她身边,她拉住他的手臂,慢慢地蹲了下去,又侧仰着头,有气无力地看着他。
毫无征兆地开始头痛,像是有人抽走了所有的氧气,只留下可怜的一点,逼得她大口呼吸,眼前的雪片成了一点点的金星,她连站都站不住了。
“高原反应了吗?”霍永宁好气又好笑地蹲下去和她直视,“海拔这么高你也敢蹦蹦跳跳,活该了吧?”
嘴唇倏然间变得黑紫,就像他昨天一样,舒莞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拨开了围巾大口喘气。
“我背你下去吧。”霍永宁叹了口气,俯下身,好让她趴上来。
“不用,我坐一会儿就好了。”她眼前还是一片黑色,却倔强地不肯要他背,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大口呼吸。
他沉默地看着她,围巾是深蓝色的,衬得一张小脸十分苍白,睫毛黑如鸦羽,呼出的每口气都透着倔强。风雪似乎更大了,他忽然有些不悦,用力抓着她的下颌,逼她睁开眼睛说:“舒莞,为什么你难受的时候,不会想要依赖我一下?”
她似乎有些惊讶,看了他很久,想要反驳,可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扶着膝盖站起来,趴在他背后。
他背起她,慢慢地往下走。
气氛有些僵持。
雪花卷到眼睛里,霍永宁冷声说,“帮我擦一擦眼睛。”
她木木的“哦”了一声,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
她缩回手的时候,他却仰起头,薄唇轻轻触到她的掌心,温热的气息掠过去,微痒酥麻。
“看不见你这颗心的时候,我也会害怕。”他忽然说,“舒莞,下次别这样。”
不知不觉地,她双手揽着他的脖子,越来越用力,眼泪无声地顺着脸,一直落到他的后颈——至于为什么哭,她还真没想出原因,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擦了擦眼睛,只说:“我只是……缺氧太难受了。”
五千多米的山口,他的气息越来越粗重,却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停下脚步,稳稳地把她往上托了托,他皱着眉,有意扯开话题:“你该减肥了。”
“我一点都不重。”舒莞抹着眼泪反驳。
他忍不住低声笑,又觉得她是真的重,看上去几百米的路程,他走了一半不到,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心脏正急速地把血液供养到四肢每一处地方,但每一步依旧这么艰难。
可他宁可停下来歇一歇,也不想把她放下来,只好说:“那说句好听的,背着你好沉。”
舒莞想了想,贴在他耳边说:“喜欢你算不算呢?”
他笑了:“多说几遍。”
越野车停在公路的另一边,司机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连忙跑过来,递给了每人一支氧气。
舒莞把面罩戴上,用力吸了几口,瞬间满血复活了,从霍永宁背上跳下来,笑眯眯地对司机说“谢谢”。
车子里开着暖气,司机一边念叨着下雪了路不好走,一边把车速放得更慢。
精疲力竭地缺了次氧,舒莞靠在霍永宁肩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汽车停了下来。己经下了盘山公路,路却堵得寸步难行,舒莞身上还盖着他的冲锋衣,迷迷瞪瞪地张望了几眼:“堵车了?”
司机从外边回到车内,拉开车门的时候带进一阵寒风:“前边一辆旅游大巴翻车了,正在处理事故呢。”
舒莞的脸色非常差,也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恹恹地看着窗外,轻声问:“那今天还能到日喀则吗?”
“能到。”司机爽快地回答,“这条路经常出事,到时候拖车一过来,路面一清就行了。”
风雪中能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舒莞握紧了霍永宁的手:“前边翻车……有人死了吗?”
司机大叔还没回答,有人跑过来挨个敲车窗,用藏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之后,司机裹了件大衣就要下车。
“一车人死了一大半……前边人手不够,我去看看能不能帮忙。”司机大叔走前说,“你们等着吧,估计一个多小时就能走了。”
这个时间算是淡季,其实被堵住的也就一二十辆车,霍永宁穿上衣服说:“我也去看看吧。”说着低头看了看她不肯松开的手,低声安慰说,“别怕,很快就回来。”
她慢慢松开了,仰头对他说:“我也想下去透口气。”
“别出来。”他有些严厉地说,伸手把车窗落下一小截,“坐在车里别乱走。”
她一个人蜷缩在后座,不知道冷还是难受,身子有些发抖,颤颤巍巍地拿出化妆镜,照出来整张脸青白得和鬼一样。
车外雪似乎停了,只是风声更加可怕,像头猛兽在嘶吼。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霍永宁和司机匆忙回来了,两人也不急着回车里,司机打开后车厢取了瓶矿泉水,和霍永宁一起洗掉手上的血污。
霍永宁坐进来的时候,脸色凝重。
不知道是不是敏感,她闻到一阵浅浅的血腥味道。
司机还在唉声叹气,喃喃地说太惨了,舒莞忽然有些忍不住嗓子眼里泛出来的恶心,伸手推开了车门,扶着山壁开始干呕。
其实她午饭也没吃什么,最后连胆汁都翻江倒海地吐出来了,却还是止不住。
霍永宁扶着她的肩膀,站在上风口给她挡风,递纸巾和漱口的水。
舒莞慢慢直起腰,天色暗下来,前后灯光连成一片,她还想挣扎着说没事,霍永宁的眼睛亮得惊人,半抱着她,低声问:“你那个是不是迟了?”
她脑子还有些不清楚,“哪个?”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红,说起来是迟了半个多月了,她一直以为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一直没往别的方面想。
“是不是?”他追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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