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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飞一把没拽住,孙大壮扔下酒瓶,又率先冲了上去。
铅云压顶,阴风呼啸,暴雨肆虐。江水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暴怒地撞击着堤岸,不断垒高的堤坝似乎永远也赶不上水位的上涨。
孙大壮的眼睛都红了。他操起一个沙包就往肩上扛,楚云飞马上就拦住他,说:“有我们呢,不差你一个。”
孙大壮不听,楚云飞就拽。
二人这么一撕吧,孙大壮就觉胃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一股咸腥味儿从胃里涌出,一张嘴“哗——”地一下吐出一大口黑血,随即眼前一黑,一头栽到地上,只听见楚云飞不是好声地大叫:“孙乡长、孙乡长……”
yin雨终于停止了暴虐,变得稀疏起来。孱弱的光线挤破阴郁的雨幔,顽强地延伸、延伸……
意识像一缕清烟,时隐时现,漂浮不定。
在朦朦胧胧中,一些乱七八糟毫无秩序的画面不断交叉、重叠、倒映——惨淡的月亮倒映在昏黑的江水中,七扭八歪,就像是一张破碎的面孔……
开会——烟雾中,人们乱七八糟的声音……
和老婆子吵架——老婆子骂:你早晚得喝死!
在和谁争吵?……
洪水像猛兽似的扑来,阴森而恐怖,令人心悸……
钱似海和李森……
楚云飞说:“我他妈的不干了……
沈宝昌……
赵未平……
还有徐才……
还是洪水,像电影中的日本鬼子,趁着黑夜摸了上来。“洪水来了!”有人惊恐地喊道。
胃里翻江倒海,疼痛难忍,“哗——”
眼前是一张红色的血幕……
头重重地撞到地上……
“孙乡长——”那是楚云飞鬼哭狼嚎的叫声……
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究竟是什么时候了?这是在什么地方?
听到了有人在说话:“我二姐夫醒了。”
声音很遥远,很飘忽……
意识朦胧,理不出个数儿。模糊,像雾气在蔓延,然后又慢慢聚拢……
阳光透出云层的光亮在一点点扩大,扩大……
孙大壮慢慢地睁开眼睛。
周围很安静,到处都是白色。在他的视网膜上,依次出现了白色的天棚,白色的墙壁,白色的人影儿以及身上盖着的白色的被子。
孙大壮感到浑身似乎没有什么知觉,想侧过头来,想翻一个身,却没有任何效果。
这时,有人制止道:“别动,打点滴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孙大壮微微侧了侧头,终于看到了站在床边的老伴儿。
有人叫“二姐夫”——孙大壮又看到了小姨子。
这里是医院!
孙大壮的脑袋反应过来了。
我这是怎么了?
孙大壮眼睛望着老伴儿,眼中充满了焦急和疑惑。
老伴儿凑过身子,把头靠近他,眼睛充满了哀怨:“你可醒过来了,都快把人吓死了!”
小姨子也伏下身,快人快语地插话说:“二姐夫,你都昏睡两天两夜了,我还寻思是不是你的麻药打多了呢。咱这医院就这点儿水平,麻药打多了能打过去。”
老伴儿回头瞪了她一眼,说:“就你明白,别在这儿瞎嘞嘞。”
小姨子一扭头,不服气地说:“本来的嘛。”
孙大壮感到自己的气脉不够用,呼吸很短,身上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仿佛没有依靠。
“怎么回事?”孙大壮声音微弱地问老伴儿。
老伴儿嗔怪地看着他,握着他的手说:“还问怎么回事呢,你都到阎王爷鼻子那儿摸了一把了。”
见孙大壮瞪圆了眼睛,老伴儿知道他的脾气又上来了,忙说:“你的胃穿孔了,要不是送来及时,恐怕……”
说着说着,老伴儿的喉咙一阵哽咽,两串泪水涌了出来。
孙大壮感到一阵疼痛,痛彻全身,痛到心扉。
老伴儿说:“你这一病不打紧,县里钱书记,李县长都来看你了,还有乡里的……”
心绪稍稍稳定了一些的孙大壮,没有心思听老伴儿说什么钱书记李县长等领导都来看过的废话,他急切地打断老伴儿问:“楚云飞来了没有?西村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楚云飞应了一声,说:“我在这儿。”便快步上前握住孙大壮的手,眼圈通红,语调愧疚,“孙乡长,你可醒过来了,感觉咋样啊?我没照顾好你,我……”
“你可别磨叽了。我一个大活人要照顾啥?”孙大壮声音微弱地说,“快说说,村子怎么样了?”
楚云飞回答道:“洪峰已经过去了,目前水势正在下降,现在正准备组织撤走的人回村。各级的救灾物资已开始向各村发放。咱西村受灾最重,草房塌了一多半儿。”
孙大壮如释重负地“哼“了一声,说:“西村受灾重,东村就会好些。塌几间房子不算什么。”
见楚云飞欲言又止,孙大壮便催他有什么话快说。
楚云飞打了个唉声,脸色阴沉而无奈。
孙大壮焦急起来:“你咋跟个闷葫芦似的,吭哧瘪肚的,到底咋的了?”
楚云飞不觉提高了声调,带着怨气说:“发放的大部分救灾物资,特别是好物资,县里都给了东村,西村只给了一些方便面和矿泉水什么的。”
孙大壮更急了:“那有什么用?为什么呀?你没去找县里问问吗?”
楚云飞双手一摊,无奈地回答说:“去了,都去了好几趟了,可是啥用也没有。县里说东村是重灾村,要突出救灾重点。”
孙大壮不觉瞪圆了眼睛,两腮的肌肉不由得一阵抽搐。
“这是谁放的屁?西村不重灾谁重灾?东村是重灾村,那西村算什么?东村塌了多少间房子?西村塌了多少间房子?”孙大壮不觉火起。
“你又急啥?能不能让人省点儿心?”老伴嗔怪道。
“大嫂说的对,你别操这个闲心了。”楚云飞不停地摇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孙大壮张口骂道:“操!对个屁,都他妈疯了。”
楚云飞劝说道:“你消消气,就那么回事儿吧,也就是老百姓觉着憋屈。”
“你就别再说了,你总说这些破事儿,他能不生气吗?”
孙大壮的小姨子不满地申斥了楚云飞几句。
“对对。”楚云飞连忙点头。
“你上一边去,这说正事儿呢,你懂个屁?”孙大壮咬牙切齿地瞪了小姨子一眼,喝骂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没人管你。走二姐,让他作吧。”
小姨子也不示弱,拉起孙大壮的老伴就出来屋门。
“你接着说。”平静了一会儿,孙大壮又命令道。
楚云飞说:“县里,乡里现在都忙着搞评比呢。”
孙大壮没好气地问:“评什么比?”
楚云飞说:“就是上报各方面的典型。这不是嘛,不同的典型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样。东村为什么比咱们村得到的实惠多呢?就是因为人家是重点宣传的重灾村的代表。”
孙大壮“嚯——”一下睁开眼睛,不服气地说:“我操,西村没成重灾村的代表,东村倒成了代表?我真他妈整不明白他们了。你也是,就没去找找?”
楚云飞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我能不去吗?我就是不想去,那老百姓也不让啊!我都找到了朴县长,你猜他怎么说?”
孙大壮追问:“怎么说的?”
楚云飞说:“他说我们两个村代表的角度和方面不一样,宣传的角度也不同。东村是主动组织灾民撤离,开展什么‘手拉手’活动,在灾情面前充分发挥党员干部的先锋模范作用,是形成合力抗洪救灾的典型代表,重点突出在一个‘救’字。而我们村呢?是拒洪水于‘国门之外’,是保护家园的典型,重在一个‘保’字,两个村各有侧重。还告诫我们不要跟着瞎起哄,要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要服从县委的统一安排,自觉维护灾后重建稳定的大局。‘这是政治。谁影响了稳定的大局,谁就要负政治责任’,朴县长说这是钱书记提出来的明确要求。”
孙大壮骂道:“这是什么要求?纯他妈扯王八蛋。”
楚云飞叹了口气,说:“千真万确。现在里里外外都是这个口径,广播报纸尤其是电视台都这么说。”
孙大壮一双大眼珠子气得乱转,络腮胡子乱颤。
楚云飞又絮絮叨叨说:“孙乡长你可不知道,现在赵书记可成了名人了,电台电视台整天跟着他的屁股转,跟踪报道赵书记和东村这么的那么的,全乡抗洪好像最后就只有赵书记一个人、东村一个村似的。还争?争什么争?”
楚云飞说完无奈地垂着头,不住地长吁短叹,情绪消沉,室内一片沉寂。
孙大壮只觉脑袋发涨,一股股的怒气不断涌上心口,不禁大骂了一句:“我操!”然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了。
第一百零七章 造化弄人(1)
导读:
说着话,三个人就已经到一家小饭店的门口。
脸上抹得一塌糊涂的老板娘,故意嗲声能嗲气地招呼道:“几位大哥来了,欢迎欢迎啊,喝点儿吧?”
“棉裤腰”连忙搭腔“喝点儿喝点儿”,拉起何长顺的胳膊,连扯带拽地就进了屋。
“那什么,操,你们这两个王八蛋……”
何长顺叫他们这一拉一拽一煽呼,心里也痒痒起来。
正文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东村的老党员何长顺没有经受住最终的考验,在灾民撤回村子的头一天晚上,因贪杯闯出了大祸。
中午刚过,阮思明就来到乡中心校的灾民临时安置点,通知大家说村子里的水已经撤得差不多了,让大家收拾收拾,做好准备,明天就可以回村了。
大家一听了都很高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定要站好这最后一班岗,七十二拜都拜了,别差这一哆嗦,千万别大意,别出事儿。”阮思明提醒妇女主任于娟和党员何长顺。
何长顺撸了一把花白的板寸头,沟壑交错的脸上自信满满,一拍着胸脯子,当即表态道:“那什么,书记你就擎好吧,老鹰逮小鸡——没跑。”
阮思明指着何长顺,故意板着脸说:“还‘那什么’?我对别人还真不‘那什么’,就对你不太‘那什么’。”
于娟连忙替何长顺打圆场,说好话:“老何表现还真不错,嘎嘎的,不信你问大伙啊?你当书记的可不能埋没人家的成绩啊!”
阮思明哈哈地笑起来,说:“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老何这次表现的确不错,为了带好这帮人,把老伴儿都撵亲戚家去了,要好好表彰。”
何长顺一拽阮思明说:“那什么,赶情你是逗我呢?造我一裤兜子汗。得了,我先谢谢你了,你也不用表彰我了,等我回村后,你把你家的那个小烧儿给我弄半斤就行了。”
阮思明马上慷慨地说:“没问题,还半斤干啥呀?我管你够,只要你不喝死给我留下一个寡妇嫂子就中。”
日薄西山,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隐去了,安置点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
晚饭后,闲极无聊的人们有的到户外溜达,有的仨一群俩一伙的东拉西扯地闲唠,也有的聚在一起打扑克消遣。
何长顺倒背双手东瞅瞅西看看,不一会儿,就把他分管的住地里里外外的看了个遍。
第六村民小组组长司来福和第九村民小组组长“棉裤腰”;一边陪着何长顺溜达一边扯着闲话。在确信没有什么特殊事儿后,三人就溜达出学校校门,来到街上。
司来福边走边和“棉裤腰”逗闲磕,说:“好些天没整点儿了,憋闷坏了,真馋得慌,比他妈想媳妇还厉害。”
何长顺转过头,就骂他俩是完犊子玩意儿,没正流儿。
“棉裤腰”撇了撇嘴,说:“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