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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情,”我评了一句,“你就不怕他再也不打给你了?”
“要是他连这么点耐心都没有的话,何必还要在一起?我的气还没消,暂时不想听他的声音,不然又要起争执,那才要两败俱伤,不需要谈未来了。”
我从冰柜中取出两罐RIO,隔着一张桌子,伸手便抛给了她,在上方划出一道好看的抛物线,恍若人生的曲线图,低谷*在短短几秒钟便写就。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拉开易拉罐,猛地仰头灌下一口,冷冽的鸡尾酒倏地掉落到胃室,如一阵冷风拂面而来,灼热的脑子顿时清爽了不少。
“珊珊,nozuonodie,别太过了就行,”然而当我看见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时,心里还是软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前一段时间总是你借我一只耳朵,现在轮到我贡献自己来盛你的苦水啦,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说出来吧,总归,你身边还有一个我。”我做样掏了掏右耳,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细细算来,我们的身后原来早已流淌了一地的光阴,看着珊珊这张布满泪痕的瓜子脸,我很难将她与小时候那个带着点婴儿肥的憨厚女孩子相对应起来。在我与她之间,时光并没有为我们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所能回忆起来的,也不过是些云淡风轻的画面。原来12,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在这个数字之后,再加上一个时间单位——年,也并不是很长的一段时光,至少不会教人想起沧海桑田、天荒地久,亦不会载入薄薄的史册,变成几行毫无意义的铅字。现在所能回想起来的,也不过是两个人抱着手机,在各自的天地里絮絮地唠叨上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事,以此来提供友谊的养料。羡慕着彼此的羡慕,忧伤着各自的忧伤。原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穿过了七年之痒,我最好的朋友,每每我说起这几个字时,无需要再说出她的名字,大家都能知道我说的就是珊珊。在孤立无助的黑夜,在明媚灿烂的白日,我知道,不管她身在何方,她总会借我一只耳朵,分享我的喜悦,分担我的伤痛。会花痴到同时恋上一个人,可是,她总是乐意为我当一只青鸟,“兮兮,你看,傻子都知道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如果硬是要选择一个的话,他肯定会选你的啊。”平安夜的时候,出于好玩的心理,我给那个长得还算不错的男生写了一封情书,大致内容早已记不清,只记得很是掉书袋在后头写上了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想要借此来彰显一下小清新。珊珊很是快活地拿着我这封书信跑去找他,最终,我却畏畏缩缩地退了一大步,听说在珊珊将要到达他的教室门口时,我的来电及时把她拽了回来。
那个平安夜的晚上,我们窝在宿舍大快朵颐,一个硕大的柚子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被我们吃尽了,及不文雅地坐在写字桌上,晃荡着双腿,一瓣一瓣吃得口齿生香。现在一个人对着红心柚子时,却已然没有了吃得*。
“兮兮,我的还不都是那么些破事,为什么发生在你的身上时,我总能讲得头头是道,分析地丝丝入扣,而真的当这些事降临在我自己身上时,却怎么也说服不了我自己?”她扯了几张面巾纸,擦了擦脸。
“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我们都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虽然嘴上可以讲着一把一把的大道理,但是等真的遇上了,绕来绕去也统共不过几个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或者是算了吧。”
“所以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或者是不如不遇倾城色这般的喟叹还是真有些深意的。”珊珊洗了一把脸,怀中抱着一个泰迪熊,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滞,只是愣愣地直盯着地板上的某一点,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能看到几块块被切割成不规则形状的光斑,拼凑起来,正好像一只荷鲁斯之眼,怜悯地看着我们。空调的扇叶在不住地转动着,尽忠职守地吐出热气,平添一丝烦闷,有一条红色的细绸子系在空调下方,随着热气不住地旋转,恍如那日在乌镇连理树上随风飘荡的带子。“愿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此这般的念想刻在红色的绸子上不住地闪过脑海,是啊,只愿君心似我心,这是千年以来所有痴情女子的喟叹。
那天我尚沉浸在上一段情殇之中,所看到的的不过是物是人非,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我听见顾睿问我,是不是两个并不相爱的人,月老会让他们仁慈地相惜?所有的一切如今都有了回答,乌镇啊乌镇,我所有的故事都在那里绽放,那片水承载了我一腔少女粉色的柔情,却吝啬赐予我一个瑰丽的结局,只余桃花瓣片片随波逐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这究竟是乌镇对我的怜惜还是残忍?我不得而知。
我回首看见了自己枯萎的爱情,如一支被秋风扫荡过的夏花,萎顿于地,再也不复最初的纯美。但是我仍然感谢那一段岁月有他的陪伴,因为他,我愿意素手做羹汤,因为他,我明白了有些事情无须强求,只需在我最美的年华遇见他。
“假如我来世上一遭
只为与你相聚一次
只为了亿万光年里的那一刹那
一刹那里所有的甜蜜和悲凄
那么就让一切该发生的
都在瞬间出现
让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相助
让我与你相遇与你别离
完成了上帝所作的一首诗
然后再缓缓地老去。”
(——席慕容《抉择》)
那一刻,在珊珊呆滞的表情下,一种名为“不甘心”的气随着飘荡的红绸子一丝一丝地抽离我的身体,飘散到过去的时空。
“25岁的余生生可以任性,但是26岁的莫子兮却要大气。”某一天,子裴掰开我伏在脸上的手,为我拭去泪水。
“26岁的珊珊可以脆弱,但是27岁的珊珊却要坚强。”我照着当时子裴和我说的话,变换了一下,轻轻地伏在她的耳畔。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悲伤。”珊珊哑着嗓子。
“嗯,我允许你悲伤,但是不能过度沉浸在这个泪水的国度中,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我们早就过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不能再躲在父母的羽翼下专心地哭泣,只能在自己书写的正传中充当主角,虽然不能像希瑞那样,只消高喊:“赐于我力量吧……SHE—RA,SHE—RA,SHE—RA,SHE—RA,SHE—RA,我是希瑞……”所有的障碍都会被一一清除,但至少还能满是伤口地披荆斩棘,这便是成长,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遇到工作与感情上的烦心事时,总是乐于找同事倾诉,而不是一味地跑到父母面前埋首痛哭。
接到爸爸电话的时候,我和珊珊各自拥着一个抱枕,想要坐到地老天荒,身后的背景音乐放着《Hey,jude》:
HeyJude,dontmakeitbad嘿朱迪!别沮丧
Takeasadsongandmakeitbetter找一首哀伤的歌把它唱得更快乐
Remember,toletherintoyourheart记得将它唱入你的心田
Thenyoucanstarttomakeitbetter世界就能开始好转
“爸爸”这两个字俏生生地在屏幕上跳动着,我惊了一下,划开了屏幕。
“生生,明天爸爸从香港回来,要带点什么吗?”
听着他小心翼翼近乎讨好的语气,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如同被一只蜂螫地生疼,内心酸涩,恐怕爸爸着一辈子都不曾用这般语气和别人说话吧。
“嗯,不需要了,爸爸,我这边没什么缺的东西。”语气略显生硬。
电话那一边顿了顿,一秒、两秒、三秒……我心中慢慢地默数着,十秒,我有些不忍心,“爸爸,去澳门方便吗?我想吃安德鲁的蛋挞。”
“方便,当然方便。”他的声音好像一个抢到了一块糖的孩子,是那么的雀跃,带着我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原来爸爸是如此地容易满足。
“嗯,那我明天去杭州。”我轻轻地挂断了电话,是有多久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而忽略了身边的至亲?那相连的血脉此刻在体内隐隐作痛,突突地跳将着,似是要破体而出。
HeyCamille,dontmakeitbad
Takeasadsongandmakeitbetter
Remember,toletherintoyourheart
Thenyoucanstarttomakeitbetter
我对自己默默地念上三遍。然后起身,做一道莫氏意大利面。
锅中的水“咕咕”得冒着气泡,黄色的面条上下翻滚,在沸水中画着圈儿。不闻不问地任它们在锅中折腾上10分钟,便捞出来放入冷水中,冷却之后浇上特质的番茄与肉末,一道活色生香的意面便成型了,这是我最为拿手的一道面,因为在法国念书的时候,我和司马奕都比较懒,周末一般都在灿烂的阳光中睁开眼,慢腾腾地等着12点的到来,然后在厨房煮上一大碗意大利面,分而食之,我很清晰地记得,我们有一段时间,连续吃了15天的意大利面,后来,为了防止脸吃成暗黄色,于是便跑到陈氏兄弟买上一大堆的蔬菜和肉,放在冰箱里慢慢煮。
我把盘子放在珊珊眼前,顿觉食指大动,索性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顺带招呼陈妈一块来消灭满满的一大盘面。
“珊珊,你应该对自己说Iwillstartfresh,besomeonenew。你看,连Elene那般丧父丧母的还能打起精神来,梳洗打扮一番去学校念书,而你不过是和他吵了架,有什么好委顿的,至少,还有我这个悲剧人物在你面前,你那点小小的伤,根本不算什么。我的两段恋情和演电视剧似的,中间充斥着各式狗血的剧情与浪漫的童话,不管是灰姑娘遇上落魄的王子,还是白富美与高富帅坠入爱河,演来演去,最后只剩下我孑然一身,所以,以后凡是和他遇上不开心的事,只肖想想我这个比你惨的人便可以了。”
“那是因为生生你的神经莫名的大条,所有的疼痛都被你自动缩小了十倍。”她毫不客气地还嘴。
“所以啊,我们要学会把太细的神经给割掉,这样才会比较容易睡得着。”我打了一个饱嗝,“既然生活是一出狗血剧,我们就要拿出娱己娱人的精神把这出剧本好好演下去。”
“生生,你看,现在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花儿也还为开到茶靡,可是,他又在哪里呢?”
“他在手机的那一头,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我揉了揉肚子上赘肉,无奈地发现它正有不同膨胀的趋势。
“可是,生生,我曾经在论坛潜水的时候,看到过很美的文字:从前的的脚步好慢,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要走一天时间,从前的爱情也很慢,慢的,用一辈子去等一个人,慢的,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快到每日早早起床,来不及说早安,来不及拥抱,现在又有谁在白蘋洲上忘穿春水,只为等鸿雁传书?现在,联系人与人之间的纽带真是脆弱,只能靠着看不见的网,把声音运输到对方的耳边,仿佛一夜间,便可以断了关系。”
“不,脆弱的并不是那张网,而是起伏波动的人心。”
我真想为自己的睿智击节而歌,到最后,却只能将唇角僵硬地拉扯至耳边,展示出一副哭笑不得的鬼样子。
、六十七,与许倾城和解
打车来到爸爸的玫瑰园时,腕表上的指针正好跳到了12,一长一短的两根形成一个微小的弧度,仿佛本来应该是在一起的一双人由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划出双方间的距离,而手却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紧紧相牵,情人桥上的男女正深情地相拥着,虽然再过上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