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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满脸不知所措,“清歌,你到底怎么了?”
她好像崩溃了,那样地难过,却喊不出来,发泄不出来。
唐越也不知怎么办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女人,他总不能像对待林夕一样,一把将人抱住压在墙上就完事吧?
所以他只能一直看着夜清歌,看着她由最初的疯狂,到最终的死寂。
她扶着墙壁,低着头,头发凌乱地披散着,整个人如同即将枯萎的花朵,毫无生气。
唐越和林夕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手术室的门打开,GEVAT走出来,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他很快就会醒了。”
唐越当时想大呼叫好,可是GEVAT的下一句话,让他变得和夜清歌一样,不会动,不会说,脸色惨白,浑身发冷,GEVAT说——
“给你们的兰姨,准备后事吧。”
哪怕早就知道了是这样的结果,哪怕在送兰姨进入这个手术室之后做好了心里准备,当真这一刻到来,夜清歌还是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跌坐在饿了地上。
身边的人都没有去扶她,因为唐越和林夕都是一样的反应,在听到GEVAT说了那句话之后,都傻了。
什么叫‘给你们的兰姨,准备后事吧’?什么叫后事?嗯?
唐越双眸都红了起来,不顾手里还抱着孩子就冲上去,一把揪住GEVAT的领子,那语气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王八蛋,你乱说什么,兰姨好好的,什么后事不后事!你是想给自己准备后事吗!”
GEVAT并没有动怒,因为他很清楚,唐越会这种反应,那就说明,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
“我有没有乱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淡淡地,而后将唐越的手一点一点掰开。
唐越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往后退去,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刚刚他和林夕在找兰姨,然后夜清歌就失控,他心底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是他不敢,也不允许自己继续想下去。
可是刚刚GEVAT这样说,是不是就证实了他心里的猜测?
是兰姨和少爷一起进去进行了手术么?是兰姨将自己的心脏移植给了少爷么?
唐越转身,一步步走到夜清歌面前,居高临下地,一字一句问:“少夫人,我不相信GEVAT的话,现在请你告诉我,兰姨呢?他怎么了?”
以前,唐越对她,因为席司曜而恭敬,后来,唐越对她,因为她的坚强而恭敬,但是现在,唐越问她的语气,是咄咄逼人的。
甚至,已然有了一些怨气在里面。
夜清歌抬头看着她,唇瓣在发抖,几乎是本能地,颤颤地张嘴说话:“兰姨她……”
才说了三个字,在场的人就都愣住了。
士就边的。因为,他们居然听到了夜清歌的声音,虽然沙哑,虽然和以前的声音没有完全一样,可真的是她的声音!
唐越由之前的愤然转变成现在的惊愕,最后是慌张,“少夫人,兰姨人呢?到底怎么回事?!”
夜清歌被自己突然能出声吓到,此刻又被唐越的神情吓到,他很乱,可是更多的,却像是要杀人,如果自己告诉她,兰姨在里面,已经没有心跳了,他会不会真的杀了自己?
不是她害怕,而是她现在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
心在痛,骨骼在痛,全身都在痛……
已经无需多问,唐越从她的神情之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死寂,空前的死寂!
夜清歌觉得现在满世界都是愤怒斥责的眼神在盯着自己,因为她的自私,因为她选择要席司曜活,所以兰姨才会死,此刻一点冰冷地躺在那里。
一切都是她的错。
唐越静静地站在她面前许久,然后不管不顾,猛地伸手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对着她怒吼:“你凭什么?凭什么要兰姨用命去救少爷?你这个自私的女人!少爷醒来也不会原谅你的!”
林夕早就傻掉了,这个时候也就无法反应过来,其实她该去拦住唐越的,因为他的样子,像是要杀了夜清歌一样!
夜清歌没有辩解,因为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是她不好,是她不好。
只有GEVAT还保持着冷静,走上来,抓住唐越的手,蹙眉道:“不关她的事,是你们兰姨自己做的决定,是他要救你们少爷。”
“你滚开!”唐越转头对着GEVAT又是一声怒吼,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眼底,脸上,全身都是骇人的杀气。
GEVAT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他,于是往后退了一步,却是继续解释:“唐越,你冷静一点,你看不出来吗,她也痛苦,如果有得选择,她不会要兰姨死。”
虽然他没有确切地知道兰姨和席司曜是什么关系,但是能将心脏移植给席司曜,又是兰姨这个年纪的,除了亲生母亲这样的身份,他猜不到第二个。
但是兰姨不说,夜清歌不说,他也就假装不知道,只是做手术。
此时此刻,他站出来帮夜清歌解释,为了什么他不知道,只是看到一个女人苦苦撑着,在和蔼的婆婆和深爱的丈夫之间痛苦抉择,就忍不住,想要去帮一把。
“你们的兰姨是自愿用自己的心脏救你们家少爷的,不要怪她,如果是你,你未必不会做和她一样的选择。”GEVAT说的话掷地有声,终于让唐越彻底沉默下来。
如果现在这样的选择摆在自己面前,左手兰姨,右手少爷,自己选什么?
他忽然明白了夜清歌这个时候这种痛不欲生的表情,也更加觉得自己混蛋。
“少夫人,对不起!”他郑重地对夜清歌道歉,两只眼睛的眼眶都是红红的,似乎随时都又可能哭出来。
夜清歌只是摇头,她要的不是对不起,她是要一个活生生,完好的兰姨。
可是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兰姨了,再也没有……
她大哭,就连席司曜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她也没有力气上前去看一眼,蜷缩在长椅边上,哭得昏天暗地。
——少爷醒来也不会原谅你!
唐越说这句话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太生气太着急太心痛而说的气话,可是在夜清歌看来,这句话会成为日后的事实。
等席司曜醒来,等一切真相大白,痛不欲生的人,将不止席司曜一个。
可是,她不后悔。
她只是,很心痛。
兰姨。
妈妈。
——
今夜,注定是一个哀伤之夜。
夜清歌已经能发出声音了,医生来检查过后也恭喜她说,一切都很好,只要不要再受刺激,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听到医生的恭喜,夜清歌却是面无表情,不,更确切一点,是哀到极致,所以脸上看不出表情。
唐越不知道哪去了,林夕也是一副很难过的样子,随后没说什么,但是夜清歌就是觉得,自己谁也面对不了。
GEVAT说她可以去看看兰姨,去见最后一面,她说好,却不敢去。
真的不敢。
从前,兰姨会对她说话,对她笑,可是现在,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全身没有温度,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千古罪人。
甚至,她都不敢看席司曜的脸,怕他突然醒来,质问她为什么要让兰姨上手术台,为什么害死他的亲生母亲。
她觉得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灵魂因为受到谴责而离开了身体,天堂地狱都不收,只能四处漂泊,却不归体。
她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在颤抖,看到自己的指尖离席司曜的手背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可是,她却不敢再让自己的手上前。
多么希望他现在就能醒来,抱着自己,安慰自己,给自己力量,让自己安心。
可是,她又是多么害怕他现在醒来,她怕自己正在承受的痛苦煎熬,他也要承受一遍。
甚至,他要承受的痛苦,比她还多,还沉重。
司曜,司曜……
你是多么幸运,有那样一个母亲,用生命在爱着你。
可是,你有事那么地不幸,因为深爱你的我,是如此的自私,为了让你活,害死了你母亲。
如此,我该怎么面对明日醒来的你?
第170章:生与死的亲密(6)
更新时间:2013315 22:22:26 本章字数:7093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唐越第十二次抬头看床上的人时,席司曜的眼皮,终于动了动,唐越却已然没了那份欣喜激动,声音都显得低沉沙哑:“少爷,你醒了吗?”
昏睡多时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因为是初醒,他的眼神还有些茫然没有聚焦,思维也是停滞的,对于唐越的问题,他并没有立即回答。
但是唐越从他的睁开眼睛,已经知道,他醒了。
慢慢的,席司曜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看着唐越开口说话,声音哑得厉害,“她呢?”
他口中的‘她’是指谁,唐越当然知道。
抿了抿唇,他回道:“少夫人在外面。”
席司曜眸中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他一直昏迷,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现在是爆炸之后刚醒来。
“你叫她进来。”
唐越没有立即去叫夜清歌,而是倒了杯水给他,“少爷,不是我不让少夫人进来,是她自己不愿意进来。”
席司曜喝了水,声音恢复了一些,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说: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不让她进来,你不敢,也不会。
唐越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退到一边。
林夕看了看他,而后看席司曜,那眼神,有些异样。
席司曜自然是看出了林夕的眼神存在古怪,沉了脸,对唐越用了命令的语气:“去叫她进来!”
“少爷……”唐越欲言又止,其实也不是他不愿意去叫夜清歌进来,而是觉得自己那天对她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事实上这件事也不能怪她,虽然她不生气,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没脸对着夜清歌。
可是现在席司曜一副‘你不去叫我就自己去’的架势,他只好转身去叫夜清歌。
她就在门口,看到唐越开了门站在那里,眼神迅速地往里看了看,然后低声问:“他醒了?”
唐越点头,往旁边退了一步,示意她进去。
夜清歌也想进去,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脚仿佛灌了铅,根本抬都抬不起来。
没有能懂她此刻的心情——
她是多么想在席司曜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己,她是多么想要时时刻刻地陪在他身边,做到真正的不离不弃。
可是,她怕席司曜问起兰姨,她怕到时候自己恨不得去死。
“少夫人,进去吧,就算少爷知道了一切,他也不会怪你的。”唐越并不知道所有内情,所以无法体会夜清歌此刻的心情。
看夜清歌还是没进去,他顿了顿,又说:“少夫人,昨晚的事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如果是我,可能也会选择少爷的。”
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底的选择,最终他还是和夜清歌一样,选择的人,是席司曜。
他看到夜清歌眼底一亮,像是得到了什么力量,于是他趁热打铁,“进去吧,少爷刚醒来,一直在找你。”
从夜清歌选席司曜舍兰姨这一点来看,就足以看出席司曜在她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所以唐越抓住这一点,用席司曜需要她,劝她进去。
果然,夜清歌的脚步动摇了,慢慢地朝病房里走去。
席司曜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室光亮中,他看到夜清歌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一脸的小心翼翼,以及……深切浓重的歉疚。
他心里明镜似地倒映出自己此刻所想,可是他却立即去否定了!
夜清歌迎着光,一步一步朝着病床走去,每走近一步,她身上的力气就少一分。
如果说以前是因为爱他而理解他,那么此刻,则是因为她经历着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感同身受他曾承受过的煎熬痛苦,黑暗挣扎,所以她更懂他,更爱他。
“司曜……”低低地叫了一声,她便握紧了自己的手,咬着唇,再也说不出第三个字来,站在最明亮的晨光里,泪舞朦胧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