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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多多僵硬地坐着,良久才抬头,透过额前散乱的碎发看了我一眼。
“……”在她身边坐下,我陪着她沉默。
入秋后的夜,静得凄清。
风过,院子里梧桐枯叶打着旋落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些年,喻凡一直代我照顾他。”这是金多多说的第一句话。
“……”
“可我还TM出手打她,真是畜生不如。”粗暴地揉着一头乱发,金多多抽口气,“是我一直很自私,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对别人予取予求。觉得自己受了伤,就对别人的处境不闻不问。自从离了瀚都,就再没回去,也没再关心过谁。”
“这不是你的错。”我不明白她在自责些什么,既然莫微秋选择了喻凡,那么她远走他乡,又何错之有?
“不。”金多多苦笑一下,只是说:“我们都错了。”
见她并不打算细数往事,默了默,我关心问:“现在有什么打算?”
“补偿。”
闻言,我不由松口气,“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你再插足也于事无补。
莫微秋和喻凡已经成婚,金多多就算和莫微秋有再深刻的过往也只是别人婚姻的插足者。作为从那个小三泛滥的年代穿越来的人,我对小三这类人有不可磨灭的仇恨感。?
“……喻凡要纳侍了。”
心里咯噔一跳,我追问:“所以?”
“以前,我不该贪心的时候,贪了太多;该贪心的时候,却甩手走人。”金多多认真地看着我,眼里的坚决令人心惊,“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主动出现在我面前。无论该贪还是不该贪,我都要一贪到底。”
“这是什么意思?”心里弥漫起浓重的不安,我提高了嗓音,“你不是说要补偿么?破坏别人的家庭,算什么补偿?”
“破坏?如果他们有家庭给我破坏的话。”金多多勾起唇角,“我当然是在补偿,为了让大家解脱。”
“我不会让你胡来的!”
冷冷地看了我半晌,金多多忽然笑起来,“苏浅啊,你可真是个管家!府里的人都放不下,谁的事都要管上一管。”
“……”
“我多大的人了还用你操心?”金多多眯了眯眼,揶揄道:“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再说吧。”
“我的什么事?
“自然是你和涵公子的事。”见我面露疑惑,金多多站起身拍拍屁股,若有所指道:“有时候,做人还是应该贪心些的。”
我疑惑地看着她。
金多多居高临下地抱臂,巍然耸立在我面前,“你扪心自问,真的只甘心做那个最懂、最了解他的人?”
愣了愣,她这发问着实让我惊诧。
“抱歉了,那啥,心情不好来找你喝酒,一不小心就听了墙角。”搔搔头发,金多多转身离开,“给你个忠告,别作茧自缚,混淆了‘站得与他最近的人’的涵义。”°
我抬头仰望,感慨:她长文化了,连‘作茧自缚’都会用了……
见我走神,金多多冲着我的脑门猛得一拍,“保重哈。”
捂头,我怔怔回神,看着她施施然离开的背影,才意识到自己要问的事无疾而终了,“莫微秋的事,你到底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顿住脚步,金多多回头,月下,她晶亮的眸子如秋水般澄澈凛冽,“他等了我这么些年,我不能让他继续等下去。”
……
鉴于金多多的古怪举动,这几天,我时刻都在留意她。还好,她一直很老实,若是硬是要挑出不正常的地方,也就是她太老实过头了。最近,金多多做事上心得过头,给她打下手的丫头感激涕零地说:这几日跟着金多多学的东西,比前几年加起来都多!另一面,她和喻凡也相处得也安分,就连对着那未过门的侍郎都算得上和颜悦色。
我深知,平静的海面往往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但我没想到,金多多这暴风雨堪称惊雷炸响!
她居然携莫微秋私奔了!!
面对喻凡无奈地苦笑,我脑中一片空白,反应什么的都浮云了。
“没想到,小秋这回终于肆无忌惮了把。或许是等了太久,不想再错过了。”摸摸鼻尖,喻凡递给我一封书函,笑道:“也不知道下次遇上他们会是什么时候。若他们回来,就请把这个交给小秋。”
我看着手中的和离书,不知如何是好。
“我替她守了小秋这么久,终于‘物归原主’了。而且,我正夫的位子也空了出来,能给因该给的人了,哈哈。”
听着她释怀的话,我有些过意不去。无论喻凡是否在意、是否愿意放手,金多多做出这样的事,总归是对不住她的。
看出我的歉疚,喻凡收敛笑意,垂眼解释道:“该道歉的人,是我。”
我看着她,有些莫名。
“当年若不是我年轻气盛,暗中使诈,他们也不至于走这么些弯路。”顿了顿,喻凡望着远处,回忆道:“我和小秋一起长大,又是指腹为婚,我总想以后成婚是理所当然的事。也正因为理所当然,我接受不了他爱的人不是自己。我一心认为自己被背叛了,却没想过,我和他之前其实什么都没有。”
听了金多多之前说的话,我一直以为是她对喻凡横刀夺爱,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段隐情。
“这些误会,我一直没有澄清……大约,是太难以启齿。呵,我看起来最无辜,却最恶劣。那时我袖手旁观,放任小秋的家人因仕途施压,逼他出嫁,逼他说了违心的话。”喻凡笑,眼底含着沉痛的悔恨,“是我太贪心,明明什么感情都不懂,还爱情友情每样都想霸着不放,最后却只剩下自己。”
“……”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做了件对的事。和小秋之间的清清白白,如今看来,总算是没有错上加错。至少,给他留了分念想,也给自己留了份圆满。”提及心上人,喻凡眼神渐渐温和清明,是庆幸,也是彻悟。
我想,喻凡说的这些话,金多多是不知道的,所以她才心中有愧不敢面对喻凡。那莫微秋呢……思及他对喻凡流露出的漠然,我恍然,那其实是提防和感激的混杂,对她曾经所作所为的提防,以及对她眼下释怀放手的感激。
翌日,喻凡一行人离开了。她说本没打算在颜府投宿,只想核实凤血勾玉的传闻,没想到遇上了故人,才一直没有离开。
送喻凡走时,我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记起金多多走前说的话。
她说:这些年,喻凡一直代我照顾他。
她说:我们都错了。
她说:我自然是在补偿,为了让大家解脱。
所以……重逢后,她已经知道了那些误会的来龙去脉?我恍悟,那么她选择这种离开的方式,是不想跟喻凡挑明,不想让喻凡难堪吧。其实,她也是珍惜喻凡的。
我摇头,无奈地笑了。
远走高飞,真亏你做的出来。
感慨之余,我也羡慕,她的勇气和果决。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剧情慢半拍……虽然俺一直觉得每篇都有进展,但似乎不能满足大家不过,那啥,还是让俺把事情都一一交代清楚吧毕竟每一篇故事,都有是相关相通的接下来回归小浅,师父师娘温公子骗子君都会出场~期待吧!
师父师娘?
正要回府,一辆马车便缓缓停在了门口。这车我没见过,虽算不上奢华,却也精良稳固。车轮上粘了湿润的泥土,应是刚从城郊经过。马车停稳后,一人撩起帘子,探出身来
见来人是温茗,我连忙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温茗抬头看到了我,愣了愣,随即温和地笑起来。
闻言,温茗动作顿了顿,淡道:“我前几段时日回了趟岭南,你不知道么?”
“……”
好吧,我真的不知道。
将引温茗来我房中歇息,我立刻为他斟茶。一路上,我都不敢抬头看他,心里很是歉疚。这几日一直都未有出府,他最近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我确实是疏忽了。在他对面坐下后,我有些惴惴。
“身体好些了么?”他问。
我疑惑地看向他,“?”
“我听说你落水了,便快马加鞭赶回来。不过,还是耽误了些日子。”
“有孩子落水,就下水救了一趟,算不得大事。还让你特地回来,真不好意思。”
“没事就好。”片刻,温茗端起茶杯,垂眼,不紧不慢地抿了口,“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想了想,我摇头。
见状,温茗放下杯子,低低地叹了口气,“不问问我回岭南做了什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正式上颜府提亲?不问问婚事筹备得如何了,什么时候搬到新宅去?”
之前的疏忽已经很对不住他了,我哪敢有什么要求,只温顺道:“你做主就好,我都行。”
温茗静静地看着我,有些无力,又有些疲惫,“……我是该认为你太知足了,还是太不在乎了?”
隐隐察觉他的怒气,我一时哑然。
“我承认,对你的感情,欣赏占了大半。但无论如何,既然我向你提亲,就已经做好了和你过一辈的打算。”顿了顿,温茗无可奈何地反问:“你呢?你有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不起。”我垂头。
“我要的并不是你的道歉,而是将为人妻的自觉。”说这话时,他口气有些冷硬,重重叹道:“很快你就会是温夫人,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身份和立场?我,做了什么吗?
见我疑惑,温茗眼里盘升起一股怒气,他蹙眉道:“那日,你当真救的是小孩不是别人?救那人出水后,又何必亲自去做……做,那种事情!”
那种事情?哪种?
救了上官涵之后,我……
“你知道现在城里都怎么说那件事吗?”放在膝上的手握紧,温茗吸口气,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
“苏浅只是救人,问心无愧。”迎视他的视线,我坦然答道:“你落水,我也会救。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
“不让别人碰他,也是为了救他?”他看着我,眼眸深处暗流涌动,“有经验丰富船夫在周围,一定要你去救?一定非你不可?”
非我不可吗?
我没想过。但,那时候,上官涵命悬一线,我谁都不相信,将他的性命托付到别人手中的事,我做不到。
“趁着我们还未定亲,你若想反悔,我会同意。”温茗说,语气尖锐,不见常日里的温和。
“我为什么要悔婚?”他这么说,像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我冷笑,“苏浅只是做了自己认为该做的事,何必受他人闲言碎语影响?谣言止于智者,莫非温公子不如苏浅所想那般,是位贤明的智者?”
温茗定定地看着我,良久,他刚张嘴便被屋外传来的一声轻笑打断,“小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扯上悔婚了?都说小吵怡情,两位这‘小’未免过量了些。”
我偏头,不去看这平白无故插足搅和的人。
见上官涵出现在门外,温茗起身,冷声道:“这里是苏管家的闺房,你如此随意出入,未免过于放肆。”
上官涵只是笑,笑得让我觉得有阴谋。
果然,片刻,从他身后飘出了一道女声,轻飘飘又软绵绵的调子,我很熟悉,“哎呀呀,遇上不得了的事情了。这个……就是传闻中的‘争风吃醋’?”
闻言,温茗愣了愣,而我则连忙起身迎接。
上官涵身后,一个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立,五官分明,轮廓俊朗,身形伟岸而挺拔。他身侧探出两个脑袋,一大一小,皆是一脸好奇,水灵灵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很是惹人怜爱
多年不见,他们还和记忆中的一样,都没怎么变。思及此,我怀念地笑起来,“师父,师娘。”
“呜!”漂亮的眸子瞬间蓄满水光,师娘娇俏的神情宛如少女般甜美,她提裙摆过来将我一把抱住,蹭着我的肩窝,哭道:“浅儿浅儿浅儿!”
“乖,不哭了,不哭了,”轻拍着她的后背,我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