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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无绝人之路,最后一次买面条的时候,我听见一个好消息。
小区幼儿园的一名英文老师走了,家长们正在议论此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蹲守在幼儿园门口,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幼儿园门口有许多供儿童游玩的设施,我看了半天最后只发现一个儿童版的跷跷板可以勉强安放我的屁股。
七点半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停在门口,紧接着车门打开,从车里飞快地蹿下来一个小男孩,只有半人高,穿得跟一只球似的,圆滚滚地骨碌便到了我身边。
一个男人下车,对那小男孩喊道:“帅帅,你先回来,咱们等会再过来——”
小男孩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看了看我,很快便跑到跷跷板的另一端,像一只大熊猫般笨拙地想往上面爬。我无语地看着小男孩,本成人坐在这一边呢,那边的高度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极限高度,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徒劳的事情呢?哎,小孩子的心思大人永远也弄不懂。
他爬了一阵,最后的结果也只是把身体挂在上面,两条腿依然在下面悠悠地晃着,看起来就象一只被人凌空抓起来的小乌龟。
“姐姐,我们……玩跳跳板吧!”,挂在跷跷板上的小乌龟男孩转过头来对我说。
呃,原来他是有阴谋的,我恍然大悟,前面的表演只不过为了证明他向我发出邀约的不得已的原因而已。
男孩的父亲走了过来,弯腰想抱起他,可他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跷跷板的上面的扶手,如果男人要把他抱起来的话,势必也得把跷跷板以及跷跷板上的本人一起拔起来。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真的做了这样的尝试,我隐隐地感到了屁股下跷跷板的撼动。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边男孩已经哭翻天了,“我要玩跳跳板,我要玩跳跳板,坏爸爸臭爸爸!”,我对这孩子的佩服油然而生,一个话都讲不清楚的小破孩居然可以这么视无忌惮地挑战父亲的威严,真强大!
我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对父子。
忽然那男孩把头往我这边一歪,哭喊道:“姐姐,姐姐,姐姐救命啊!”
呃,这是什么情况……这孩子咋能这么妖孽呢?!
最后我只好慢吞吞地站起来,对那男人说:“先生,你让孩子在这里玩吧,我可以帮你看着他,不过只能是一会儿,等会儿我还有事——”,说着我指了指幼儿园里面。
男人松开了孩子,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你是——?”
“我来这里应聘老师的!”,我答道。
这个答案大概很安全,那男人居然相信了我,低头又对那孩子嘱咐了几句,然后便又上了车,跟着又从车里探出头来对我说:“我过去那边取个东西就过来,麻烦你帮我看他一会儿,老师应该很快就来了!”
我点头。
我和帅帅小朋友玩了十分钟的跷跷板的运动。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耗费体力的活动,那个跷跷板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微型了,它根本不能把我跷起来,所以每次它下降的时候,我都得以半蹲的姿势去撑着它,如此往复,很快我的两条腿便又酸又软了。
老师来的时候,帅帅的爸爸也回来了,他很熟稔地跟老师打招呼,临走的时候他指着我对其中一位老师说:这姑娘不错。
这姑娘不错,我太喜欢这五个字了,它简直就是我的推荐信。
当天下午,我就成了这家幼儿园的英文老师。
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我可以在幼儿园混吃早餐和午餐,小朋友们吃的都是营养餐,虽然不甚可口,但肯定比面条强,至少营养够。
当了这个所谓的英文老师之后我才发现,其实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哪里需要什么英文老师,他们只需要没心没肺地玩没心没肺地乐。
我每天都陪着他们玩,任他们扯我的头发,摸我的衣服,任他脏乎乎胖乎乎肉乎乎的小手儿摸我干净白嫩的脸,教室的地板是实木地板,我很喜欢这样的装修,因为我几乎都是跪在地上跟他们上课的,这样的话,才能和他们面对面,而且,孩子们有个奇怪的习惯,如果他信赖你,当他和你说话的时候一准儿是把身体靠在你身上,你得有足够的力量去支撑他们的信赖,这样的话,跪着肯定比蹲着轻松。
帅帅是爱我的男人里面最年轻的一个,他总是跟别人这样介绍我:“这是我的小舞老师!”,每天一进幼儿园他要找的第一个肯定是我,最大的目的也就是拉着我让我陪他玩儿。可以这么说,在帅帅小朋友心中,虽然幼儿园里有各式各样的玩具,但许小舞绝对是所有玩具里面最大的那一个,还是可以遥控且灵活行走的那种。
当然,我也教他们讲英语,ABC,Hello; Bye Bye,园长还要求我教他们What’s you name My name is……以及How are you I am fine; thank you,我很困惑,但还是照做不误。据我所知,How are you是上个世纪的问好语,就像“知乎者也”一样,我们为什么要教我们的孩子说我们的祖母才说的问好语呢?!
记得有一次我带着孩子们下楼去做操,在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我一脚踩空了,脚崴了,我疼得厉害,下意识地吐了一个英语单词:SHIT!
从此之后,我们班所有的孩子都学会了这个词儿,每次谁不小心摔了一跤之后爬起来的第一个词儿就是SHIT,而且还说得字正腔圆,地道无比。大概他们的小脑袋瓜子认为只要说了这个词儿之后屁股就不会那么痛了。
SO,在幼儿园的老师心目中,许小舞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老师,但在孩子们心中,我绝对是个绝佳的成年伙伴儿。
白天总是过得很快,孩子们的笑声和叫声把我的世界充得满满的,我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
夜晚很安静,不,是寂静,我一个人独处于这寂静至绝望的世界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
生活放弃了我
周末的时候,我去PUB,那里有许许多多如我一般寂寞而冷漠的青年男女。我跟他们一起喝烈性的酒,跳鬼魅的舞,尽最大可能地扭曲腰肢摇摆身体,我们目光对视,但没有任何实质内容。
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PUB里面的人越多你越会觉得寂寞,仿佛置身于藤蔓疯长的花园,你被它们缠绕,它们让你的身体无法动弹,你不得自由却又甘之若饴,看它们一丝一丝地生长,一寸一寸地爬进你的身体,你知道,终有一天,等它们足够长足够结实的时候,你会死在它们身下,它们会伸进你的鼻子和口腔,掠夺你生命中最后一口氧气,在你倒下的时候,它们会在你身上开出美丽的花,于是,你就在花儿的艳丽中寂寞地死去了。
我身上的某种东西已经这样死去了,它死在了这个我只生活了一年多的城市里。
人生便是如此,总是由生而死,这一趟单程的路,你注定得一个人走向终点。
有一天晚上,我居然在那里遇见了于钦,彼时的我正在研究一种名叫“特吉拉”的烈性酒,他向我走了过来。
“小舞,你怎么在这里?”,他一脸的惊讶。
我斜眼看了看他,笑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他皱眉,“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我不屑地看他,端起酒杯小啜了一口,抿了抿嘴说:“关你屁事?”
他大概是受不了我说话的口气,居然气鼓鼓的瞪我。
我一口气把酒杯里的酒喝完,然后对他说:“我这样的女人,不就应该在这种地方花天酒地吗?你说呢,于钦?!”说完我便斜眼睨他,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然后我转身过又问酒保要了一杯酒,正准备再喝的时候,于钦居然来抓我的手,我迅速地缩回了手,用拿着酒杯的手指了指门外,对他说:“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再碰我,我就喊非礼!”
终于他走了,不过没往门外走,而是往PUB里面的包厢。
我在身后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人头攒动的混沌空气里。
过了一会儿,我转头问酒保小七今天是星期几,又让他算算是不是今天不适合外出。小七是星座迷,很快便帮我算了出来。
“小舞,你今天不该出门的……”,他很郑重地跟我说。
“为什么?”我懒洋洋地问。
他BLABLA地说了一大堆,酒吧里太吵了,我根本就听不清楚,事实上我也不打算去听清楚,老天爷若是要眷顾我的话早在我出门的时候就应该警示我,而不是在我已经遇见了倒楣事之后才有小七的说法。
十一点钟的时候,我真的有些晕了,“特吉拉”不是女人的名字吗,怎么能这么威猛呢?!
“我得回去了!”我对小七说。
还没走出酒吧的大门,我便迎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我抬头看,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我张了张嘴,却没叫出他的名字。
“你……谁啊?”我舌头有些转不过来。
他扶着我的胳膊,“我是赵君卓——”。
“哦,赵君卓,你好,我要走了,拜拜!”,这一句我说得很流利。
他拉住了我:“你喝醉了,小舞!”
我打了一个酒嗝,目光迷离地看着他,最后承认了他的话,“是,所以我要回去了!”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他说。
我跟着这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了PUB的大门,迎面就是一阵冷风,胃里顿时一阵排山倒海的翻腾,我捂着嘴想吐,可晚上我没吃什么东西,干呕了一阵也没吐出什么东西。
他把我扶上车,为我绑好安全带,坐定之后,我觉得胃里好受一点了。
车子启动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说你是赵君卓?赵君卓怎么可能在这里?!”,我自言自语地说。
他转过头来看我,我也看他,天,这个男人真的长得很像赵君卓,我睁大了眼睛。
我的样子大概很滑稽,他想笑,但很快又忍住了,我听见他在低声咆哮:“天啊,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我最受不得这样的问题,立即就恼怒了,可我没有马上发作。
“赵君卓,你不在C城当警察吗?怎么也跑来这里鬼混了?”,我懒洋洋地问。
“你还知道是鬼混啊?!”,他居然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对我说。
“嘻嘻,我愿意,关你什么事?”我笑。
“……”他被我呛得没词儿了。
“赵君卓,你要带我去哪里?酒店还是宾馆?”我看着窗外飞往向后倒退的风景,吃吃地笑。
我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握越紧,手上的青筋都显露无遗,哈哈,这可怜的孩子要被气疯了,我更加地乐了。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我在惯性作用下身体突然向前,还好绑了安全带,我的脸没有和前挡玻璃亲密接触。
“你住哪里?”赵君卓缓缓地问,大概已经快忍不住了。
我继续笑,最后指了指后面,他动作倒是很麻利,方向盘转了几下,车子便换了一个方向。
开到一半的时候,我开始叫停车。
他把车子靠边停好,然后皱着眉头看我。
“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我不看他,捂着头说。
“你没吃晚饭就跑出来喝酒?”,他用不能置信的口气问我。
我抬头,翻了一白眼过去,“是啊,怎么啦?!”
车子最后开到一家灯火通明的饭店门口停下。
赵君卓走在前面,隔着我有半米的距离,我步履虚浮,左一下右一下地跟在他身后,上台阶的时候差点摔倒,他像是屁股上长了眼睛似的居然扶住了我,我只觉得口干舌燥全身无力,索性把身体全部靠在他身上。
终于坐好了,服务生来点菜。
他把菜谱推到我面前,“想吃什么?”
我一把推开菜谱:“我要喝粥——”,我用的是那种任性得近乎无理的语气。
服务生好脾气地翻开菜谱开始介绍各式各样的粥。
我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