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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能看见了。”
岳江远忍不住抱怨:“天涯咫尺,咫尺天涯,你说我们属于哪一种?”
静了一静唐棣文迸出笑来,揽住岳江远的肩还是笑个不停;岳江远看他这样实在没办法,又有点窘,就悄悄别开脸去;这下一看有点惊——竟然开到了海边。
车顺着海边公路一直开,没多久转个弯,绕到一个估计是高档住宅区的地方。眼看着一栋栋面海的别墅在眼前掠过,岳江远的疑惑益发大,然而这些疑惑随着看到某栋房前灯下一个持伞等候的身影后迅速变成另一种感情——“你……!”
头磕到车顶盖,痛得他不得不又坐下来;唐棣文有点好笑地按着住岳江远的肩膀:“镇静一点,惊喜而已。”
“你怎么不早……”激动之下岳江远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说完这句又忽然不放心起来,目光再次投向灯光下的身影,这次好像又不能确定了,“真的是……?”
车停住了。岳江远终于看清她的脸。于是直到唐棣文下了车,和楚莺问好拥抱之后的半分钟里,都还是坐在车里没有动作。
司机好脾气地转过头对他微笑,说他不懂的句子;唐棣文接过楚莺手上的伞,和她一起走过来对着他微笑。他蓦地一震,慌慌张张地下车,海风吹来的雨点都带着微微的咸涩气息,他看着面前已经不复大好年华的女子,还是心慌,看了几眼不敢多看,但又移不开目光,只听楚莺对唐棣文说:“雨下起来的时候我还担心飞机会误点,你也没告诉我还有别人来。”
“我临时改变主意了。”
“正好,那我们出去吃吧。这么晚,我也不想下厨了。”
说完楚莺对岳江远客气地笑了,说只是一直听到他的名字,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腼腆一点。
即便是在昏暗的路灯下,她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鼻梁两侧散布着浅色斑点,脸更是圆了一圈,头发长到腰间,一副居家的寻常打扮。唯一和当年记忆没有抵触的恐怕也就是眼角眉梢的风情了。
尽管她老了,岳江远却并不觉得遗憾,握手的时候甚至觉得亲切。寒暄之后楚莺先一步去车库拿车,留下唐棣文和岳江远两个人。楚莺的身影消失的下一刻岳江远就边摇头边低低笑了起来:“你啊,你啊。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见到她。”
“你以为是谁?”唐棣文点起烟,望着黑黝黝的海面,点点荧光忽隐忽现。
“总之没想到是她。”说完岳江远定了定,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失望了?”
“没有。看她这样,反而觉得……嗯,很亲切,不是当年屏幕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呵。”唐棣文不置可否地跟着一笑。
车灯的光中止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楚莺摇下车窗,说:“走吧。再晚就没东西吃了。”
她的语调平缓可人,听得人心生暖意。然而在上车之前岳江远忽然顿住步子,总觉得哪里出了岔子,但一时半刻说不上来。他暗笑自己缺觉缺得都神情恍惚了,打开车门之后却见唐棣文定在原地盯住楚莺,他正诧异,唐棣文掐了烟,淡淡说:“你没和我提怀孕的事。”
楚莺也是淡淡微笑:“哦,那就是我忘记了。好了,雨下得这么大,有什么话车上说。”
最初的路程很安静,岳江远一直望着车窗外发呆,唐棣文也只不过看着另一侧的车窗外的风景。过了很久他们来到市里,楚莺轻松地说:“那家馆子是西班牙人开的,很热闹,海鲜做得尤其好。”
“家里其他人呢?”
“是啊。小孩班上组织了个亲子露营,他爸爸陪他去了,这个周末都不在,明后天才回来。”
说话间餐厅已经到了。下车的时候岳江远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在楚莺腹部停留了一刻,她没披等人时候披着的大披肩,腹部隆起的曲线已经很明显了。没来由的尴尬让他别开脸,和唐棣文一起跟在她身后进了餐厅。
餐厅里温暖明亮,飘着食物的香气。虽然已经不是晚餐的高峰期,店里的客人还是不少,他们挑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很快菜端上来,香料的味道让看上去就很可口的食物更加诱人。
折腾了一天,直到拿起刀叉岳江远才知道原来自己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但在楚莺的大力推荐之下,他还是各种都吃了一点。味道倒是比想象中好,但实在太累了,加之插不进饭桌上另外两个人的交谈,他险些就在餐桌上打起盹来。
后来竟是被一阵歌声提起精神的。起初岳江远心想总归是法语,要不是西班牙语,怎么也听不懂,又继续迷迷糊糊心不在焉地摆弄碟子里的食物。但是驻唱的女歌手有一把厚却略显嘶哑的嗓子,声音懒洋洋的,说不尽的挑逗。听到后来,他蓦地发现她唱的是一支英文歌,唐棣文和楚莺显然也都觉察了,听着听着连叙旧闲谈也止住,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彷佛发现什么大事。
她自顾自地演唱,终于有一段岳江远能彻底听懂,唱的却是:
有人毁所爱时还年少,有人毁所爱时已年老;有人用欲望之手扼杀,有人靠金钱之手屠戮;最心善的才使用利刀,为的是死者快死快了……和那轻佻的调子全不相符。
楚莺噗地一下笑了,指点着这极有南欧风情的餐厅说:“平时我们来从没听过英语歌。”
唐棣文也跟着短促地一笑,推开面前的碟子,又去找烟。而直到他把烟和打火机都掏出来,一直没有作声的楚莺劈手夺下已经燃起的烟,摇头:“不要在孕妇面前吸烟。”
唐棣文一愣:“对不起,我忘了。”
然后就忽然冷场了,三个人默不作声,听那歌手把歌唱下去。
稍后歌声骤歇,餐厅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的同时,唐棣文指着岳江远说:“我估计在我今天看到他之前至少两天没有睡了,你看他困的。“楚莺有心说笑:“唐棣文,你又从哪里拐来的这么个迷人的孩子?”
纵是他之前再困,听到楚莺这一句话岳江远的脸还是一瞬间不可抑止地热了起来,这几年学的进退周旋的本事顿时忘记,颇不自然又更加为难地对着楚莺一笑。这一笑倒使得楚莺笑得愈发开心,摇着头转向唐棣文:“天啊,你怎么会找到他的,刚才神态简直和你年轻时后一模一样……”
唐棣文不动声色地扶住笑得东倒西歪的她:“你这还没有喝酒呢,也没有老到边晒太阳边想当年的地步。”
那他就是忘记了正餐前送上的甜酒,也忘记了有时气氛比酒更加醉人。总之楚莺只是笑,笑过一阵仔细打量他,伸出双臂很自然地捧住唐棣文的脸,在他脸颊两边各留下一个吻,用亲吻孩子的那种方法:“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你怎么也还是当年我离开时的那个样子?”
岳江远看得目瞪口呆;唐棣文的脸不久也极不自然地红了起来,他推开楚莺,目光好像不知道往哪里放,只是说:“好了,太晚了,走吧。”
他叫来侍者买单,楚莺执意自己来请这一顿,唐棣文不肯,两个人争执一阵,斗嘴起来也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岳江远一直看得呆呆的,到后来唐棣文抢先把信用卡递出去,他才伏在桌子上笑得乐不可支。
走出酒店,迎面而来的夜风凉飕飕刺骨。楚莺说:“房间我都准备好了,就不要住旅馆了吧。”
唐棣文谢绝:“不必了,免得麻烦。我们去酒店还更方便。”
“你忽然打个电话说要过来,总不至于只是见我一面、一起吃顿饭吧?好了,唐棣文,你口是心非的本事我是知道的。”
“是啊,我只是带你的影迷来见见你,如今见到了,他也少一点遗憾了。不过就你刚才言行来看,见到真人反而是个打击也说不定。”
刚说完身后传来声轻响,不必回头唐棣文也晓得是岳江远在笑。他稍微分了下神,稍微想了想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了。然而他得不到答案,只是转过头——窗里透出的光线很足,唐棣文好像是第一次才留心到,原来从自己不曾察觉的时候起,这个年轻人已为被时间无声地塑造。原先削瘦的身体因为强迫锻炼而明显地结实起来,连带着颧骨瘦得也不再那么明显,稍微软化的面部线条衬出无可挑剔的额头、下巴和鼻梁一线。曾经让唐棣文心动的少年人特有的硬朗的美感略略沉淀到深处,浮上来的是某种无人能命名的更加蓬勃和明亮的光芒。
光芒……他似乎被时间赠与的光芒刺痛了。眉头蹙起来,朝岳江远所在的方面近了一步,最后却以退后两步而告终。
回到楚莺家已经临近午夜。岳江远累得实在不行,看到沙发就已经摇摇晃晃,但因为是在楚莺家里多少还是有些顾忌。楚莺见状抱歉地笑笑,轻声对唐棣文说:“事先没有说还有其他人来,事先也没准备……要不让他去先去睡吧。你的房间晚一点理出来。”
唐棣文倒是无所谓:“一个房间够了。”
岳江远听了也跟着点头。不料楚莺看看他们,耸肩:“我不在乎,但是明天孩子会回来。”
她说得直接坦荡,并挂着满不在乎的轻笑。唐棣文看了眼东倒西歪的岳江远,就说:“随便你,你看他,我都不知道怎么能累成这个样子。我们在他这个年纪不是这样的。”
楚莺笑话他:“你这么说,就是服老了。”
接下来他们再说什么岳江远都听不到了。他很快睡熟,又在下半夜醒过来。客房的枕头和被子都没有宾馆里洗衣粉和消毒水掺在一起的那种味道,他很贪恋这样的温暖和气味,就在要再度睡过去的时候,猛然想起,唐棣文不在身边。
他心想着估计人在另一间房间。疲倦的神经经不起更深的思考,又昏昏欲睡起来。
“不是这么回事……”
楚莺的声音透过紧闭的房门模糊地传了过来。就像在大冬天被浇了冷水,岳江远一下子坐了起来,竖起耳朵谛听门外的动静。紧接着唐棣文的声音也隐隐传来,但是他的声音低沉得多,一下子也分辨不清楚究竟在说什么。房间里岳江远犹豫片刻,还是披好衣服开门,走到此时依然亮着灯的房间外,象征性敲门,中断谈兴大好的两个人,问:“对不起,我想要一杯水。”
他在喝水的间隙偷觑起居室里的唐棣文和楚莺。唐棣文是熬夜惯了的,咖啡壶又摆在面前,精神很好;楚莺却脸色发白,未见得能再撑多久。岳江远并非不在乎两个人交谈的内容,但更清楚的是无论他们在说什么自己都是无法涉足的。离去前他又瞄了眼楚莺的腹部,微微提醒和责难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唐棣文身上。唐棣文知道他在提醒自己,但不明白究竟在提醒什么。于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后,说了声“你睡你的”,也就再不理会他了。
接下来岳江远睡得也不熟,天亮没多久就起来了。梳洗之后下到一楼,发觉厨房那里才亮了灯。走过去只见楚莺一个人在忙碌,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露出明亮的笑容:“早啊,睡得好吗。”
单独和曾经、也是现在的偶像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对岳江远而言绝对是个全新的体验。首先楚莺这么亲切的笑容和寒暄就让他手足无措了一番,只晓得接话问好:“啊,早。”
看楚莺熟练的动作就知道她绝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她愉快地忙碌着,烤箱、微波炉,不锈钢锅都在尽职地为这个家庭的主妇服务。岳江远驻在厨房门口呆呆看着她,一句话没怎么想脱口而出:“看起来你常做这些事。”
“做得也不太多。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