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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宣传;再和唐棣文的助理所说的一对照,似乎事实真的如此。
然而,几个月后的金像奖颁奖典礼上,凭借《溯日徊光》得到最佳男主角提名的岳江远不但坐在离唐棣文距离甚远的座位上,其间不要说言语交流,就是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典礼后的剧组为拿到最佳摄影最佳改编剧本等一系列技术奖项而举行的庆祝酒会上,岳江远没有出席,唐棣文也只是露面了半个小时就悄悄中途离去。几乎被公众淡忘的流言再度被记起,此时流言再不仅仅是流言,传闻中的两个人,用各自的沉默和冷淡证明了这件事的真实性。事实上,连他们自己都差不多忘记,他们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再看过一眼对方,问候一声。
再到后来《溯日徊光》得到国外电影节的入场券,那时岳江远已经在接手其他导演的新片,好像彻底和那部片子那些人彻底脱了干系。得奖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有记者专程去问他感想,他微微蹙起眉头,想了很久,反问那个记者:“你指望我说什么?”
他变得冷淡,所有熟悉他的记者在这么近半年过后还是没有习惯过来——过去那个始终微笑,永远周旋得得体到已近狡猾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下来的岳江远哪里去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影迷越来越多,好像他呈现出的另一面反而更能吸引住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也不妨碍记者们的工作,那个记者只是愣了一下,接着说:“那就说说这部片子好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唐棣文导演是你的伯乐,《溯日徊光》虽然票房不佳,但如今得奖归来,你就没有任何话想说吗?”
岳江远想了想,目光转向他处,轻声说:“这是他一直想拍而终于完成的电影。”
记者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可是岳江远这时目光收回来:“就是这样。”
“这……”
“你要我说说这部片子,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他掐掉烟头,大步走开,那个记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被上午的阳光一耀,好像只看见一片阴影。
在不算太长的时间里,岳江远拍完两部片子,票房一路飙红,但在下一部片子的合同已经拟定、就等着他签之际,他忽然收拾行李,谁也没有知会,就在客厅里留下一张纸条,旅行去了。
简费尽力气再次联络到他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电话那头讯号不是很好,她问他在哪里,他说了一个她从没有听过的地名。她又问他去那里干什么,他说他听说印度的某个偏僻小镇的远郊,有一座古老的寺庙遗迹,其中一些彩绘和雕塑历经千年犹在,他要去看一看,拍照,画画。
“你在印度?你一声不响就这么跑去印度?”
“我要上车了,这种巴士坐得我头晕,如果到了那里还有信号,我会打电话和你联络。”
“你要去多……”
电话正好没有了电池,“久”字才冒头,但简那最后一句话中断的十分突兀,刺耳得让岳江远不由自主地把电话放远。
放下电话后他注意到身边同样也是游客模样的年轻女孩子,肤色和打扮都不像是本地人而更似他的同胞。她们盯着他,双眼亮晶晶的,怯生生却抱着无限的期望和热情。
看着她们他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这个微笑燃起她们的勇气来。你推我让一阵,其中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孩子走上前,不敢看岳江远的眼睛就手忙脚乱地掏背包,一面说:“你是岳江远吧,我们想请你签个名……如果可以的话,再合个影……”
她身边另外一个女孩子很僵硬地笑了,岳江远清楚这是渴望又害怕拒绝的表情。他没有也不会拒绝她们。
签名合影之后两个姑娘不再那么紧张,发觉岳江远也是背着大大的旅行包,最早上来要签名的就问他要去哪里,得知他的目的地后那两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其中一个说:“那里太远了,这段时间正是印度的雨季,公路要穿过丘陵,你……”
岳江远默默地看着她们,说话那个没来由地心慌意乱,再也说不下去什么:“啊呀,其实我也只是昨天吃中饭时听本地人偶尔提到的……也听说那里真的很美,当地人把那里当作圣迹……嗯,谢谢你的签名,一路顺风。”
上了车岳江远就按照历来的习惯挂上墨镜合眼就睡。车上只有他一个外国人,满耳都是腔调古怪的语言,如果不是声音太大的话,倒是很好的催眠曲,可是尽管声音不小,他还是渐渐睡着了。
打在车窗上的雨声让他醒过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什么都看不见,车厢里一阵潮气。他才醒,睡意依然在四周游荡,很容易就又陷入了半睡眠状态。
就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不对——按理来说,傍晚时分也就该到了。
但警惕来得太晚,或是说这个时候警惕毫无用处;车子一震,他差点从座位上滑下来,接着是用陌生语言喊出来的尖利嘶喊呼救,充斥在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他甚至还不敢想车祸二字,又是一阵剧烈的震荡,高处行李架上的理性滚下来,重重磕着他,岳江远眼前一黑,模糊一个想法飘出来后,尚没办法分辨,就是全然的虚空了。
《甜蜜生活 第十一章》终甜蜜生活 第十二章那是他到印度的第一天,按照朋友的推荐专门去了一家能远远看见恒河的餐厅。因为地点多少偏僻,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本应是最热闹的晚餐时分店堂里也显出两三分的冷清来。
岳江远挑的是落地窗旁的位置,一扭头就能看见远方一袭锦带似的光芒——那是沿着恒河岸的建筑夜间散出的灯光。这时的恒河水纵然隐在夜色中,却也被清楚地指出了蜿蜒前行的方向。
其实朋友特意推荐他来此处倒不是为了风景,而是为让他亲耳听一听每晚九点之后餐厅的例行娱兴节目——双目失明的老人坐在椅子上,状若无人地用古语吟诵在这个国度里流传千载依然不朽的长诗。
岳江远靠在座位上,一只耳朵里是老者苍老嘶哑的陌生语调,另一只里则充满着临时请的翻译那口音极重的英语。其实在这日复一日的讲述中,故事早已展开到岳江远不可能理情剧情的地步,但是他没有放弃,耐心地等待着每一句的翻译。
其中有一句,翻译说,在这茫茫世间,无人能彻底摈弃所行,但若能摈弃所得,他就被称为摈弃者。
听到这里岳江远一抬头,盯住显然已沉迷到故事中去的讲述者,很快他又低下头,手不自觉地开始找烟。
……翻译的声音和讲述故事的老人的声音交织着,在他耳边翻覆,可是很多时候疼痛像一只巨大的钳子,足以把任何人从任何状态中拔出来。
因为痛,岳江远渐渐醒来。起初双眼无法适应强烈的光线,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四面八方涌来的刺目的白光;终于那片白光也消去,但紧跟其后的是更为强烈的疼痛,偏偏又痛不到足以让人神志不清的地步。在多重的折磨下他费力地侧过脸,努力想看清模糊作一团的四周。也不知道多了多久,他才看清病房里并不只他一人,而安静穿梭在各个病床间的护士那娇小的背影看上去竟和简有几分相似。
几乎是下意识地摇摇头,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回忆到来之前,无可抑止的头晕和呕吐感更快,天晕地转之际一双手扶住他,一堆复杂的单词在同时飞快蹦出来。
岳江远哪里有心去听,为了看清楚她都挣出一额的冷汗来;护士见状不妙,忙收住十分紧张急促的语气,推他重新躺回病床上,飞快奔出病房不晓得找什么人去了。
她这一扶一推只让岳江远眼前一黑,半天都没有缓过来;他忍着一阵阵的钝痛,不肯放弃地继续回想他怎么好端端地会在医院里。
终于那暂时背离他的记忆被他收拢一些,好像一直有金属在互相撞击的耳内渐渐响起别的声音,男人女人的叫声,起来得极其突兀,结束得更加突兀……“岳先生。”
破碎的思绪被短短三个字打断。岳江远听到熟悉的语言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迅速地扭过头去,他显然忘记了之前的教训,又一次痛出一身冷汗来;刚才与他打招呼的大夫见他脸色这么难看,脸色也一变,快步来到岳江远的病床前,先测心率,再查瞳孔,一番动作之后,大夫的脸色缓和下来,转头向跟在身后的护士用英语叮嘱了几个词,才又对岳江远说:“岳先生,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岳江远合起眼,等眩晕感稍加恢复稳定才再次睁开;当他看见医生的长相,多多少少还是吃惊了——中文说的这么字正腔圆,却没想到是白种人。
没力气盯着对方多看,岳江远习惯性地蹙起眉头,慢慢回忆:“我想大概是车祸。”
年轻的大夫点头:“山体滑坡导致的翻车,你是失事的几辆车上唯一的外国人,这段时间气象局和旅游局都发布了预警公告,不建议外国游客到这一带来。”
岳江远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对这个预警一无所知。这时护士回来,把一沓报告交到大夫手上,他瞄了两眼后收回目光,看着岳江远说:“你很幸运,没有严重的外伤,右手的腕关节中度扭伤,但没什么大问题;其他的擦伤和淤伤也不严重……不过从你这两天昏迷的状况来看,我们担心……”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不晓得是在考虑是否告诉岳江远,还是寻找合适的中文词汇。岳江远心想是后一种,他没有力气也不想催他,小心地靠在病床上,闭起眼睛静静等大夫告知结果。
等了一会儿,大夫再次开口,试着解释,但还是在最后无可奈何地说起英文来。但这时岳江远已经听明白了:“脑震荡?”
大夫点头,笑了笑,继续说:“你被行李砸到了后脑,而且从前几天和现在的状况来说,轻微的脑震荡是可能的,而且不排除其他的隐患。所以我们建议你还是尽可能尽快去大医院确诊……很抱歉,这里条件不够好,没办法完成这几个步骤。”
他态度真诚,岳江远却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在乎,听完这番话后只是环视了一圈病房。发觉自己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他就不怎么费力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我现在在新德里的哪家医院里,或者回去了。”
大夫摇头:“车祸发生后道路中断,所有的伤者都就近送到这里。这是这一带为数极少的像样的医院之一,一般的外伤或许不成问题,但是像这种程度的确诊,我们无能为力。既然你持外国护照,可以请大使馆协助。”
但是岳江远无心多听,就说:“我觉得很累,想再睡一下,但是头痛,给我打一支止痛剂吧。”
那大夫却很坚持:“岳先生,明天路就通了,你至少应该和家人或者大使馆联系,选择去更好的医院就医……”
但是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岳江远没有把头痛和恶心告诉那个大夫,喝了一杯水后还是坚持只要一针止痛剂。他说:“我身体很好,而且只是被撞了一下,不至于脑震荡。”
“你的身体条件的确不错,昏睡的这一天多里各项指数也很稳定,这也是我们为什么没有立刻把你设法转到更大的医院的原因。但是从概率的角度,遇上车祸的概率和轻微脑震荡的概率差不多,既然你遇上前者,为什么就能完全排除后者?”说完他露出不能算是完全从职业角度散发出的笑容。
岳江远瞄了他一眼,说:“大夫,你还负责算概率吗?我想要我的护照。如果行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