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乔琬把箱子拎上车,重重合上车门,又一次回到老宅里。这次他来到书房,盯着唐棣文常坐的位置发了许久的呆,这才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走过去,坐到那个位置上。
他没有合上书房的门,两只狗陆续窜起来。这两只苏格兰猎犬和金毛是乔琬看着长大的,远比他初认识唐棣文时家里养的那两只亲他。它们绕着椅子转了几圈,看乔琬没什么心思同它们玩,也就乖巧地趴到一边去了。
乔琬一直靠在椅子上发呆,脑中一片空白,不晓得是不是葬礼之后倦意终于反噬,他只想就这么坐着,一辈子再不去干别的事情。
但是天色慢慢黑了,夕阳反光在玻璃上,刺得他眼睛发痛,他不耐烦,起身拉窗帘,却因为动作太大膝盖撞在书桌上,痛得他又坐回去。
哪里知道竟莫名其妙给他装出个暗格来。
乔琬知道这个书房里都是些老家具,有些还是唐棣文祖父祖母一辈留下来的,但从不知道原来连书桌都能有这样的设计。
那个抽屉不大,但是很深,抽开后乔琬发觉里面塞了些纸张,最上面却压着个烟盒。
看到烟盒乔琬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记得这只烟盒,也曾经为此和唐棣文开玩笑,说:〃想不到你这个喜新厌旧的人,打火机换了无数个,烟盒却能一直留着。〃
似乎没人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只是见唐棣文始终留在身边用。乔琬也曾把玩过,除了做工异常细致之外也看不出什么。
他拿起那只烟盒,终于晓得为什么在唐棣文去世至今遍寻无获。里面没烟,但烟草气息犹在,是乔琬记得的味道。
旋开台灯,他看见银质烟盒表面上数不清的细小的擦痕,手指抚过去,花纹凹凸不平,冷冰冰的。
乔琬笑了笑,把烟盒塞到外套里,顺手拿起抽屉里那一叠纸的一张,读了起来。
是剧本的草稿。
然后是一些线稿,水彩,几乎没有成品。
再然后是照片。生平第一次,乔琬看见唐棣文亲人的模样,但完全不知道究竟谁是谁,如今这些人何在,而且,事到如今,他也再无亲口确认的机会。另一些合影是他年轻的时候,和楚莺萧明聿,有几张笑得简直没心没肺,一派洒脱自得,毫无阴霾。
乔琬仔细地看着这些照片,眉头不知不觉蹙起来。忽然一个念头闪过,然后就固执地扎根,不肯离去:他和他在一起将近十年,他到底知道什么?
如果从他们在一起那天开始算,他几乎什么都知道,他是他的助理,一手栽培出的演员,以及无论如何不会离开的枕边人。
可是如果再回溯往昔,他什么都不知道。
唐棣文的过去,从来都是他自己的,从不容人踏进半步,更罔论分享。
乔琬不由满面苦笑。
他把相片全部拿出来看完,才发觉抽屉的最下方还压了一本本子。乔琬顺手拿起来,翻开,只是本素描本,画的基本上都是这房子。
乔琬一张张翻过,和稍早些看过的那些半成品一样仔细。但现在这本里每一张都完成了,且很见用心。
直到他翻到里面唯一不是建筑细部的一张,也是唯一没有完成的一张。
那是两只手的素描,一只勾出几条线来,另一只却完成得很完美。
但还是能看出整张构图来:未完成的那只手,轻轻搭另一只上,不知是想触摸还是握住。
乔琬虽然学过点绘画,但多年不练,差不多统统忘干净了。但他喜欢这张草图,看了又看,再拿起之前看过的另一些草图,对比了一下,觉得看够了,就要放开。
但他先一步改变了主意,重新拿回那些画再看,他的脸色逐渐阴沉,翻素描本的动作变得粗暴,像是在为没有更早察觉某事而发怒。
当他终于认出画本封底上那个不大的签名时,手一松,本子重重掉在地上,正好砸到他的脚。
疲惫让人麻木。
当乔琬终于明白面上那些湿意源于何处,他如是想。
他和唐棣文在一起近十年,生离死别都经历,竟会在这一刻为这个哭。
这也是他从未设想的结局。
* * *
乔琬醒来后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在书房里睡了一晚。他活动活动发酸的手脚,在瞥见空荡荡的书架后僵了片刻。但他很快站起来,架开一扇窗,让清晨的空气进来。
这扇窗子下面种着丁香,这植物长得繁茂,几乎伸进窗口来。
他拨开那些枝条,在满目深深浅浅的绿色中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逐步清醒振作起来。
一只鸽子莫名其妙地扑进来,也不怕生,停在窗台上,盯着乔琬不动。
乔琬很轻松地抓住它,抛它飞离这老宅前想到签转让合同前陆梅似真还假的一句话。他厌恶其中的怜悯,但还是忘不掉:〃一栋房子而已,你何必这么重的心事,耿耿这么多年?已经没什么不是你的了。〃
看着鸽子飞走,乔琬静静站在窗边,想,他如果还有别的,何必执着这一栋房子。
《谁记得,想当年》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