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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太太请放心,若我结婚设宴一定会邀请你和季总出席。”这话听起来模棱两可,言下之意就是无可奉告,顺便暗示沫盈知难而退。
“我对您结不结婚不感兴趣,只想提醒顾总不要为了一己私欲就牵连他人,如果顾总您心怀坦荡,还请您尽快让有枝回来,何必欲盖弥彰的自欺欺人。”这话说的半点余地不留,一旁的郑宝瑜脸色也有些难看,顾均灏和慕有枝的关系她心知肚明,但却丝毫没有干涉,如今看来,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了慕有枝无端受累。
“季太太好大的脾气,我竟然不知道丞轩娶了个如此伶牙俐齿的老婆。”一道凌厉的声音插入,沫盈循声望去,郑宝瑜的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样貌和她有几分相似,正是郑宝瑜的哥哥郑怀璧。发现妹妹平白无故受到刁难,他面如寒霜的看着沫盈。
那眼神隐隐让沫盈感到不安,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恐怕是有些自不量力了。几人之间的争论已经引来了不少围观者,场面越发控制不住,四人的脸色俱都十分难看。
突然出现的季丞轩无疑成了沫盈的救星,她赶紧走到自家老公身后站好,等着季丞轩收拾残局。
“出什么事了?我还没顾上介绍,你们就互相认识了?”季丞轩笑笑,看着一副护犊子姿态的郑怀璧说。见到季丞轩他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不看僧面看佛面,季大少爷的面子可没那么好揭。
“是我让你老婆有些误解,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郑宝瑜趁机上前打圆场,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顾均灏不好再说什么,沫盈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更不可能继续咄咄逼人。
“那就好,孕妇脾气大,在家里我也是忍气吞声,就怕有个三长两短。”季丞轩若有所思的看了郑怀璧一眼,和气的开口。除了沫盈其余三人都是人中翘楚,岂能听不出季丞轩的言外之意?连我都不敢惹自家老婆,想找她晦气的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
“这会儿脾气大很正常,我们当然理解。”郑怀璧额上渗出冷汗,立刻话锋一转替沫盈解释。郑宝瑜依旧得体的笑着,顾均灏脸色冷漠,却最终一言不发。
“都是自家兄弟,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喝酒,今天就先走一步了。”季丞轩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轻描淡写的带走了原本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沫盈。
出了宴会厅季丞轩就松开了沫盈的手,沉默着向停车场走去,他的脚步显得分外匆忙,沫盈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渐渐觉得有些吃力。她看的出来季丞轩生气了,不由得更加懊悔自己的一时失态,犹豫着想开口道歉,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一路上季丞轩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沫盈屏息坐在边上,完全不敢招惹他。车子以超过120码的时速在路上飞驰,沫盈随着季丞轩飞速的转弯超车摇摆不定,心里的不安和愧疚也如泄洪一般狂涌而至。
季丞轩心里无比烦躁,这种焦灼的感受很难形容,一直以来优秀对他而言就是一种习惯,很大程度上他的各种优良品质都来自于长年累月对自己的严苛。而有时候严于律己正是避免形势失控的最佳途径。他不明白为什么沫盈好像特别容易招惹麻烦,尽管他深爱着她的不羁和随性,但至少这些应该在他的承受范围以内。偶尔的出乎意料可以看做是生活的调剂,但周而复始的人仰马翻实在是让他觉得不堪其扰。最头疼的是她冲动起来完全不懂自保,向来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明白这不全是她的错,性格使然,有时连她自己也很难把握。他能够锱铢必较的苛责自己,却无论如何不愿意上纲上线的去要求沫盈。他仿佛陷入僵局,进退两难,如同困于斗室的兽,爱情囚禁了他的私欲,纵是有千般伎俩也完全无法施展。
回到家里,季丞轩脱掉西装,沉静的坐在沙发上,顺手拉开了领带。他还在思考,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和沫盈好好谈一谈。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沫盈一定会选择乖乖呆在原地。本以为帮好姐妹出头是义不容辞的事情,现在她却无法判断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了。很显然顾均灏不会因为她三言两语的人身攻击就改变主意放过慕有枝,相反还可能迁怒。更糟糕的是她破坏了季丞轩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她不知道这对季丞轩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她真的真的一点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使他遭受损失。
沫盈从来就不是喜欢逃避的人,即便羞愧感使她难以启齿,最终她还是率先开口主动承认了错误:“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对,你骂我吧。”
季丞轩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深感无力的叹了口气。骂她?也要他真做得到才行。稳了稳自己的心绪,他稍显严肃的看着沫盈问:“你要找顾均灏挑衅,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他不愿表现的太过焦躁或随意,试图保持平心静气的态度和她谈谈。
但他的言行却被心虚的沫盈曲解成了气势汹汹的质问。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我知道我错了。”沫盈沮丧的低下头,她知道自己也许不能成为他的骄傲,但她并不愿意自己成为他人生的污点。可是时过境迁以后如同大梦初醒,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丢脸之极,就像婧琪曾经预言的那样,季丞轩的水准真的会被自己拉低。她心中愧疚却无力回天,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一颗颗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虽然和顾均灏不算知交,但也曾一起共事过;我父亲和郑伯伯曾经是同学,郑家两兄妹也算得上是我的挚友。”季丞轩拉过抹眼泪的老婆,把她安置在自己身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应该循序渐进的告诉她自己的意见。
“他们三人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有枝的事情我也认为顾均灏有处理不当的地方,但我们毕竟身在局外,也许并不完全了解事情的真实状况。我知道你为有枝抱不平,但如果他们之间的纠缠根本就和宝瑜无关呢?”季丞轩温柔的帮她擦掉眼泪,开始谆谆善诱的引导她思考。“感情里从来就分不出谁对谁错,当事人尚且不明白孰是孰非,我们作为局外人,又哪里有立场来断官司?”
“我让你觉得失望了,对么?”无论季丞轩表达的多么含蓄,多么温和,依然无法掩盖他试图让沫盈了解的本质:他不喜欢她冒冒失失,更不喜欢她先入为主,不分青红皂白就乱下结论。
“这不重要,沫盈。”季丞轩觉得她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本意,他其实半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也无,只是她的世界一直以来都太过干净单纯,如今却因为他被卷入各种阴暗和复杂。如果她的性格无法更改,那么他希望她至少能够懂得自保,今天的事情已经让他充分的意识到百密一疏,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就算他在A市基本可以横行无阻,但却未必能够只手遮天。
“那什么才重要?你们之间的友谊?或者权钱交易?”沫盈冷静的开口,眼泪无声的坠落,情绪却理智的可怕。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只骄傲又自卑的小兽,当它受到攻击的时候,本能的叫嚣着嘶吼着,以恶意攻击来防卫受挫的自尊。
力不从心
季丞轩神色冷凝,厚重的无力感几乎要把他压垮,强迫自己别去在乎沫盈的口不择言,眼前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让矛盾激化。
“沫盈,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想发脾气或怎样都好,只要你觉得能舒服一些。”他看着她的眼神诚恳而深情,却让她在他清亮的目光里无所遁形。其实他早就看透了她,知道她的行为模式,甚至了解她此刻复杂而纠结的心情,只不过,他不愿意和她计较。
这种认知令沫盈更加的自我厌弃,她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浓浓的恐惧,或许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上天只要动动手指布置一点点阻碍,就足以让她原形毕露。或许在季丞轩心里她的定位就是这样的,不但喜欢惹麻烦,被拆穿了还要来无理取闹。
“我根本就不喜欢这种应酬,简直是讨厌透了,我讨厌那些虚伪的人,讨厌你的生活方式,你如果不愿意被我搅合,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招惹我!”她自暴自弃的喊了出来,用尽全力,不顾一切,仿佛只有这种恣意的发泄才能纾解心中的哀痛和不甘。
一直以来她执着的拼命的追逐着她的信仰,即便前路坎坷,却总是安慰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而如今她的信仰却告诉她,别再枉费心机,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
沫盈突然发现自作多情是多么可笑,以为只要紧跟他的步伐,就迟早有一天能与他并肩同行,到头来事实终于让她明白,即便再修炼一百年,恐怕也达不到他道行的千分之一。
“你一定要和我吵架吗?”季丞轩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冷冷的开口。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忍耐力几乎消磨殆尽,他只想以正常的沟通方式和她聊聊,但很显然,这种尝试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沫盈踢掉鞋子,双脚缩在沙发上,环抱着自己的膝盖,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这种防备性的保护动作令季丞轩心里一痛。
“还是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吧,乖,先去洗个澡,我知道你今天累了。”他终究还是不愿意伤害她,如果她真的不想面对这些,干脆就由着她去吧。
季丞轩任命的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满怀心思的上了楼。沫盈微微抬头凝视着他的侧脸,他的眉峰凌厉,总是意气风发的样子,此刻却显得郁结难舒,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能感受到他的压抑和沉闷。她知道她就是一切烦恼的源头,却早已在这局势里彻底迷失。
回到卧室,季丞轩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去浴室帮她放水。短暂的独处令沫盈的心情趋于平静,她只想撇开这些纷纷扰扰好好的睡上一觉,不闻不问也不想。
季丞轩从浴室出来,发现自家老婆已经蜷缩在床上睡了过去,真不知道该气她遇到问题时的满不在乎,还是该佩服她片草不沾身的胸怀。
苦笑着帮她脱掉鞋子,换上睡衣,严丝合缝的把她拥在自己怀里,季丞轩闭上眼睛,心中却一片清明。
逃避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即便今天缓解了冲突,问题本身依然存在。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在不伤害她自尊的前提下让她明白他的担心和顾虑?季丞轩绞尽脑汁,只觉得这比他经手过的任何一次棘手谈判都要困难。
睡梦中的沫盈慌乱不安,那个埋在内心深处恣意自卑的小兽叫嚣着冲出牢笼,不断地嘶吼着,挣扎着,拉着沫盈坠入无间地狱。这些日子以来的理解迁就配合逢迎仿佛全部都失去了意义,只因她没有事无巨细步步到位的能力,才最终功亏一篑,奢望成空。梦中的沫盈终其一生都在追赶和寻觅,却总是在一个个岔路口弄丢了他又迷失了自己,直到有一天她终于碰触到生命的尽头,才恍然大悟这样的坚持只不过促成了自己的悲剧。
她挣扎着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梦里的场景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那种心有余悸的体会依然萦绕在心间。季丞轩早已经出门,沫盈稍稍放松了一些,此刻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他,她需要时间调试自己。
昏昏沉沉的梳洗完毕,沫盈匆忙的赶去上班,心不在焉的走进办公室,刚准备打开电脑靠工作来分散注意,光头忽然一脸严肃的叫大家开会。
屋漏偏逢连夜雨,光头一开场就拿律师的职业道德问题做文章,讲了半天才算进入主题,沫盈渐渐听出了些头绪,光头字字珠玑,句句直指宁梅集团的采购合同。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