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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虫剂不卖给你,你走吧。”他把杀虫剂放到了柜枱里,确保她碰不到。
一见他的行为,女客人哇地大哭起来:“你们超市欺负人!我又不是不付钱,凭什么不让我买!”
见女客人哭,后面排成长龙的客人们聒噪起来,“是呀是呀,怎么还有这种事!你管得着吗?”
温乐沣手足无措。他的确是在管闲事,因为那瓶杀虫剂绝对不能卖给她,他只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女子……
女客人哭着跑掉,后面的客人更加激动地指责着温乐沣,温乐沣百口莫辩,一抬眼又发现经理向这边赶来,不由叹了一口气,低头……嗯?那瓶杀虫剂哪儿去了?难道是刚才……
脑中掠过那女子捂着胸口飞逃的景象─胸口?他一惊,一把扯下身上的工作服,向女子跑掉的地方跑去。
匡当!经理被他撞了个马趴。
“小子你你你别跑!看回来我不炒你鱿鱼!”
炒吧,等回来就让你忘了……他想。
那女子边跑边哭,别看她圆乎乎的,速度却是飞快,在这闹市中温乐沣又不能脱体而去,所以拼了老命,才不好容易紧跟上她的步伐。
一路上,他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人,却连道歉的时间都没有,总之就是一直在跑、跑、跑!
女子一口气从市中心跑到郊外,钻入一片小树林,最后停在林中的一条小河沟旁。温乐沣已有很长时间不怎么锻炼,真真让他累得个半死,才终于看到了她蹲在河沟边哭得肝肠寸断的身影。
真……真是的……难道这位瓢虫小姐是在这里出生的吗?还专门跑到这里……
“你好过分……你好过分……”女子哭着叨叨,“呜呜呜……种族不同又怎么了……就因为种族不一样你就对我这么绝情!那你怎么不找个男人过活!男人和女人不也是不同种族么!呜呜呜……”
怎么又是负心男啊……你好歹是妖怪吧……
“我不想活了……我死给你看……我真的死给你看……”那女子哭哭啼啼地拿出刚才买的杀虫剂,拆开瓶盖就要往自己头上喷。
温乐沣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夺过了那瓶杀虫剂。
“你干什么!”女子又踢又打,拼命挣扎,“让我死!让我死!”
“那不行,”温乐沣晃了晃瓶子,“这是商品,你还没付钱。”
女子愣了一下,又哭起来,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扔到地上,喊:“给你!都给你!你让我死!让我死!”
“白纸是不行的。”温乐沣在那些钱上踢了一脚,那些东西啪地一声变成了一堆真正的纸。
女子又是一愣,挣脱了他,拍着地嚎啕起来:“啊─我就知道!人类不喜欢我!好不容易爱上我的男人讨厌我!现在连个阴阳师也来欺负我!连自杀都不准……”
“我不是阴阳师……”
“啊─这世界怎么能这样对我─”
温乐沣叹气:“你在这里哭又有什么用?你家那个又听不到。”
“你别管我!”女子哭着吼他,“反正我死掉算了!和你没关系!”
温乐沣忍不住再叹了一声。
“好吧好吧,看在同样和‘那个世界’有联系的分上,瓢虫小姐你能不能到我现在住的地方去,把你的事都告诉我,看看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帮你……”
“真的?”
“真的。”
女子的眼泪立马收了回去。
“……”真快……啊……
瓢虫小姐的故事很恶俗。
一个妖怪女人,和一个人类男人,在人类男人还没搞清楚对方身分的情况下就相恋了,然后幸福地度过了一段时间,再然后家里来了一个道士,声称降妖伏魔,硬是把她的身分全抖漏出来,于是她便被赶出了家门……
“他一听我的真身是瓢虫,连问都不问就和那道士把我往外赶……呜呜呜呜……”瓢虫小姐换了第二盒面纸,“我的命好苦啊,和白素贞娘娘一样苦啊……”
温乐沣无言地递给她第三个面纸盒,她毫不犹豫地接了过去,狠狠擤鼻子。
擤完鼻子,她又一把抓住他的手,哭道:“难道就因为我是女的吗?古往今来变成女的就得这么辛苦吗?我也能变男人的!呜呜呜……”
“问题不在那里吧……”
“他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呜呜呜呜……”
“好了,你也别哭了,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或者,我们可以去那个男人家里,问问看到底他是怎么想的。”温乐沣拍拍她的背。他家就快要被她的泪水和面纸淹没了,还是快点把这事解决了吧。真是失策啊,早知道应该和她在外面聊……
“我不去!”不说还好,一说之下,瓢虫小姐哭得比刚才更大声了,“不去的时候还有点幻想,一去就没转圜余地啦!我不去!我不敢去!”
真是患得患失的爱情女人……不,女瓢虫。温乐沣无语。
“但是,你不去的话难道要在这里哭一辈子吗?”
“只要他死了就全结束啦!”她还是在哭,“请让我在你这里哭几十年吧!”
温乐沣吸气。
温乐沣呼气。
温乐沣要忍耐。
温乐沣绝不能把这个女人〈女瓢虫〉打出去……
“那你能不能去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哭?我有个朋友在崂山修炼……”
“我要待在他身边!”她哭得更凶了。
他没办法……“那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再回他家一趟;二是去崂山我朋友那儿。你自己选吧。”
瓢虫小姐哭泣的声音变小了,看得出来她正在计算哪个更划算一点。
“那……你说呢?”她小心翼翼地问。
“选第一项。”
“我听你的!”她惊人的干脆。
其实就是想去吧……胆小的小姑娘。
瓢虫小姐的男朋友的家离得不太远,走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瓢虫小姐一看到那男人家门就浑身发抖,怎么也不肯进去。最后温乐沣好说歹说,才好不容易让她妥协,两个人〈妖〉磨磨蹭蹭地上了楼。
那男人家的房门虚掩着,可以从缝隙看到门内的东西。不过那缝隙实在太小了,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门怎么会虚掩呢?”瓢虫小姐六神无主地叨叨,“怎么会虚掩呢?他最喜欢锁门了,家里有没有人都会锁门的,怎么会虚掩呢?”
温乐沣看着那扇虚掩的门,不知怎的感到一阵难以言表的心慌。
“也许他是有客人呢?不如今天就不要进去了吧,我们明天再说。”他说着就去拉她的手,被她用力挣开。
“不行!我一定要看到他没事才放心!”她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门。
在她推开门的刹那,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劈头向她盖来,她尖叫一声,被死死兜在了网中央,网口一收,拼命挣扎的她就被拖了进去。
已经许久不曾战斗的温乐沣,几乎是愣着看着这一切,直到她被拖走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网子的后部,想把它拉住。
然而那东西另一头的人是用了猛劲,一个用力之下,竟连温乐沣也一起拖了进去。门在温乐沣的脚后关上,然后再从外面听,便已是无声无息。
屋内,从他们进来起,周遭墙壁便传出了嚣张的大笑与回声。一个西装革履的长发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只手抓着蜘蛛网的丝结头,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
“呔!何方妖怪!还不快快现形受死!”
温乐沣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我们是什么妖怪,你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说得也是。”那男人居然很同意地点头。
“你是什么人!”瓢虫小姐从网中很困难地伸出一只手,指着他大骂,“你是贼吧!闯到我们家来杀了他,然后抢了他的屋子!温乐沣先生,你一定要帮我把他送到警察局去啊!”
那男人讪笑一下:“你没病吧?是你老公请我来的嘛。”
“胡说!那个人是个道士!”
“……”这位瓢虫小姐似乎没有“换衣服”的概念……
那个西装道士也已经不想再辩解什么,他向温乐沣举了举手中的蜘蛛网结,笑着说:“看见了吗?这叫做寒冰丝,是天山上稀有的寒冰蜘蛛结的网,妖怪们被抓进来就没有能逃得出去的,人类更别说了!你要不要也试一下?”
温乐沣看了他一眼,弯身将那网连瓢虫小姐一起拉起来,尝试着撕扯。
“跟你说不可能的,要不你就快点走吧,反正和你没什么关系,我只要抓到这只瓢虫就算交差了……”
温乐沣抓住一只网扣两边,猛地用力一拉,那被称为坚固无比的寒冰网“刷拉”一声,被他扯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瓢虫小姐被他从裂口中拉了出来。那西装道士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的寒冰网!”他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据说连神仙也挣脱不开的寒冰网……”只是据说而已……
温乐沣给他的回答是:“哦。”
“哦什么哦!我杀了你!我珍贵的寒冰网啊!”
瓢虫小姐偷偷摸摸地往屋内摸去。
西装道士发现,大喝一声:“妖怪哪里走!”从袖中竟拉出一把拂尘来,拨出一道金光向瓢虫小姐打去。
温乐沣一把抓住了拂尘的扫尖,西装道士恶狠狠地盯着他。
“有一不能再二!你毁了我的寒冰网,我今天一定要收了你这个妖怪不可!”
不由分说,啪啪啪啪便是一阵快攻,温乐沣见招拆招,只用一只手便能从容应对。在这当儿,瓢虫小姐已经钻到了里屋,突地,传来她的一声尖叫。
温乐沣心一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双手往外一分,向那西装道士狂风骤雨般攻去。
本来西装道士武功就不如他,现在更是一阵手忙脚乱,生生被他打中了好几拳,眼睛都肿了。
这西装道士也是没有挨过揍的主儿,如今哪里受得了这委屈,愤怒地大喝一声,向后几个翻滚落到窗边,大吼一声:“雷神天将急急如律令!”
刚才还晴空朗朗的天空刹那间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一道道金色的雷电透过玻璃向屋里劈了过来。
这道士……原来不是个只会欺负小妖怪的家伙嘛!
瓢虫小姐一进屋里,便被惊得大叫一声,哭跪在地上。
“小中!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叫于中的男人被捆在床腿上,嘴里被塞了一条毛巾。
她一边哭一边爬过去,帮他把嘴里的毛巾取出来,然后努力地解绑着他的绳子:“怎么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