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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熊熊就来临。封面拍摄用的那只手工订作熊还放在办公室里;书封逃过
老板植绒的建议,用上了丝绒贴膜,不但有柔滑如细毛般的全新触感,还具备鲜
艳防刮的优点。
这本爱情小说的作家是新人,笔名叫黑糖糕。
光看外表的话,她的确是个如笔名般柔软可爱的女孩子;但这块黑糖糕里面
包着辣椒馅,前天那通电话中传来的地狱尖叫声让方恒绿耳鸣了一整天。
她明明那麽聪明,照理说应该不难沟通才对,为什麽合作到後来自己总是动
辄得咎?
胡姊啦采柔啦,甚至是那天陆时忍把电话接过去跟她交涉,好像都没有这样
的问题。
愈想愈觉得头痛,那夹带哭音的尖叫似乎又开始发挥它绕梁三日的馀韵。方
恒绿甩甩头,抽回放在书封上的手,转头看向排在柜子里的其他小说。
相较於其他书系,雩风的小说书系算是相当年轻;据说两年前还是胡宁以离
职作为要胁跟老板力争,才有这个系列。
陆时忍──无限扣打,就是雩风小说书系的开山先锋之一。书系刚成立时连
续三个月推出新书,两年累积下来也有近十本作品;每一本都是单本完结的独立
故事,销量和风评一直都还不错。
他知道陆时忍的小说销量很稳定,旧作也一直持续再刷;胡宁总是在月底检
视销售报表的时候喃喃叹息:「只有这个家伙让我放心。」
一年前从教科书部门被借调到小说部门时(胡宁当然借了就不会还),方恒
绿曾经拿陆时忍的出道作品来读,却看了半本就停下来,无法再继续。
他不喜欢长得帅又功夫好的男主角一边嚷着要报父仇一边忙着泡妞,更不习
惯陆时忍小说里那种过度轻松的笔调和几乎不加修饰的文字。
在以文度人的心态作祟下,方恒绿一直觉得陆时忍是个轻佻、散漫、早已失
去风流资本但又仍自我感觉良好的奶油大叔。
没想到前天实际见到本人,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样。
他的确常带着轻松的笑容,但是并不显得轻浮;他做事或许缺乏组织,但大
事临头绝对分得出轻重缓急;他拥有适度的自信,但又随时注意他人观感,维持
着基本的礼节。
想起初次见面时陆时忍那微带胡渣的脸上露出的苦笑,方恒绿觉得他一点都
不显得狼狈,反而因坦率展现弱点而给人可靠的感觉。
最让方恒绿印象深刻的是,他为了专心写作而辞掉工作,搞不好正是因此跟
女友分手;做出这麽大的牺牲,却不会在身为编辑的自己面前流露出半点感伤或
埋怨。
熬夜赶稿的样子也很帅。
星期六晚上虽然醉倒,但方恒绿不习惯那麽早睡,睡到半夜,酒意就退得差
不多了。那一晚,其实他曾经偷偷睁开过眼睛。
在熄灯後的客厅角落,中型立灯画出一圈黄色的光廓;陆时忍置身其中,盯
着萤幕的侧脸无比专注。
打字的声音显然刻意放轻了。写得行云流水时,劈哩啪啦的敲击声如同打在
屋檐的雨声般不绝於耳。当然有时也会停顿下来,但不会太久。赶稿时,陆时忍
似乎不允许自己花太多时间思索或是苦恼。
侧躺在沙发上,方恒绿看着陆时忍看了很久;後者一直都没注意到他,只是
全神贯注在键盘和萤幕之间。那个时候,方恒绿打从心底钦佩这个男人。
他真是个很棒的作者。真是个很棒的人。如果这次真的有机会为他做书,自
己一定会比平常更加认真,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伸指轻触着排在柜里的无限扣打作品集,让指尖沿着书脊一路划过。一共九
本。方恒绿暗自决定要抛弃成见、克服障碍,把每一本都细细读过。
半途而废是没资格下断语的。只要把书读完,一定能发现作品中的深意,发
现作者隐藏在故事和角色中的最私密的自我……胡思乱想间,方恒绿口袋里的手
机忽然震动起来。
(待续)
代理性恋盲症(八)
方恒绿胡思乱想间,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他快步走向门口,直到离开书店才将手机拿出来接听。是胡宁打来的。
「喂,恒绿。你在外面?」
「是的,我正在逛书店。」
「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拜托你。」
胡宁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方恒绿听到敲键盘的声音,不知道她现在人是在
家里还是在公司。
「有什麽事,你请说。」
他一面回答,一面不由自主地立正站好,旁边蹲在书店门口玩手机的国中生
好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陆时忍说他稿子快写好了,你能不能去他那里一趟?」
「这麽快?」方恒绿一惊。天都还没黑,他以为陆时忍会奋战到最後一秒;
毕竟交稿日硬生生被提前了好几天。
「因为他有熊的爆发力和豹的闪电速度。」说完冷笑话,胡宁紧接着又道:
「麻烦你去他那边拿稿子,明天带到公司来可以吗?不好意思,这次事态紧急,
万事拜托了。」
「我没问题。」明明是在讲电话,方恒绿却点了点头。「不过他是打字写稿,
档案应该可以用寄的吧?」
「嗯,其实拿稿子是藉口,我是想拜托你去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我还要加
班,一时抽不开身。」
她果然在公司。加上周末等於连放五天假的方恒绿突然产生强烈的罪恶感,
他低低叫了声「胡姊」,还来不及多说什麽,就被对方断线般的哈哈笑声打断:
「这次真是超倒楣的,一放你假就连出状况,下个月出书量岌岌可危,我们
柔弱的小说组正面临危急存亡之秋啊哈哈哈──我多麽需要你,快回来吧恒绿。」
部门有危险!胡姊需要他!方恒绿胸中熊熊燃烧起服务奉献的热忱。
「好,好的,我等一下就去公司……」
胡宁又笑出声音。「星期天就别来了,我现在正要回家。陆时忍那边就麻烦
你去看看,稿子也要记得拿。」
方恒绿连声应好,丝毫没注意到胡宁的话根本前後矛盾;挂掉电话稍息解散
後,他马不停蹄地直奔停车处,跨上机车执行任务去了。
* * * * *
门铃声啾啾响起,头上包着浴巾的陆时忍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是方恒绿,
他先是一愣,接着苦笑起来。
「胡宁叫你来的?」
「嗯,胡姊说你稿子写完了,要我过来拿。」
「其实用寄的就可以了,你不必特地过来……」
方恒绿立刻搭腔:「我我我我习惯当面拿稿子,如果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
也可以一次问清楚,比较不会有缺漏。」
那为什麽要结巴?陆时忍略感好笑地看着他,心想胡宁八成又给他派了什麽
煞有其事的秘密任务吧。
把对方带进屋里坐下,陆时忍拉松头上的浴巾,笑道:「你每次过来,我都
一副狼狈的样子,真想扭转一下形象。」
「不会,你一点都不狼狈。」
「欸……」
方恒绿认真的目光和诚恳的语气让陆时忍心口一软,接着便是一阵没理由的
慌张。太过急着掩饰慌张,他无意识地用浴巾抹起桌子,抹了两圈才注意到方恒
绿放在膝上的保温提锅。
意识到他的视线,方恒绿把提锅放在桌上。「我想你这两天赶稿很辛苦,就
煮了这个……」
「这是什麽?」
「蒜头鸡汤。」方恒绿打开锅盖的时候,表情有点腼腆。「身体疲累的时候,
喝一点热汤会比较舒服。」
陆时忍的头发还在滴水,那锅蒜头鸡汤则不断冒出迷人的香味。他愣愣地看
着从锅缘飘起的白色水蒸气。
「呃,你不喜欢蒜味?」方恒绿一脸忐忑,拿起锅盖就想盖回去。
「不不不,我很喜欢蒜头。」陆时忍拉起肩上的浴巾遮住下半脸。「你也会
煮补品提去给那个……叫什麽?黑糖糕?会吗?」
「不会。」方恒绿摇头。「她好像不太吃正餐,倒是常常在半夜嚷着要喝咖
啡配蛋糕。」
「所以你就半夜买蛋糕和咖啡去给她?」陆时忍想起胡宁说他照顾作者「无
微不至」的事。
「怎麽可以,她是女孩子,半夜拜访太失礼了,让人误会的话可不好。」
见方恒绿答得理所当然,陆时忍松了口气;一口气还没吐完,就听他接着又
说:
「……所以我会在下次见面时帮她带她想吃的蛋糕。」
话才讲完,一双大手越过桌子沉重地落在自己两肩,方恒绿疑惑地「唔」了
一声,不知道为什麽陆时忍低着头拚命深呼吸,抬起头後又一脸哭笑不得的样子。
「恒绿,你不要太……」
「你的头发快点弄乾比较好。」方恒绿指指陆时忍贴在额头上的湿浏海。
陆时忍盯着方恒绿的眼睛。「帮我擦。」
「好啊。」
「不不不不不等等等等我开玩笑的──」陆时忍飞快地抓住方恒绿伸过来的
手。「我自己擦,我自己擦就可以了!」
「为什麽?」
「为什麽又要自己擦」还是「为什麽开这种玩笑」?不管方恒绿问的是哪个
问题,总之……陆时忍晃了晃脑袋,决定这次要跟胡宁作对。
他一边用浴巾猛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道:
「恒绿,这种小事你不应该帮忙。擦头发、半夜想吃蛋糕、搬家来不及整理
或是赶稿时有没有吃饭,都是小事。」
方恒绿偏着头,笑容有一点防备。
「如果代劳这些小事能够协助作者顺利写作,身为编辑,我责无旁贷而且乐
意帮忙。」
「不不不。」陆时忍顶着浴巾大摇其头。「你当然是因为身为编辑才对作者
如此体贴,但是对作者来说并不是这样……作者这种生物呢,在某些时期,心灵
是很脆弱的。」
方恒绿神情凝重地看着陆时忍,眼中写着愿闻其详四字。
陆时忍放任浴巾堆叠在头上,双手伸到面前,比划着某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
形状。
「『写』是一种很痛苦的过程,而这种痛苦偏偏又只有『写』能够抒发。很
多作者在遇到写不出来的痛苦时,习惯用否定--否定自己或否定他人--来逃
避这种痛苦。
「而写作本身却又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於是,在遭遇瓶颈时否定自己,在
突破瓶颈时肯定自己;这样习惯性地反覆拉扯,长久下来,作者的心灵就会变得
极端脆弱、极端敏感,完全无法抗拒唾手可得的温柔与鼓励……」
说到此处,陆时忍惊觉自己真的太累了,竟然像被胡宁附身一样把简单的事
情说成这麽又臭又长又肉麻的一大串--
方恒绿好像也看不下去了,他伸手把陆时忍头上的浴巾拉下来,用浴巾角角
拨开黏在陆时忍眼皮上的一绺湿发。
「你的意思是,我这样会让人误会?」
对对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