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迟兆海心疼又自豪,最后憨憨的笑道:“傻瓜,爸爸怎么会不要你。”
“我知道,这次是我冲动了一点,下次我会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再去救人,不会再让你为了我担惊受怕。”迟颜把手盖在迟兆海粗糙宽厚的手掌上,像是发誓一般郑重其事的保证道。
迟兆海有些颓丧的低着头,望着布裤子下面自己那条残破消瘦肌肉萎缩的右腿,眼眶微微泛红:“你还在为了当年我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对不对?否则,这次你也不会那样完全不管不顾的扑过去救人,几乎要跟那个肇事司机以命相搏……颜颜,事情已经过去了12年,我也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你也……放下吧……”
迟颜被道中心事,猛地站起身,笑容牵强:“爸,你别多想,我救人纯粹出于本能,不关你的事。我们父女俩现在生活的很好很幸福,你失去的那些东西,我都会靠我的双手再一点一点的帮你给挣回来。”言罢,迟颜走到厨房,从地上放水果的筐子里拎出一串葡萄,用剪子熟练的一颗一颗剪到托盘里。
迟兆海跟了上来,伸手想把盘子夺到手,急急的絮叨着说:“你去休息,伤口不能沾水,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干的。”
迟颜的动作顿了顿,最后还是把盘子推到了父亲面前:“好,那我去换衣服,洗好了叫我一声。”其实她是不想让父亲陷入一种成为她包袱和负担的情绪里面,事事大包大揽,最后只会自以为是的以爱的名义往对方的心头加上很多无谓的愧疚感。
站在穿衣镜前,迟颜提了提裤子,直到露出小腿的皮肤,粉色白色相间,凹凸不平,布满可怖的疤痕,再拎起另外一边,亦是如此。
其实,昨天驾驶时经纬的卡宴冲那辆面包车撞过去的时候,迟颜根本来不及多想后果,待事后回过神来,才开始后怕——如果真的起火爆炸怎么办?她闭上眼睛,神色痛苦万分,只因为记忆深处的漫天火光和刺耳爆破声又像甩不掉的梦魇纠缠而来,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双腿的伤痕明明早已愈合成疤痕,此刻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迟兆海叫她出去吃葡萄,每一颗都是光滑圆润的暗紫色,饱满而晶莹。迟兆海看着迟颜吃,满足的微笑不自觉的浮现在嘴角上,叮嘱了一句:“别忘了吃几个带皮的,葡萄属性太寒凉,小心会拉肚子。”言罢,他顿了顿,又尴尬的垂下头,补充了一句:“我是不是太罗嗦了?”
迟颜歪着头,表情温温润润,透着笑意:“是啊!不过,我早就习惯了,放心,不会嫌弃你的。”
迟颜的手机放在房间里,突然响起时铃声有些刺耳而突兀,迟颜站起身的工夫,迟兆海便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迟颜一边擦着手上残余的水滴一边接起了电话。
“迟颜。”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温柔,却透着怔忡不定的情绪。
迟颜觉得有几分耳熟,但电话号码却是陌生的,于是问道:“我是,您哪位?”
“我是妈妈。”
所有的笑容都凝固在嘴角上,最后甚至连仅有的一丝温度都消散了。
、第九章:
迟颜下楼的时候,脚步凌乱,她家所居住的老楼已有百年历史,是德国殖民时期留下的建筑,木质台阶早已开裂出条条缝隙,踩上去便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此时,因为她走得太快,脚步又太实,这吱呀声与平时相比竟要更响了数倍。
胡同里停着的那辆黑色宝马华美而低调,却因为庞大的车身堵住了几乎全部的巷口。迟颜敲了敲车窗玻璃,司机急忙下车来,为她拉开车门,端坐在后座上的凌素素一身华丽装扮艳光四射,因为保养得当竟然完全看不出年龄已近五旬。她冲迟颜宛然一笑,“上车吧。”
迟颜撑着车门,笑得满是痞气:“不用了,我怕把你的车弄脏。”
“我知道你很不想让你爸爸看到我,以及现在的这番情景。”凌素素抬了抬下巴,语气不疾不徐。
迟颜深吸一口气,所有强装出来的笑意都冷却了,钻进车里,用力甩上车门,却保持着与凌素素近乎一米的距离。
“开车,去雁归坊。”凌素素对司机说。
迟颜语气冰冷:“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好了,我没想跟你长聊或者吃饭。”
凌素素没吭声,司机自然不会理会迟颜的抗议,他只会听命于自己的老板。宝马车稳稳的驶出巷子,渐渐加速,车里的气氛则跌落至冰点,迟颜倔强的望向窗外,凌素素则出神的望着女儿棱角分明的消瘦侧脸,一时无言。
“除了下巴,还有哪里伤到?”
迟颜撸起袖子,露出肘部和手腕上盖着纱布的伤口。
“下次不要为了别人的事情这么拼命,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爸爸。”
迟颜的头猛得扭转过来,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母亲,却依然无法分辨得出她神色间那抹淡淡的忧伤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当初她为何要狠心离开?
如果是假的,她为什么不去进军好莱坞影坛?奥斯卡最佳女主角舍她其谁!
最后,迟颜怒极反笑,“谢谢。”只有两个字,简直是再说一句都嫌多。
凌素素转了转手腕上成色翠绿的玉镯,缓缓的说:“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当个小助理,现在是最需要学习和进步的年纪,把时间浪费在伺候人身上,将来只有悔不当初的份儿。你隋叔叔已经跟我说了,希望你去隋氏帮他的忙。”
“选择怎样的工作,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如果想当慈善家播撒爱心扶扶贫,我可以把希望工程的电话抄给你,用不着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我的身上。”
“你怎么总是这么傻。”凌素素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在她眼里的迟颜,食古不化,简直无药可救:“你以为隋氏是很好进的吗?你专业不对口,又没有相关的文凭和工作经历,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让你隋叔叔点了头你不知道?这年头,走关系是潜规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资源不利用的是傻瓜,昂着脖子坚持什么都要靠自己最后饿死了别人只会说他愚蠢,绝不可能是崇高。”
“我的确愚蠢,傻气,骄傲,固执,我没有要求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人轻易勉强自己接受这样的我,这份工作我做的很开心,你有没有资格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了?隋太太,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让你感到羞辱,你可以找黑道做掉我,也可以干脆和我断绝关系,反正,在我的心里,早就当你死了。”
凌素素一巴掌抽在迟颜的脸上,那张高贵端庄的面具终于被迟颜决绝的话语撕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你爸爸就是这么教你的?”她厉声质问道。
“抛下伤残的丈夫和年少的女儿毅然改嫁然后音讯全无,现在又开始调转枪头来声讨女儿的教育问题?”迟颜蹭了蹭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还有更难听的,在我眼里,你既想当女表子,又要立贞洁牌坊,比起真正的坏人更加卑鄙无耻。这些话在我心里反反复复盘旋了十几年,既然你想听,我就一次性都说出来。现在你满意了?可以停车让我走了?可以滚出我的生活了?”
凌素素的眼眶里含着泪,心头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的凌迟着,痛不可当。
凌素素声音颤抖,“停车。”
司机一直秉着呼吸,不敢多说半句,只是依着凌素素的吩咐,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我今天来找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关于时司令家的长子时经纬。”凌素素神情倨傲,薄唇微启,活像一只优雅傲慢的天鹅,“薄家的大小姐薄芸原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你和时经纬的事她回到家后立刻就跟她妈妈说了,薄、时两家是世交,消息也就传到了时司令那里。时经纬已经年近30,时家一直急着让时经纬结婚生孩子然后安定下来,如今他如此高调的跟你走在一起,你这次救人,闹上了媒体,引起轩然大波,那视频里时经纬跟护宝贝似的抱着你的样子现在全世界都看到了,时家门槛高,挑选儿媳妇极为苛刻,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找上你。”
迟颜控制不住的反唇相讥:“在你,时夫人,以及薄芸的眼里,我能被时经纬看上,是不是相当于把他这朵名贵的鲜花插在了我这坨牛粪上面?”
凌素素的脸惨白一片,“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不会这样想你。”
“正因为我是你的女儿,所以才更像一坨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鲜花的满心贪婪不知死活的牛粪啊。”迟颜冷笑着耸了耸肩,“你以为我很稀罕时经纬家里的名望地位又或者是那几个臭钱?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是提醒我拎清自己的斤两,识时务的远离这个男人,还是想要公布我的身世,用你隋太太的身份往我的脸上贴贴金?”
盛怒之下,凌素素的手又一次扬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却还没来得及落下去,就被迟颜狠狠的捉住然后紧握在手里,力气大到几乎要生生捏碎。
“如果我想反抗,你以为你还能这么轻易的打到我吗?”迟颜一把把母亲推了出去,“我不是你女儿,少在我面前玩那套母慈子孝的拙劣戏码,简直让人恶心!”
她下车,身形快如闪电,完全不似身上有伤。猛得甩上车门的那一霎,眼泪却突然滂沱落下。
迟颜接到电话后出来的很急,身上一毛钱没带,车子已经开出去七八站的距离,她却只能忍着见义勇为后遗症的满身酸痛,一步一步的往家走。
她没立刻回家,眼睛红肿一片,她很怕父亲担心,并且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于是便躲进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碰巧那天值班的收银员和她相熟,借了十块钱给她,让她买了一盒香草冰淇淋果腹,可以慵懒的歪坐在超市透明玻璃前的高脚椅上,望着店外的车水马龙,一勺一勺的吃。
遇到不开心的事,找个角落躲起来,用甜食治愈心里的伤,是迟颜从小便养成的习惯。
童年时吃五毛一根的美猴王,黄灿灿的包装,酥皮里包着甜腻的奶油;长大一些,她学会了花式调酒,课余时间开始在酒吧打工,日子过得好了许多,爸爸的衣服不用缝缝补补又三年,自己手里的甜食也从美猴王进化成了雀巢;再后来,她学会了飙车,开始挣“搏命钱”,时常可以吃上百一大杯的哈根达斯,在同龄人眼里已经显得出手阔绰,她却不以为然。
只因为她曾经利用高考后的暑假在那里打过工,站在柜台前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客人络绎不绝,她需要时刻保持笑容可掬,麻利迅速的端上五花八门的甜品让对方满意的享用,自己却只能口干舌燥眼巴巴的盯着。那年,她只有18岁,母亲凌素素离开家刚刚六年,她每天反复的回想她的样子,生怕她的脸在自己的记忆里渐渐模糊,此时,她却带着继子隋唐以及再嫁后生下的小儿子隋凌云突然出现在店里,三人亲密无间谈笑风生,凌素素把隋凌云抱起来,指着各式各样的冰淇淋任他随意挑选,不问价钱,也自始至终没正眼看过她哪怕一眼。
她微笑着服务,一切如常,而她的母亲,弟弟,以及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却站在对面欣然享受着这一切,彼此间相对不识。就在隋凌云可以吃哈根达斯的年纪时,她却只是个五毛一根的美猴王便可以无比满足的穷丫头。于是,凌素素便把她的存在当成了一种耻辱,一段希望永远隐瞒和忘却的记忆,这种认知让彼时的迟颜几乎崩溃。
那一天下班后,她用两天的工资买了人生中第一杯哈根达斯,一边哭一边把它们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