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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重慎一怔,忙扯起笑容摇手道:“不必了不必了。”
陈老夫人见二儿子在大孙女儿面前如此没有威严,不由皱了皱眉头,在动身之前还有一丝犹豫的念头越发坚定了。
季无忧引着祖母和二叔走入偏厅,她先到东首站在主位之前,然后才淡笑道:“祖母二叔请坐,上茶。”
陈老夫人见东首主位已经被占,她自不可能去坐西首的次主位,便只得在客座首位坐了下来,季重慎便坐在了陈老夫人的下首。
一时丫鬟上了茶,陈老夫人并不吃茶,只问道:“忧姐儿,除服礼的日子可定下了?”
季无忧淡然道:“已经定下来了,定在十月初三,这是钦天监择的吉日。”
陈老夫人没话可说,只能“哦”了一声。季重慎忙问道:“那主持之人是谁呢?”
季无忧轻道:“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因为姐弟二人同时行除服礼,自然要有男女两位主持之人。
陈老夫人惊的倒抽一口气,讶然道:“你竟然请了两位殿下,忧姐儿,你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季重慎也愤愤点头表示附和母亲的话。
季无忧却没有生气,只平静的说道:“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并非是无忧所请,而他们亲自到王府来告诉无忧,要为我们姐弟主持除服礼,免得让人觉得我们这对没了爹娘的孩子好拿捏好欺负。”
“你……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们纵没了爹娘,还有祖母和二叔,我们怎么会让你们受欺负呢。”陈老夫人先是愤怒的叫了个“你……”后来硬生生的转了语气,仿佛她真是位慈爱宽容的祖母。
“是啊,有祖母和二叔,还怎么能让我们姐弟受欺负呢?对了,前儿有人到王府送贺礼,拿来一对镶红宝石的赤金双凤步摇,上头刻着外祖母家的印记,这东西是外祖母给先母的陪嫁,可怎么就流到外头了呢?无忧心中不解,便查问了一回,谁曾想那人竟说这东西是从二叔府中出来的。我这就不明白了,当初这些东西都被二叔记在宁嬷嬷盗走财物清单之中怎么却……”季无忧拖长的尾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却已经让季重慎冒了一身的冷汗,便是陈老夫人也只能拼命死撑着维持脸色,而心里却已经翻腾起来。
听了季无忧这一番话,陈老夫人和季重慎母子再也坐不住了,硬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表示到除服礼那一天他们一定来,然后便站起来匆匆告辞而去。
季无忧自然不会挽留,只将陈老夫人和季重慎送到二门便止了步,接下去只命管家和赵嬷嬷相送。
陈老夫人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此时心中又惊又怒,来回来去的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丫头再也不能留了,不能留了……”
出了忠勇郡王府,上了绿呢八抬大轿,起轿后陈老夫人方才松开死死攥着的拳头,阴恻恻的自言自语道:“季无忧,你既如此无情,那就休怪祖母不念祖孙之情了,不除了你,我便不是靖国公府的老夫人!你个小毛丫头能有几年的道行,也敢向我叫板!”
在陈老夫人的八人大轿后头,是一抬四人官轿,里头坐着的自然就是从五品的季重慎,他举袖擦着额上的汗,不停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巧,怎么会这样巧?”
那镶红宝赤金双凤步摇正是他偷偷盗卖的,这事儿季重慎做的机密,除了他和那个买主,再没有别人知道。而那个买主只是个掮客,并且一口答应会把东西卖到口外去的,如今怎么却落到了季无忧的手中?
第六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3630 9:07:21 本章字数:11453
陈老夫人和季重慎刚刚回到靖国公府,管家便上来回禀,说是大舅夫人和侄孙少爷已经到了,正由夫人陪着在花厅里用茶。爱璼殩璨
陈老夫人点点头,命管家派人将她的侄媳妇孙氏和侄孙子陈佑嘉引到慈萱,又命季重慎先回避一下,回头再进慈萱堂议事。
陈老夫人回房换下出门的衣裳,换上一身秋香色贡缎遍绣五福捧寿纹样的通袖夹袄,配了石青五彩马面裙,又去了头上的各色银制镶珠钗环,用一只手掌大小的赤金菊花簪簪住发髻,配以一对镶宝赤金小凤钗压发,比之刚才去忠勇郡王府之时的素净,立时显出了许多的富贵气派。
刚换好衣裳,柳氏便陪着逸阳伯夫人,也就是陈老夫人的大侄儿媳妇同逸阳伯府的世子,十三岁的陈佑嘉来到了慈萱堂。
母子两人给陈老夫人见礼,口称:“侄媳(侄孙)拜见姑妈(姑奶奶),给姑妈(姑奶奶)请安。”
陈老夫人立刻笑呵呵的伸出双手虚扶道:“快起来快起来,嘉儿,到姑奶奶跟前来,让姑奶奶好好瞧瞧。”
只见陈佑嘉白净的脸上尽是笑容,用一双风流桃花眼飞快的从陈老夫人的丫鬟身瞟过,然后施施然走到陈老夫人面前,亲亲热热的唤道:“有阵子没来给姑奶奶请安,您看着越发有精神了。看上去哪里象是侄孙儿的姑奶奶,瞧着比娘还年轻好气色呢。”
陈老夫人乐的哈哈大笑,宠溺的说道:“好个猴崽子,就会拿好话来填糊姑奶奶。”
逸阳伯夫人孙氏忙陪笑道:“姑妈您最是知道的,嘉儿这孩子向来实诚,他从来不说假话的。姑妈您气色红润亮泽,就是看着比侄儿媳妇年轻呢。”
陈老夫人心中暗自得意,她这些年来最热衷的就是如何保养自己,她已经是往六十数的人了,可保养的看起来仿佛连五十都不到,这是让陈老夫人最为自傲的一件事。
“你们娘俩儿一般的会说话,好了,快坐下说话吧。”陈老夫人笑呵呵的说了起来,对于娘家的亲戚们,陈老夫人最看重的自然是继承逸阳伯爵位的大侄儿一家。
孙氏在下首坐定,珍珠上前奉了茶,如今这个新来的珍珠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鲜艳娇嫩之时,陈老夫人挑丫鬟的其中一个标准便要相貌好,可见这个珍珠相貌上也是出挑的,是以她在给陈佑嘉奉茶之时,陈佑嘉不独看了她好几眼,还在接茶之时以袖遮手,偷偷在珍珠手背上摸了一把。摸的珍珠面红耳赤,慌忙退了下去。
“姑妈,您让侄媳妇儿带嘉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孙氏不解的问了起来。
陈老夫人笑而不答,只是转头问陈佑嘉道:“嘉儿过了年就十四了吧?”
孙氏立刻就明白了,立刻点头道:“可不是,过了年就十四岁,是大人啦。这孩子最近个子蹿的猛,姑妈您瞧他是不是有点子大人样儿了?”
陈老夫人点了点头,因为对外靖国公府并没有彻底出孝,是以这两年与亲戚们的走动都减少了许多,所以陈老夫人才会特地要孙氏把儿子带过来给自己看一看,她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嘉儿,姑奶奶要同你娘说话,你没的在这里干坐着听,怪闷的慌的,去找你二表叔说话吧。”陈老夫人笑咪咪的吩咐了一句,让陈佑嘉如逢大赦,立刻站起来向陈老夫人和孙氏行了礼,倒退着走到门口,然后才转身略略低头,从丫鬟打起的帘子下快步走了出去。
陈老夫满意的说道:“果然是一日大似一日,嘉儿的规矩越发好了。”
孙氏笑道:“这孩子好在听话,大夫怎么教他就怎么做,再不是那种打根骨上就淘气顽劣的孩子。对了姑妈,您是打算给嘉儿说亲么?”
陈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向房中服侍的丫鬟们挥了挥手,等丫鬟们全都退下,陈老夫人方才略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家的忧姐儿你看着如何?”
孙氏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过望,兴奋的连声说道:“忧姐儿再好不过的,若是她,我们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若能为嘉儿娶到忧姐儿,我们必把她当菩萨贡着,侄媳妇儿连一忽儿的规矩都不叫她立。”
陈老夫人皱了皱眉头,不立规矩,那她还怎么折磨季无忧。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只笑着说道:“也不必如此,忧姐儿是老身的孙女儿,嘉哥儿也老身的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自不会偏着哪一个的,这么说你是愿意了?”
孙氏拼命点头道:“愿意愿意,若姑妈能成全此事,侄媳妇给您磕响头啦。”说着,孙氏便起来跪倒在陈老夫人的面前,当真磕起头来。
季无忧是皇上御封的郡主,还有个郡王爷的亲弟弟,又深得皇家之心,似这般的媳妇儿,别说是打着灯笼,就是算是顶着太阳也没处儿找去,这般天大的喜事能临到已经现了败落之势的逸阳伯府,孙氏便是把地板磕穿了也是心甘情愿的。这样的好事,陈老夫人不提,孙氏连想都不敢想。
陈老夫人见侄儿媳妇这般虔诚,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扶道:“起来起来,一家子至亲骨肉,何至于如此。”
孙氏足足磕了七八个头,这才站了起来,她刚才磕头之时着实用力,此时额上都微微有些发青了,要知道入秋之后陈老夫人的房中已经铺上了一寸半厚的羊毛长绒提花地衣呢。
“姑妈,忧姐儿如今是郡主,嘉儿能配上她么?”陈氏狂喜过后,不够担心的问了起来。她自己有儿有女,所以对京城有适龄男女的人家都极为留心,因而她知道虽然季无忧还没有行除服礼,又是丧妇长女,可她已经成了京城贵妇们择媳的首位人选了,想把萱华郡主娶进家门的勋贵之家真正是数不胜数。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逸阳伯府都是最没有希望的。
陈老夫人得意的挑眉笑道:“忧姐儿虽受了皇封,可她到底是老身的嫡亲长孙女儿,儿女亲事讲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大两口子都不在了,忧姐儿忌哥儿的亲事自然由我这个嫡嫡亲的祖母做主。”
孙氏忙陪笑道:“是是是,姑妈不作主,还有谁能做这个主,那侄儿媳妇就得先谢谢姑妈啦。”
陈老夫人笑道:“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不过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忧姐儿性子有些个倔,想让她答应,还得做点儿什么,至少得让她瞧瞧我们嘉哥儿是多么出色的人材。”
孙氏忙道:“这个自然,一切全凭姑妈做主,侄儿媳妇无不答应的。”
陈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这个大侄儿媳妇,陈老夫人看重她的原因有两条,第一这个侄儿媳妇是她一手选的,第二,孙氏没有太大的主见,所以她很听话,基本上她自嫁入逸阳伯府,就没有过不听陈老夫人话的时候。
“下月十三是忧姐儿忌哥儿的除服你,你们做为表叔表婶,自不能不出席的。”陈老夫人开始吩咐了起来。
孙氏赶紧应道:“是是,我们一定去致贺观礼。”
陈老夫人又道:“不只你们要去,嘉哥儿和芳丫头也要去。要用心的给两个孩子收拾打扮,务必让人一看便觉得眼前一亮。”
“芳丫头也要带着么?她才五岁啊。”孙氏有些不解的问道。
“糊涂!忌哥儿今年也只六岁。两处用力不比一处更强些?”陈老夫人轻斥了一声。
孙氏立刻明白了,越发欢喜的说道:“是,侄儿媳妇回去一定好好准备,绝不让姑妈失望。”
陈老夫人这才点点头道:“嗯,这就对了。不要在乎花钱,若家中没有极好的料子只说与我,我这里有,你尽管拿出给嘉哥儿和芳丫头裁衣裳,我这里还有一盒上好的南珠,是今年的新货,你也一并拿回去串首饰做头冠。”
孙氏眼中掠过一丝尴尬,忙羞惭的低头应道:“是,全听姑妈的吩咐。”
逸阳伯陈少陵自降等继承爵位之后,便广开纳妾之门,逸阳伯府中小妾数量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孙氏又不是个多有手段的,是以家中庶出孩子也不在少数。最糟糕的是陈少陵又不是个会经营的,在数年的坐吃山空之后,逸阳伯府便只剩下个空架子,若不是陈老夫人平日里常常帮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