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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混在上海-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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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后,天色又暗了一点,茶叶觉得更冷了。
“对不起喔,我也不知道他们速度会这么快。”茶叶说。他之前在电话对朋友说这里有多好吃多好吃,谁料到那些话都说得太早了。
“没关系啊。”
“……”两个人在喧闹的街上沉默了一下,风呼呼地吹,街上有人已经穿起了长袍大衣,原以为上海会一直停留在燥热的夏天呢,却不知秋天到的这么突然,自己不自觉中,已经在这里过了一个季节了,茶叶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呢?”
“去吃豆捞吧,我们公司每次聚餐都在那边。”
“豆捞……是什么喔?”
“是小火锅,去了就知道了,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吃的。”
“远吗?”如果太远,就在旁边的味千拉面随便吃一点算了。
“地铁1号转2号,静安寺站下了走五分钟就到啦。”
“也只好去了。”茶叶说,然后两个人迅速钻进了温暖的地铁站。 
  
 千言万语和无语
 常常有很多话想跟他或者她说清楚,说了他们就明白,他们就会懂你。后来你不想说了,你认为他们是明白的,说了只会自取其辱。或者你的心态越来越消极了,他们也许不明白,但你也不想让他们明白了。他们也许懂你,但他们为了自己宁愿去误解、或者他们根本不想去想关于你的东西,你跟他们说了,只会让他更想逃避。 
  
 PARTY(1)
 上海是中国party(聚会)第二多的地方,中国party最多的地方当属北京。
北京的文艺气息比上海浓,party的主题广到“反串化妆趴”、“博客图片秀”、“小清新迷”;细到“我们只用宝丽来”、“百叶窗眼镜狂热”、“大家都是农民工”。
博客图片秀之类的,除了博客网站官方为了宣传之外,还有博主变相宣传自己的博客,或者直接一点,就是变相地宣传自己。有的为了吸引一份工作,有的为了勾引一个人。“小清新”泛指木吉他、装着沙子的矿泉水瓶等伴奏的音乐,陈绮贞是他们所有人的女王。不少人都在怀疑说他们装文艺气质,就像有人说那些喜欢摇滚的人是假喜欢一样。其实也不尽是,这跟小学的时候,全班都在背书,只有你一个不会背而在里面滥竽充数的道理一样。至于“我们都是农民工”,就是指大家那天晚上要以最土最俗的着衣风格出现在聚会上,至于出现之后,大家惊讶、评论了之后做什么,自便吧,可能是玩玩杀人游戏之类的。还有“宝丽来”聚会,我没去过,但我猜想那天晚上大家多少会说些数码相机的坏话。
茶叶先生身在上海,他的前任室友Reno搬家了,准备同现在合租的人一起办个搬家party,还做了一张海报。
海报上有三个红色的樱桃,它们的根自然而然地连在一起,细细的,似乎很容易拨断。这三个樱桃锃光瓦亮,好像他们三个合租者的心脏也是锃光瓦亮的一样。海报的下面还有2号地铁去他家的路线图,按照CA某个编辑的口头禅来说,“做的还挺有那么一回事的”。每当这个编辑说这句话时,说明你的作品有稍稍打动审稿已麻木的她,我只被说过两次,不知道其他作者是怎样。
Reno和其他两个人,Elliot和David认识好一阵子了,当初茶叶和R合租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看到E和D,他们三个人是朋友圈里面的铁三角。
去的party多了,就会长一张party animal的脸。并不是说他们就是社交动物,社交动物是指有些热衷社交的人,你会在他们脸上看到他们介绍别人时欢快的表情,好像把两个人介绍到一起认识了,自己就是被这个社交场合所需要的了。而这些人却没有欢快的表情,可能他们意识到了自己其实是可有可无的。你也看不出他们在party上找什么,也看不出他们到底是快乐还是不快乐,说不清。可能前一种是热血的派对动物,而这一种是冷血的派对动物。
今天的上,还是有不少party animal的,冷血热血的都有。
“这个是Jason,这个是……怎么称呼你好呢?”
“我是茶叶。”
“你英文名字是什么?”
“没有呃!就叫我小叶吧!”说完后觉得有点尴尬。
事后茶叶跟别人说,其实他初中有过一个英文名字,是英语老师留给他的,那个英语老师是他生命中最特别的英语老师,她的身材极好,但是脸极平凡,自从她来茶叶他们班带英语课之后,茶叶的英语成绩突飞猛进。
她把Kevin、Jason这样的名字给了其他的男同学,给茶叶取的英文名字叫做John。
John这个英文名字在中国是很不受欢迎的,几乎没有哪个中国的男人愿意取这样的一个英文名字,听上去就像发际线很高、戴着近视眼镜、脸颊肥厚、长着一头营养不良的淡黄色卷发的男人。
这件事情是茶叶带着“初次提起”的喜悦心情讲述的,但对方竟然打了一个哈欠,茶叶觉得这样不好,很明显他不是一位善于倾听的人,或者茶叶讲的事情并不能勾起他的兴趣。茶叶刚才听完他讲述关于他上司会耍手段的事情,这已经是第100个对茶叶讲他的上司很会耍手段的人了,茶叶觉得想打哈欠的人是自己。  
  
 PARTY(2)
 可见这个城市的人都倾向于倾诉,他们经常在梦里面梦到自己在开发布会,讲着自己的事情,或者在地铁里面回想着自己的身上发生过的怪事,觉得自己的人生应该可以出一本书了。“自己的人生可以出一本书”,到底多少人想过这件事?像我就认识很多把自己的blog装订成一本书的人,或者是自己有在偷偷写小说,并且内容谁都不给看──就像有些艺人,他们的秘密不会对某一个人讲,但他们可以在综艺节目上将这秘密昭告天下,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秘密很有价值,又因为他们觉得既然大家都知道了,秘密也就不会传来传去,失去了价值,也就不是秘密了。
“你应该把这些话放到自己的blog里面去,然后再把自己的博客地址发放到各种论坛,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你的遭遇了。”茶叶看着对方的脸想道,对方的脸显然是用了太多的化妆品,现在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了,茶叶闭上了眼睛,怕再看下去眼神就会戳穿对方脸上的皮。
Party烟雾缭绕,被熏红眼睛的茶叶来到阳台上透气。从阳台俯瞰,远处虽然一大片黑暗,但有着无数彩色的灯光将黑暗点缀,黑暗就显得不那么可怕了──就好像茶叶在上海的处境,远方的确是一大片的黑暗,而那七彩的灯就像一个个机会等着他。
“他们的房子还真不错!”茶叶感叹道。
“你好啊。”一个女生来到阳台上,“我知道你啊,去过你的blog。”
茶叶回过头来,茶叶也知道她,看过她的blog三次。这个人常常在自己的日志里面贴一些当天吃过的菜肴的照片,而且菜肴的照片也不只是随便贴贴,还被加了浅色花纹的相框、背景模糊处理过。
现在茶叶知道她为什么贴菜肴的照片了。她看起来很小资,所以可以试吃很多菜肴;她长得不算太好看,与其在blog里贴自己的###照还不如贴菜肴。
只是茶叶每次都是吃完饭后饱着肚子逛人家的blog,那些油腻腻的图片只会让刚吃饱的人赶紧关掉浏览器。
在网络上,鼠标点来点去进入了人家的地盘,是人之常情,因为人有好奇心。但现实生活中,你肯不肯承认自己曾经浏览过他的地盘,那就要看你心里的计划了。
茶叶没有提起自己也去过她的blog,好像没有这个讨好的必要,有些事做得过了,会引起他人的误会。他只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Hello。”
“他今天没来喔?”女生微笑着对茶叶说,这个时候她的眼睛和月亮一样弯,很好看,眼角的纹路厚厚的,看起来十分调皮。这位女生大概28岁了,皮肤也是细腻到多看两眼就会被戳破的人,所以这会儿茶叶又继续看着一大片黑暗和零星点点的彩色灯火了。
点点的灯火时隐时现,弄得人心恍忽,不知离这阳台有多远,好似就在不远处。而当你靠近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在暗巷中,找到的并不是当初那盏灯火,当初的那盏在你奔波的途中早已经熄灭了;又或者,当你真正的到了灯火的面前,发现它并没有在远处看到时那么好看,心中仅存的幻想也随之淡然了。
“是啊,已经买房子了。你知道在哪里买的吗?”
“好像是在……”
他们讨论的是一位共同的朋友,茶叶和这位女生也是在这个朋友的博客链接上知道彼此存在的。
这个朋友眼睛大大的,像年轻版的憨豆先生,他几乎每个月都会丢失一件自己的东西,护照、身份证、钥匙、手机之类的,总而言之是个倒霉到家的人。起初茶叶还担心他在上海混得不够好,没想到他现在已经买了房子了。
茶叶在大学的时候,经常和这个朋友混在一起,等大家都来到上海后,却有点反目成仇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有些误会,但茶叶不想解释了,因为那个人不是喜欢听解释的人,他是那种既然决定好了一件事,而且,这个决定对自己有利,就算别人再怎么解释,他也不会听解释的人。
说简单一点,就像是女生对男生说:“不要和我分手,我没有犯错!就算犯错了,你怎么能说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呢?”
而男生也半信半疑,因为女生犯错的事情也是从朋友那里听到的,他觉得女生很可怜。但他又觉得和女生分手的这几天,自己过得十分不错,于是他宁愿去相信朋友所说的,并且事件越扭曲越好。所以一直在逃避她的解释,并在自己的生命里给她贴上了他所认为的标签。
这个时候茶叶的朋友把茶叶叫到客厅里面去了,因为一大堆人叫嚣着玩游戏,那位女生没有玩,她又同别的人开始聊天了。
Party真的是个很好的东西,你可能被某个人邀请到他的公司所代理的画展,或者找到了自己的同好、相约在某天一起去喝咖啡畅谈更多。人的生命线因为party而延伸了更多的故事。
又比如茶叶,现在他遇到了某个人,而那个人的视线好像时不时从他脸上扫过,但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在看他,就算确定了,不一定是那个意思。
茶叶想到了一句歌词:“机会不是天天都有,要怎么开口?”
茶叶决定现在就过去聊个天、问个电话号码…… 


  
  书籍名称:当我们混在上海  作者:叶阐
  
  本书籍由网友“淅沥哗啦”上传  日期:2009/9/24 11:3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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