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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般做派看在黎太监眼里,又是另一番感受,小小年纪却有这般定性,可见日后必是个不凡的。
心下存了念头,又经泰安宫掌印何平有意无意间敲打几句,黎太监不由越发巴结了些,每日茶水总是温热适口,饭菜也很干净。
贾琮自是心知肚明,他向来对太监并无偏见,只觉得就是些残障人士,不过他是外臣,忌与内侍相交,故此态度上仍是一径的平淡,并无多少热络之意。
只是有桩心事总也放不开去,前日有人将一份详单送来,贾琮对上面诸如香水、哔叽、玻璃镜之类并无兴趣,只拿眼扫过,终在最后药物类里,看到一个名字。思忖半日,到底走了趟别院,问何顺能不能寻到历年阿芙蓉进口和使用的数量纪录。
何顺虽是不解,但他早习惯了只听不问,当下应了,自有人去跑腿。
隔了一日,便有一纸单子交到贾琮手中。
果然——
贾琮抿了抿唇,向来人道:“我要见你主子,叫他空点时间出来。”
“阿芙蓉?”阳昊闻报微觉诧异:“那东西能有什么要紧的?”懋勤殿就在寝宫左近,要说话极容易的,用得着这么转着圈子的叫人传信?
阳昊并不觉得贾琮有多重要的事情跟自己谈,不免疑惑到别的上头——贾琮当差以来,两人见面并不在少数,隔三五日便会欢好,别是前儿要了他一次,这小混蛋惦记上了,想讨回去吧?
一念及此,阳昊不由暗自里牙根作痒:也不知这小混蛋哪里来的这么大胆气,还真咬死了‘一人一次’,半点不肯相让,又是一身怪力,每每被他憋屈到,却又发作不出来。
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甘愿委屈至此?
什么时候起,自己恋上他周身宁和澹泊的气息,日复一日渐渐沉迷,不可自拨。
那个可恶的小东西,自己已经明里暗里几番示意,至今还是一派无欲则刚,生叫人恨不能将他拎起来狠敲一顿。
扰乱帝王心绪,贾琮,你该当何罪?
何平等在紫宸殿内,见小太监将贾琮带到,忙上前迎着,引到东暧阁次间黄绫幔外,向贾琮陪笑道:“万岁就在里面,贾舍人进去见罢,小人却不能擅入的。”
贾琮淡淡点了个头,径直入内。见阳昊只着了件极随意的玉色常服,腰间松松地系着明黄绦子,头上亦未束冠,乌檀般的头发半挽半披,盘膝坐在南窗大炕上。
贾琮在炕前三步之外跪下,叩拜如仪。
阳昊原是带着几分笑意,见他神情端肃,不觉敛容。
“史载唐乾封二年,东罗马帝国遣使献‘底野迦’,此后历代医书皆有记载,称之‘杀人如剑,劫病如神’。”
“何总管查到的东西陛下大概也看过了,如今阿芙蓉的进口量较开国初翻了百倍不止,犹以广东、福建两地为最,若只是入药,何用这许多?”
“我寻人打听过,那些外国人虽带了阿芙蓉来卖,他们自己却压根不碰,可见是知道厉害的,若果真是好东西,何不留些给自己用?”
“这东西本是治病的药材,大多数人不会对它有防范之心,却又用得极少,真正知道它药性的更没几个,且成瘾性极强,初时尚可,久服者肩耸项缩,颜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一旦泛滥成灾,恐生不测之祸。”
“若是,传到军队里面……”
阳昊眼神闪动,片刻便向他淡淡一笑:“朕知道了。”说着略扬了声音:“去闽粤两地瞧瞧。”
有人应了一声“是”,随即又复寂然。
贾琮只当自己暂时失聪,正事说完,他心下一阵轻松,眼睛一转,却见阳昊已经端起炕桌上青花云龙赶珠盖碗,笑吟呤地送到他面前。
贾琮也不客套,接来一口全灌了下去,阳昊看得眉梢一跳,想说什么又咽了,贾琮看在眼里,轻笑:“不就大红袍么,你还缺这个?”
阳昊气结,忍不住抬手便拍:“一年也只得七两,你就这么糟蹋!”原还想着分他一点,这会子立时打消了念头。
贾琮侧头让开,嘿嘿一笑:其实他一入口就知道是什么了,不过如今的茶较之后世是真正的绿色纯天然,之前庄子上缴来的也比从前喝过的同类茶好上不少,杯中茶虽极出色,他却只当是寻常贡品,正好口干,直接牛饮了。
阳昊轻哼一声,猛地伸手一捞,贾琮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在了他怀里。
一手压住贾琮,一手轻轻托起他下颌:“朕一番心意,琮儿果真不明白么?”
贾琮被阳昊抱着,有些费力地道:“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你是皇帝,我就明白也只能当不明白。”难不成你能布告天下,还不是得寻个名目遮掩着,何必定要挑明了?
阳昊一僵,立时脸色发青——原只当他年少未解风情,自己落了个俏媚眼做给瞎子看,却不想这小混蛋压根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贾琮却是真正不解:“你又何必动气,眼下这样不好么?你为天子,本来就不合把心思放得太深太重,我也有我既定的路要走,未必能伴你多少年头。如今且各自随意,缘尽时好聚好散,岂非善处之法?”
作者有话要说:
☆、62
看着贾琮的眼睛,那里面明明白白透着迷惑,阳昊便知他出自本心,并非矫饰遮掩,心下略平,却只有苦笑:“好聚好散,你说得倒是轻松。由来情字最恼人,若能收放自如,也便不为情了。”
贾琮皱皱眉头,师门中并不禁情爱,也有人结了道侣双修,只是修真之人讲的就是个心无挂碍,不落言诠,为情所困却是大忌——极易引入魔障的。他并非不知阳昊动了真情,虽还未到倾心相报的程度,却做不到视如不见,只想着人生无非数十载,横竖筑基虽成,要结丹却也非易事,这么不远不近地淡淡处着,好好儿陪着他走上一程,也就是了。
却不想阳昊身为天子,那傲气是沁到了骨子里的,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安肯让贾琮这样不明不白地含糊下去?
只是这么吊着人却不是他贾琮的脾性,想了一会子道:“之前不知道你是皇帝的时候,要说从没想过,却也不算实话,要说想得有多远,那也是没有的。后来知道了,就不去想了。”
阳昊轻哼一声,还是盯着他不放。
贾琮沉吟许久,抬头看着阳昊:“此刻怎知日后如何,但只这一世,你不离,我不弃就是。”
虽仍有些不足意,却知这是贾琮此刻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承诺了,阳昊也看得出贾琮从未涉足情途,瞬间便定了念头,目光柔和地淡然一笑:“好。”忽又屈指在他额上一弹:“朕可不是好性儿的,你若一直如此也还罢了,若是去看上旁人……”止住话头不说,只丢下一个意味无穷的眼神。
所以说这就是跟皇帝牵上关系的坏处,随时有被翻脸不认人的危险。贾琮忙陪笑,那笑容要多狗腿有多狗腿:“哪能呢,有你在前,这世间还有哪个叫我看得上?”这倒是实在话,哪怕是撇开身份来论,阳昊品貌才学都是顶尖的,放眼天下,委实也寻不出几个能相媲美的了。
阳昊微晒,世间情字难解,一头栽进去再出不来的可也不少见,自己就是一例。只道:“你看得清楚便好。”便自丢开不提,拥着贾琮厮磨。
贾琮享受地眯起眼,咕哝:“这回该我了……”
阳昊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笑:“我把你个小磨人精!罢了,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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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贾环下学回到东小院,却见赵姨娘跟个婆子凑得极近,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见他过来,那婆子便忙走开。
贾环请过安,皱眉道:“姨娘少搭理她们,多少是非都是这些人生出来的。”
赵姨娘伸手替他理理衣服,笑道:“我的儿,你每常说我们不生事,他们自己也不会省事,自有事儿出来——竟是一丝不差,”说着向王夫人正房的方向扬扬下巴:“那位的心尖子,又病倒了。”
贾环便知说的是宝玉,见赵姨娘一脸轻藐:“我如今算看透了,这些人外头瞧着光鲜体面,私底下就是男盗女娼!那年琏二爷从扬州回来,运了多少箱子进府里,当人都瞎的不成?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转头一抹脸就想不认帐,也不怕天上打雷!”向地下死命啐了一口,赵姨娘搂了他道:“且候着吧,有得好戏瞧呢!”
宝玉又病了?是心病吧!贾环暗自冷哼一声,清明那天的事儿他耳朵里早灌满了,为个小丫头气晕了从小一处长大的林姑娘,真不知他到底怎么想的!只是终究是亲兄弟,少不得还要去走一遭儿。
贾母王夫人皆去孝慈县送灵,托了薛姨妈在园中照应。黛玉尚未痊愈,宝玉又复病了,薛姨妈两处来回,一应药饵饮食十分经心。
贾环去时宝玉刚吃了药,袭人等俱在旁服侍。贾环问了好,薛姨妈便笑道:“我往林丫头那边去,你们哥儿俩说话。”
贾环哪里有话跟宝玉说?不过问候几句,坐得盏茶时分,便起身要辞了回去,却被宝玉拉住,道是:“我有一句话问你。”
原来清明时宝玉为护着藕官,想把事情推到黛玉头上,谁想人算不如天算,正叫黛玉撞见,气急攻心,至今尚未下床行走。
宝玉又急又悔,听大夫说黛玉寿元有损,言语间多有不祥,便如心头生生被剜了一块;整日泡在潇湘馆,也不顾黛玉总不理他,亲手端茶递药,竟将紫鹃等人的活儿抢了一大半去。
只他自己也是大病初愈,这些天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兼之凭空种了一段心病,总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贾宝玉并不是真的多笨,只是被贾母等人自幼娇宠,给了他一种‘荣华富贵与生俱来,尽我享用理所当然’的错觉,那日被贾琮点了几句,心里似乎明白又似乎糊涂,日日夜夜焦躁不宁,只想弄个分晓。只是他不知为何,本能地觉着不妥,一直未曾出口,这时鬼使神差,竟问到了贾环面前。
贾环怔得片刻,瞅着他道:“可见纸包不住火,你这么个万事不理的人,竟也听见了。”情知府中上下皆对此讳莫如深,委实不想沾这是非,却瞧着宝玉这懵懵懂懂的样子实在可厌,冲口道:“你既问了,可见心下也想到了,又何必定要我说出来?不过是少个人罢了!”少了一个真正能庇护她,也愿意庇护她的人!
宝玉怔怔地道:“少人?咱们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如何会少了林妹妹使的?”
贾环险些叫他气乐了:“你当我说的是什么人?”到底不能说得太明白,跟着又道:“你看薛二姑娘,德容言功哪样儿差了?梅家就是不肯叫她过门!要不是有个能顶事的哥哥,走通了王府的路子,现下还不知道怎么被人当笑话看呢!”
宝玉只顾想心事,随口道:“不嫁才好呢。琴妹妹那样精华灵秀的女孩儿,嫁了人也是糟蹋。”
把贾环噎得直翻白眼:“我的宝二哥,你快醒醒罢,别做梦了!”情知再说无益,硬生生转过话题:“三姐姐她们把园子里各处都分了出去,如今那些人照看得倒比从前更经心些。”
宝玉大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女儿家压根就不该理会那些:“三妹妹也是好多心。事事我常劝她,总别听那些俗语,想那俗事,只管安富尊荣才是。比不得我们没这清福,该应浊闹的。”
贾环气不是笑不是,不由讽道:“事情总须有人做,莫不成二哥打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