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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竟然正是永平侯李赢;手捂着额头,似是伤了,见了成祥如见亲人,推开众人就跑出来,抱住成祥叫道:“成大哥,你快去救救姐姐!”
成祥道:“别急,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受伤了?”
成祥仓促把李赢伤势一看,见腿上仿佛带伤,额头也挂了彩,却幸喜没什么大碍。
李赢慌张道:“我不打紧,那伙贼跑的极快,成大哥,姐姐千万不能有事。”
成祥道:“你先回去,这边儿我来。”
李赢不肯:“我没事,我跟你一起去!”
巡城兵们听了,便纷纷劝阻。成祥在李赢头顶轻轻一揉:“你的腿受了伤,失血过多的话则有性命之忧,你先回去把伤口处置好了,我一定会带甘少泠回来。”
李赢眼中的泪猛地涌出来:“成大哥!”
成祥翻身上马,叫了几个巡城兵跟随,另外几个负责送李赢回家,分头行事。
雨花飞溅,遮了眼前的路,不知不觉到了分叉道上,去城门口传信的士兵正也回来,报道:“东城并没有车马出城!”
当下复又兵分两路,成祥打马而行,放眼四看。
街上有些避雨的百姓,见官兵来到,纷纷避让,有士兵便上前打听情形,问是否看到可疑人等。
成祥观望片刻,催马往前,仔细观察了周围地势。
身后的官兵奔来,拱手行礼道:“成大人,有人说看到一刻钟前有辆车从这里经过,却没看清去哪个方向了!”
成祥指着前头一条路问道:“这是通往哪儿的?”
士兵大松:“东城门!”
大概是李赢追的急,加上之前已经有士兵前去东城通信,贼人失去出城机会,此刻应该也不会硬闯。
成祥略微思忖,看看左右手的两条道,问:“那这两条呢?”
士兵张望了会儿:“这一侧是向太平坊的……那边若再往前,就是御街!”
成祥在城内厮混许久,自然知道太平坊那一带,多数住着的是商贾等人,而御街这侧,则多半都是官邸。
士兵道:“成大人,估计贼人应该是往太平坊这边去的。”任人都会这样想,御街那侧,住的多数是官员,防卫自然更严,而商贾住处,则龙蛇混杂。
成祥道:“你们往太平坊那边仔细巡查。”说罢之后,拨转马头,径直往御街那侧而去。
士兵一惊,唤道:“成大人!”成祥却头也不回去了,巡城兵马无奈,只好打起精神,往太平坊而去。
成祥一路紧追慢赶,他先前做的是捕头一职,追查可疑踪迹缉拿贼寇不在话下,循路而行,到了十字路口,一抬头,已经能看到远处的皇宫。
成祥刹住马儿,开始四处打量。
这一带都是官宦人家住所,一个个门高户大,多半门口都有家丁,因为下雨,有的人家门便关着。
成祥一个一个看了过去,经过巷口,忽然停了马儿。
成祥歪头往巷子里看去,见那白墙之上,有一道污渍,仔细看,应当是车马拐弯太急,带起了地上的泥水甩上去的。
成祥皱眉,抬眸看向远处,看着那大雨之中的层叠屋宇,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
打马往前,当马儿停在那大门紧闭贴着封条的房子前时,成祥已经肯定了此地是什么地方,这正是前些日子,被他跟小庄在荒郊废弃庙宇中看破机关,东窗事发被下了刑部大牢的户部侍郎郭府。
交错贴着的封条仿佛是一道禁止通行的警告。
按理说此地应该无人敢擅入,成祥看了一眼,轻轻一抖缰绳,马儿缓缓往前,到了墙边儿,成祥垂头,雨水自双眉上哗啦啦抖落。
周遭无人,成祥翻身下马,抬头看了看面前高墙,双足地上用力,拔地而起,纵身跃向墙头。
成祥跳到荒弃的院落,自从郭侍郎事发,整个郭府便给抄了家,家人及仆役等,捉的捉押的押,遣散的遣散,整个宅邸已经空无一人。
成祥双足落地,看着偌大的院落,在这样的阴翳的落雨天中,竟透出几分阴森。
成祥这段日子在龙都不住脚地奔来忙去,各处地形自然越发熟悉,方才在巷口驻足凝望的时候,就瞧着几分眼熟。
这案子是刑部主办,又以齐焕为主,因齐焕格外叮嘱,自在城郊外那惊险一别后,成祥也并未特意去寻齐焕,免得叫人疑心。
但这案子温风至也是格外上心,他人心细,人脉略广……私下里同成祥说了好些详细,譬如关押少女的地牢在何处。
成祥还是头一次进郭府内部,他不知自己为何竟盯上了此处,或许是因为墙壁上那印记,或许是因为某种直觉。明明郭林已经秋后待斩,此案已经完结,但是……
想到在庙中所见的那少女的惨状,成祥双眉拧紧,不再想下去,加快脚步往前。
只是,在成祥还未摸到那地牢入口的时候,便听到奇异的动静,自前头的院子内传来。
成祥心头一震,当下止步回身,要往那庭院中去。
却就在刹那,耳畔听到一声细微地笑。
成祥蓦地转身,望见身后的厅内门口,有一道人影若隐若现,宛如鬼魅,低低道:“成大人啊成大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这是何苦呢。”
成祥凝视那道影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蓦然一笑,道:“原来这就是地狱?那你就是阎罗殿内的小鬼儿了?”
那人不语,帽兜之下双眸阴鸷森寒。
成祥却毫不在乎,仍是自在笑道:“……不好意思的很,老子是钟馗,从来就不怕这些邪门歪道!”
明明是阴雨绵绵,黑云密布,成祥扬首一笑,却仿佛阳光乍现,叫所有暗影都无处遁藏。
“这孩子……真是喜人的紧。”
太后抱着小太子,望着小孩儿粉嫩的脸上笑容甜蜜,心花怒放,连素来不喜的阴雨天也不在意了。
小太子咯咯地笑,明澈的双眸跟脸颊上的酒窝交相辉映。
皇后坐在左边,也是眉眼含笑。
小庄坐在太后右手,这一次,无法强颜欢笑。
“这孩子真是太讨人喜欢了,”太后笑着,赞道:“锦懿你还不知道吧,昨儿他学会叫父皇了!”
皇后在旁说道:“也是古怪,平日里只会咿呀咿呀,含糊不清地说着,昨儿忽然口齿伶俐地就叫了声‘父皇’,把臣妾都惊住了,还以为是听错了。”
太后道:“我不是说了吗,当初皇上也是这样儿的,平日闷声不响地谁也不叫,猛然见了他父皇,就开了窍,到底是父子连心,一样的。”
皇后笑道:“可不是么,平日里也是我陪他陪的多,他竟连‘母后’还没学会,先学会叫父皇了……这孩子,竟还是跟皇上亲近些。”
太后便看她一眼,笑道:“这可不是,究竟要跟你更亲些才对。”
两人说着,小庄见太后喜气洋洋,抱着刘明爱不释手,心中叹了声。她一早进宫,没想到皇后正也在,抱着小太子承/欢膝下,一团儿和气的,一时叫她无法开口。
顷刻,皇后瞧出几分来,便道:“妹妹的脸色似乎不很好,可是进宫的时候受了寒气?”
小庄道:“无恙,娘娘不必担心。”
太后也抬头仔细看了小庄一会儿:“这两日我也正惦记着你,只不过又因为下雨,怕你来回走动不便,可巧你就来了,可见也是母女连心的。”
小庄听了,才露出一抹笑意。
“谁说不是?别说太后,连我几日不见妹妹,都不免惦记,”皇后望着锦懿说罢,才又道:“是了,臣妾知道太后若知道太子能叫父皇了必然高兴,故而早早地就来了,缠扰了这会子,也该让太后清静清静,正好妹妹来了,就让妹妹多陪陪太后,我先带太子回去吧?”
太后却不答应,道:“我正想教我孙儿喊奶奶呢,瞧他也精神的很,不如就在我这儿再玩上一阵儿,你若有事,就先回去吧,稍后再来领他。”
皇后闻言便答应了,起身告退。
皇后去了,太后便搂着小太子,看向小庄道:“一大早儿地就进宫来,是不是有事儿啊?”
小庄垂眸:“瞒不过太后的眼睛。”
太后道:“我早瞧出你好像有心事,难不成……是在府里吃了委屈?瞧你比前一回见,又瘦了些。”
小庄道:“太后……锦懿这回进宫,其实,是有一件事要向太后坦承。”
太后闻言一怔:“坦承?你……有什么瞒着我的?”
小庄下定决心,便无法再退,当下缓缓道:“是,这件事一直藏在我心中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可是如今,我不想再隐瞒了,太后自小养我,是锦懿最亲的人,或许太后知道了此事后,会生我的气,但是锦懿仍旧想跟太后坦认。”
滕太后听了,脸上的笑意便也退了,正好小太子咿咿呀呀叫了起来,伸手搂向太后的脖子,太后勉强一笑哄了两句,便叫熊嬷嬷来暂时抱了太子过去。
太后正色看向小庄:“你为何忽然说的如此郑重,可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是……”小庄静静地,声音里波澜不起,“其实,若是事从开始说起,要从我嫁到解府开始。”
太后眉头微蹙:“你嫁入解府……如何?”
小庄微微垂首,道:“太后还记得前些日子问我有无身孕?其实……不瞒太后,我自嫁入解家,跟少卿两个,一直未曾圆房。”
“啊……你说……什么?并未……”太后深吸一口冷气,又惊又怒,“可是真的?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庄仍是极为平静,道:“锦懿先请太后息怒,我跟解少卿之间,并没有谁错谁对,我们两人只是有缘无分罢了,请太后不要迁怒解府,若真的算起来,或许我跟少卿,只是阴差阳错。”
太后勉强收住心头的怒意跟诧异,皱眉问道:“你、你不怪他?”
小庄仍旧微微垂头,轻轻说道:“之前曾有些怪少卿,但是此刻已经不怪了,因为接下来发生了好些事,请太后听我向您禀明。”
太后脸色阴晴不定:“你、你说……”
小庄道:“那得从我落水之后说起……”
太后凝神而听,大概是猜到会有大意外发生,刹那心也跳乱。
此刻旁边的小太子挣扎两下,大概发现这并非是习惯的怀抱,顿时便嚎哭起来。
加上天际传来闷雷的声响,让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熊嬷嬷忙叫人把皇后殿的奶娘叫来,抱住了小太子,太子沉默片刻,却又啼哭起来,滕太后回头看看:“去把皇后请来吧!”
太后回头看向小庄:“你说,后来发生什么?”
小庄闭了闭双眸,手握住腰间的香囊,眼前出现成祥的脸,小庄缓缓抬头,道:“锦懿在乐水,认识了一个人……”
正说到这里,便听到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竟是奔往殿内。
滕太后正急怒之间,闻言怒喝一声:“何人乱跑!”
外头一个小宫女正进来,闻言吓得刹住脚步,熊嬷嬷上前拦住:“乱跑什么?怎么如此的没有规矩?”
那小宫女垂头,结结巴巴道:“回、回嬷嬷……回太后的话,奴婢方才在外头听了消息,说是……太医诊断,林美人、林美人有了身孕……”
太后听到“林美人”三字,还一脸不耐烦,忽然听到“有了身孕”,顿时脸色便大为不同,双眸一亮道:“什么?有身孕了?”
小宫女听出太后的声音里带着惊喜,说话便也流利许多,忙道:“正是呢!听说这会儿太医还在林美人宫中……”
阴霾天气,且又心神不宁,太后本来十分心闷,听了这消息却喜不自禁,竟站起身来。
忽然之间想到小庄,太后便又停下,望着小庄道:“锦懿……你横竖进了宫来,有什么事儿,稍后再跟我说,我去看看便回来,知道吗?”
小庄心头微沉,面上却还笑了笑:“太后不必惦记,还是先去一看究竟最要紧。”
太后把她的手一握:“本宫知道,你是最贴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