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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两个小孩洗好脚缩在被子里哆哆嗦嗦的暖和起来之后。
趁着睡意,唐瑞安无比纠结的感叹了一句:“路哥,你家真破。”
路文良想揍他,但也许是白天太疲劳了,也有可能是柔软的被子太温暖,他始终提不起力气来。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对去镇里还要等车这件事情唐瑞安表示极度的不理解,他好日子过惯了,哪里知道乡下的交通是多么的不便利,两人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在车站旁边顶着寒风等了一个来小时,才堪堪等来车子。
路文良给周伯他们几个准备的礼物虽然小件儿,但统统价值不菲。然而给路功准备的,自然就不会那么珍贵,可也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他得让所有人都看见,都看见他带着年礼去给路功拜年,那么手上就绝对不能拎不起眼的东西,相反,送的礼物价值还两说,体积却决不能小!
而且路文良也绝没有让他们知道自己财力的心思,他自己在做生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这生意赚不赚钱那就只有他心里有数了,他说自己穷,也是的确穷,并且无时不刻不穷,路功他们能怎么办?
唐瑞安提着两箱伊利纯牛奶,路文良抱着两床松开了真空压缩后体积惊人的大棉被,挤上了车子。
镇上的人都认得他,车里回去过年的好几个小年轻也想起了他是谁,路文良在镇上可是有点名气的,大家纷纷和他问好。
路文良虽然不记得他们是谁,但也都一一的点头和他们礼貌的问好。
八卦是不分年龄的,小年轻们看着他提着大包小包的心里也觉得好奇,于是难免就问起了路文良去镇上的原因。
路文良一脸的无辜纯孝,特别单纯的说,“我爸之前说是给我弟气的住院了,那时候我上学没来得及去医院看他,现在过年了,我就攒了点钱给他买点礼物,去看看他。”
大家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路功对路文良做的那些事情,镇上几乎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的。
要是他们是路文良,早就老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现在路文良居然还上门来送年礼?他也太好欺负了吧?
有人看不过眼了,替他打抱不平:“你小妈和你爸那种人,你一辈子不去看他们都在理,你居然还买东西去看他们?你傻不傻啊!”
路文良听到他的话,心中嘲讽一笑,在理?在周口镇,从来都不是讲理的。
他不想再说,佯装受伤低下头去眼神黯然。
刚刚说话那男孩的同伴捅了捅他,丢给他一个责备的眼神,这人说话太直了,路文良心肠好被欺负已经是够倒霉的了,这人说这话不是更让他难堪么?
唐瑞安脸朝窗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户上的倒影,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家纯良温顺的路哥演大戏。
路文良抱着棉被,一身旧衣,眯着眼睛站在周口镇的车站里,顺着遥遥的大马路盯着在街尾处的哪一栋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房子。
没有去管身边的窃窃私语,他神色坚定,眼带笑意,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
操蛋的周口镇,老子又回来了!
40第四十章
唐瑞安一路佯装路人也从乘客嘴里听到不少八卦,对路文良一家人的事情短短几分钟之内又有了新的认知。
唐瑞安抱着牛奶有些犹豫。
他想起父亲在很早很早之前曾经教给他的一个道理。
那时候的他年纪还不大;那时候的香港正因为因为商议回归使得商业圈异常动荡;英国佬使尽千方百计想阻止中国统一;撒切尔三天两头放出烟雾弹来动荡商圈,所有人的前路都是迷惘的;即将到来的不同政策让香港金融圈十分不安。
唐父那时候根基未稳,大部分的实力还保留在内陆,为了在香港闯出名堂;唐瑞安亲眼见证了自己曾经不可一世的父亲是如何低声下气的去请人帮忙;去应酬吃饭;甚至在凛冽寒风中抱着巨款等待在商会主席家门口,然后一步一步的;稳固了自己的地位;才能默不作声的让唐家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那时候,面对愤愤不平以为自己被轻视了的唐瑞安。唐爸爸宠辱不惊,只沉稳淡然的说了一句话——
——“等到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人一辈子永远都无法真正随心所欲。面对你无法打败的对手,和你没有把握的棋局,姿态放得越低越好,吃亏是福。”
这句话,唐瑞安想了几年都没能想明白,尤其是唐家现在已经成为让人低声下气来拜访的那一方,他越发觉得这句话只是父亲那时候被冻傻了胡乱哄骗他的。
然而这一刻,他好像在恍惚中抓到了些什么。路文良他年轻、弱小、众叛亲离、贫苦无助,然而却在这个让他觉得异想天开的奇妙家庭中潇洒脱身,他年纪轻轻的,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自己的财富,也即将得到一个大多数人都没法拥有的美好未来。
这一切对大多数在这类特殊环境下成长的孩子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
然而他却真的做到了,轻描淡写的挥一挥衣袖,就做到了大部分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也许成功的秘诀就在于,他比谁都能屈能伸。
唐瑞安看着路文良时迷惘的眼神逐渐变得深刻而坚定。
他在这个比他还要小一岁的哥哥身上,学到了自己大概未来十年内都将受用不尽的品质。
……
……
从马路开头,遇到的就是一张张深埋在记忆中的熟面孔,路文良在这里长大,刨泥爬树抓鸟摸蛋,乃至于在方雨心离开之前,他纵然被区别对待,也还是无忧无虑的渡过了自己那个不完美的童年。
那些让他又怀念又憎恨的面孔,在他受难的时候曾经落井下石,然而在他幼小的时候,又确实用无比温和的态度呵护过他。
人可真是善变。
他提起精神看向那个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门面。
路家的门市大门亮堂的敞开着,门口却坐着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赵王八?”
唐瑞安听他低语,还叫了个那么富有艺术气息的名字,倾身过去八卦:“那老头儿谁啊?”
“我小妈的亲戚,”路文良歪头看了那边一眼,微微皱起眉头,“我和他有过节,到时候真打架你得一起上啊。”
唐瑞安一提伊利奶做出一个拎哑铃的动作,双眼冒着蓝光:“求之不得啊!”
路文良倒还在奇怪,赵王八不是在县里住么,什么时候居然回到了镇上?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奇怪,这辈子他毕竟没有到那么晚才逃走,路家因为他的改变发生了某些不同的事情也在所难免,大过年的来镇上见到这么个人真是无比晦气,好在路文良也不打算留下来多住,冷笑一声就迎了上去。
走近了,他才察觉到事情和自己之前想的似乎还有些出入。
路家的大门好萧条,原本这个镇上唯一的小卖部生意一直都不错,周围人家有个什么油盐酱醋的也习惯来路家购买,路功在门市门口还风雨不歇的摆着一鼎香烟车,那是路家每天近半收入的来源。
然而现在,那个承载着路家经济支柱的香烟车居然不翼而飞了?
赵王八没认出他,这会儿正是早饭时间,他端着一个脏兮兮的搪瓷盆蹲在路家门市口的矮石墩子上,虎着脸吸溜着盆里的面条,一顿一顿的颠着屁股,像如厕似地保持自己不雅的动作,眼睛珠子滴溜溜的转,放到路文良身上的时候,呛了一下。
“哟……”赵王八迟疑了一下,缓慢的站了起来。
路文良从棉被后面偏出脑袋,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并不打招呼。
唐瑞安见状也迅速调整自己的态度,昂着下巴目不斜视的从赵王八身边擦过。
两人走进门市,赵王八的脸都是黑的。
赵春秀正低落的坐在柜台后面玩计算器,最近店里的生意因为赵王八的搅合开始直线下滑,营业额迅速的少了近一半,但一家三口人还要正常过日子,钱花的越来越紧巴巴,加上路功一直要吃的降压药,赵春秀每天睁开眼睛就在发愁。
家里的坏小子路德良偏偏还不听话,前几天和镇上的小朋友玩的时候,打破了一个男孩子的脑门儿,还磕坏了人家的半颗牙,赵春秀原本还想像以前那样撒泼耍赖,没想到对方家长亲戚居然一并来了,堵在路家门市店面门口齐声大骂,还作势要斗殴,把赵春秀给吓的没办法,只好赔偿了对方三百块。
路德良被他爹狠狠的揍了一顿,两天没能下床,差一点就骨折了。路功的暴力因子因为以前被撺掇着打路文良而得到了无限的激发,现在想要时刻保持理智已经不太可能,她也算是自食恶果,求情的时候还被扇了两耳光,这几天天天就盯着孩子抹眼泪,生怕孩子被他爹给打傻了,好在早上小祖宗终于有精力起来大哭大闹要零花钱,赵春秀这才能提起些精力重新开门做生意。
一大早的,她又发现摆在后门碗橱里的挂面少了半斤,锅和煤气也被人用了,拉开门就看到赵财蹲门口吃饭,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她最近打算小心做人,还是不得罪赵财为好。
路文良进家时她没认出来,毕竟那么些年没见了,路文良也从之前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子抽拔的老高,最近还被汤汤水水进补的满面红润,气质超脱,赵春秀瞥了个大概就很是惊慌的站了起来,讪媚的想要招呼客人。
哪知道路文良砰的一声将抱在怀里半天的棉被砸在了柜台上,理也没有理会她,就张嘴问:“我爸呢。”
赵春秀定睛一看,才瞧出是路文良,她大吃一惊,往后迅速的退了两步,一不小心撞到了货架,还叮铃哐啷的掉下来两块肥皂来。
路功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他这几天都在气头上,一点点的小火星就能引爆,于是此刻一边撩着衣袖一边气势汹汹的骂着:“又他妈出什么事了!?你就不能给我安生一天?!”
跑出来看到路文良的瞬间,他凶恶的表情就立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瞪大的双眼,诧异的表情:“你怎么回来了!?”
路文良心中冷笑,脸上却波澜不惊,他早已习惯了路功对他的冷待,好在他也已经不再对这个家多有留恋了,“顺路,周伯上回跟我说你病了,我回来顺便看看你。”
路功话到嘴边又咽下,他看了看路文良淡漠的表情,又盯着柜台上厚厚的两床棉被看了半天,终于抿抿嘴,眼中闪过一丝羞惭,垂头让开一条路:“进屋坐坐吧。”
赵春秀吃了一惊,打了个哆嗦看向路功,却终究不敢多说什么,脸上表情愤愤。
路文良却摇头:“东西送到了我就走了,看你没事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瑞安,”他扭头对唐瑞安使了个眼色,“东西放下,我们吃饭去吧。”
唐瑞安放下手中的纯牛奶,路功见状居然急了,上前一步拉住路文良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
路文良满脸疑惑:“干嘛?我走了啊。”
“你……”路功满眼复杂的盯着自己大儿子,张张嘴,居然发不出声音来。
路文良挣脱开他转身走了,唐瑞安紧随其后,路功本想再挽留一下,却还是叹口气没说话了。
他和路文良这辈子都亲近不起来,不过,看着这桌上的年礼,路功表情仍旧松动了一些。
有每天不惹事就不痛快的小儿子在前,苦巴巴过日子却还会给家里带东西的大儿子显然就比较弥足珍贵了。
扭头看到赵春秀一脸寡妇相,路功立刻又气不打一处来:“看看看看什么看!这他妈是老子的种,你不乐意他也得来!”
赵春秀咬牙看他进屋后,才敢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