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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如许蓦地一颤。
“大哥?!”另一个眼见自家兄弟突然经脉爆裂而亡,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不由悲愤交加,挣扎着就要起身冲上来拼命。
然而他只走了三步。
第三步时,经脉爆裂,血雾喷涌而出。
兰如许正有些愣怔地没有反应过来,手腕却被人一把拉住,旋即视角一转,已是被拉着转过了身。
“小姑娘看这些做什么。”身边的人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将食指拇指指尖相接蜷曲成圈放在唇边鸣了一声响亮的哨音出来,然后问她:“你来这里干嘛?”
兰如许的脑子里仍慢了一拍,开口时是下意识地反问:“他们就这么死了?”
他言简意赅地嗯了一声:“害怕了?”又似安抚地道,“别怕,尸体会被清理干净的,你不会再见到他们。”
“我倒不是害怕他们……”兰如许嘀咕着,似乎欲言又止。
“哦?”他笑了笑,“那如果我没有刚好碰上,你打算如何摆脱?该不会寄希望于你的武功吧?”
“谁说我一来就要同他们拼命了?”兰如许一脸你真是太狭隘了的表情,“要是你没出现,我会在套出他们的名号之后,趁他们不备,大喊川西双雄要来扫荡莲教啦。我就不信,莲教的人就算不救我,还不为了自己收拾他们么?”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嗯,是个不错的办法。”又道,“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到千岩五峰来?”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抽回了忘记收回的手。抬起眸,认真而谨慎地看着他:“你真的……是镜青衫么?”
他凝眸看了她半晌,半晌后,他说:“不是。”
兰如许微微一怔,随即明显松了口气,语气重归轻松:“我就说嘛,青衫玉笛怎么会只见青衫不见玉笛。吓死我了,只要你不是镜青衫就好,就算你是莲教中人,我也不介意认你这个朋友。”
他顿了顿,说道:“你这么讨厌镜青衫?可是我和他挺熟的,你不介意?”
“讨厌也说不上,我对他没什么认识。”兰如许说,“主要是那什么,我这回来吧,就是冲着他来的,当然不好被他发现我的身份,万一发生什么误会就不好了。你和他既然熟那就更好了,他对下人如果不那么狠毒和残酷的话,你不如介绍我去他身边做个侍女什么的?我想要偷个东西。”
他讶异之余又有些好笑地瞧着她:“你倒是直接。你要偷他的什么?”
“他那支随身玉笛啊。”兰如许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也怪我自己,一时冲动夸了海口,说要用他的玉笛去给人作贺礼。”她语气中透出一丝失落,又有一些倔强,“但既然话说出去了,我也不想被他们小看。”
他歪头打量了她半晌,笑道:“只为了一份贺礼就这么勇敢,看来收礼的人不太简单?”
她不说话,转身走到了溪边。
“我说你这人,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她气鼓鼓地朝溪水里扔了颗石子,又气鼓鼓地道:“非要我告诉你他最后没选我,选了别人,然后这个别人还来笑话我这么丢脸的事吗?”
身旁响起脚步声,她余光一瞥,瞧见一抹绿影。
“你既然觉得丢脸,为什么不把人再抢回来?”他的声音很轻很缓,让人辨不清这到底是建议,还是调侃,又或是其他。
“那怎么行?”兰如许像是被人踩到脚了一样猛地转头看向他,“从前男未婚女未嫁还可以公平地争一争,现在别人既然成了未婚夫妻,我再要去插一脚,那算什么?再说了,他既然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他就是了,又不是多大的事。”说着一扬下巴,“我偷这玉笛也不过是想堵一堵某些人的嘴,这么贵重的礼物江湖上还没人送得起呢。让她们知道本小姐有多大气。”
他的眸中缓缓泛起一抹笑意:“但他们让你伤心了,你就这么算了?”
“伤心……”她品了品这个词,蓦地,有些恍惚,“我好像,也没有特别伤心……虽然难过是有些,不开心也有,但伤心……”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大概,我特别想得开,所以这程度还不至于让我怎么伤心吧?”
他点点头:“想得开是件好事。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么想是对的。”说完顿了片刻,又续道,“不过镜青衫现在并不在教中,那支玉笛嘛,他早先也已经转赠给了别人。你如果想要的话,其实倒也不用偷,我会帮你说个情,也许那个人会送给你。”
“真的?”兰如许大喜,“你真是太够意思了!谢谢谢谢,那咱们快去找人吧。”
他却没急着动,又道:“你可要想好。也许她会提出条件与你交换。”
***
最后,兰如许抱着先去看看也无妨,有事立刻开溜的心态还是跟着去了忘回峰后山的一间竹林小院。
彼时她才知道,原来镜青衫的玉笛是在一个中年妇人的手中,而这个双眼失明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镜青衫的乳母,唤作蕙娘,是莲教的其中一个总管。
兰如许答应了她的条件,在这竹林小院里为她洗一个月的衣衫,做一个月的饭。
她觉着,比起假扮侍女偷偷摸摸潜入虎穴,其实这样更安全,也更干脆。至少这么贵重的东西人家根本没狮子大开口地喊价,至少她是光明正大地将它拿在手中的,至少一个月后,她能确保会得到那支笛子。
只是在这之后一连五天,她再也没见着带她来到这里的某人。
第六天上头,兰如许正坐在一张小木凳上低着头挽着袖子搓衣服,忽然一抬眸,瞅见一片墨绿色的衣袂。
目光顺着往上爬,最后在来人的脸上停住。
“我还以为你引荐完了就不打算来了呢。”兰如许一努下颔,“没空招呼你,蕙娘也在午睡,你将就着先坐在那块石头上吧。”
“听说你是只吃素食的?”他倒也不介意,转身果然走到院中一块两人宽一人长的光滑大青石上侧身躺了下来,单手撑头,含笑瞧着她。
“没啊,”她一边抬起手背撩开了被风吹到额前的细发,一边随口道,“你打算请我吃饭?”
他笑道:“那你为什么成天做的饭连一点荤腥也没有?不会做?”
兰如许一顿,默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知道的太多了。看来你这几天倒也挺关注我的嘛,没错,我是不会做。不过不是我笨,是我讨厌处理生肉,所以没学。我打算这两天出去一趟,去镇上的酒楼买些现荤给蕙娘弥补。”不等他说话,她又一撇嘴,续道,“我晓得你要说我大小姐脾性重,可我就是见不得那些我有什么办法?大概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觉得我不好吧。戏本里不是都这样写么?两个女主角和男主角一起碰到一个满身污糟的人被欺负,于是行侠仗义救了他。但是其中一个女主角因为稍稍有些洁癖,所以被那人吐出的秽物吓得犹豫了一瞬,另一个不嫌弃,上去就把人给搀住了。然后高下立见,男主角对这位不怕脏的女主十分倾心,另一个么,自然是缺点太显眼被淘汰了。”
“我还什么也没说。”他淡定地等着她巴拉巴拉说完,最后轻飘飘地提醒了一句。
兰如许也没什么兴趣听他埋汰自己,低头又开始默默搓起了衣服。
却听那人又道:“我倒是觉得,这种没什么逻辑的段子你听一听也就罢了。”
她一愣,抬头望向他。
他翻身平躺,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举目看向头顶的翠竹青天,悠悠道:“既然有心,那么手段如何又有何要紧?譬如你看,我并没有帮你洗衣服,但不代表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兰如许不由失笑:“你做了什么?哦,对,全靠你说了人情我才能在这里洗衣服换笛子的。”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我原本打算过来帮你做一顿饭……”
“真的假的?!”她突地站起来,手上的水瞬间便溅在了裙摆上也没理会,“你会做饭啊?好人!”
他侧过脸瞧了瞧她,唇角淡淡扬起:“喜欢吃鱼还是鸡?”
她纠结了片刻,忽然眸中闪过一道狡黠之色,试探地笑道:“要不,这回先做鱼?”完全忽略了别人只是说来做一顿饭,而不是先做一顿饭。
但他听了,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回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如嫁个人
这大概是这些时日以来兰如许吃的最惬意最满足的一顿饭。
她做梦也没想到某人居然会做饭,而且还做的不是一般的好吃。她坐在院中瞧着厨房里的他不慌不忙井井有条,心里是当真佩服的。而且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男人挽着袖子做饭的模样还挺好看。
蕙娘的心情也很好,拿出了据说是新开封的竹筒酒,淡淡的黄色,散发着竹的清香,只是闻上去便已有些沁人心脾。
傍晚的徐徐清风,吹得人情绪有些高涨,兰如许有些莫名兴奋。
“你这鱼做的真是好吃,就连雍州城里最好的酒楼师傅也不及你。”兴奋之余她也丝毫不吝惜夸奖,再加上怀揣着私人目的,自然是能捧多高捧多高。于是又道:“这么好的手艺可别浪费了,得多拿出来炫耀一下嘛,我不介意的。”
不等做菜的人说话,一旁的蕙娘已经笑道:“你这么会吃,等回了雍州可怎么办呢?看来你应该嫁一个很会做菜的男人。”
兰如许颇以为然地点头:“您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身边没有那样的人。看来还是换一换厨子比较实际。”
“谁说的?”蕙娘道,“你面前这个不就是么?”
“啊?”她一怔,随即讶然,“他啊?”
这回不等蕙娘说话,他已经开了口:“怎么,我很失礼么?”眼眸带笑,显然又在戏弄她。
兰如许便蹙眉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是莲教的人,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他笑了笑,举杯抿了一口酒,没说什么。
“为什么?”蕙娘似有些不乐意地道,“你觉得我们莲教的男子很差么?其实说不定你们名门正派的那些男人十个加起来也不及一个率真。”
兰如许并不想同她争论正邪黑白,这个问题不知道那些前辈争论了多少年都没争出个所以然,她又怎么能说服别人?再说,她一贯也觉得他们武林正道也不都是些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那么同理,莲教大概也不都是些如长辈们所言的奸恶之徒吧。至少,她觉得面前这个人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暗含调侃地道,“我只是觉着,莲教的男子应该一般不太想娶我这样的姑娘吧?他们过得挺滋润的,要是娶了我,以后就不能再调戏别的姑娘了,可能人家会觉得人生瞬间没了乐趣呢。”说着若有似无地瞥了某人一眼,“对吧?”
“这个问题我没有问过他们,”他淡定自若地迎上了她的目光,“你要是有兴趣,回头我可以帮你调查一下。”
她一怔,怒瞪:“你才有兴趣呢!”
谁想他却点了点头,还嗯了一声,说道:“我是挺有兴趣的,你现在才知道?”
兰如许:“……”
***
日落西山,月色渐渐弥漫。兰如许不知不觉喝了不少。但某人似乎喝了更多,而他喝多了也没走,只是就近转身走到了大青石上躺下来闭目小憩。
“喂,你别睡那儿啊,小心着凉。”她见状立刻出声提醒。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
“不用担心,”蕙娘语带笑意地说道,“由他去吧,那本就是他用来小睡的地方。”
兰如许叹了口气,摇头:“真是个随性的人。”说完又转身进屋拿了张薄毯出来,从蕙娘身边经过时还一顿,解释道,“吃人嘴软,我还是给他张毯子吧。”
“阿如啊,”蕙娘在身后唤她,“过来坐坐。”
她给他掖好被角,转身走了回去。
“您有话要说?”
“没什么,随意聊聊。”蕙娘道,“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