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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锐利的长刀利落的一甩,于是地上溅出一道弧形的血迹,瘴气弥漫的空气中又荡起新鲜的腥味。
“行,你不是正牌邪眼师吗。”
我盯着它,问道。
“明明是你之前要我别多管闲事。”
行当然知道我在谴责它什么,立即不平的辩解起来。
于是我也不在说什么——行当前的样子,并不为自己受伤恼怒,而且似乎反倒对飞影显出了相当大的兴趣。这家伙虽然平日战斗力并不怎么样,但那是因为它对此毫无兴趣——它是属于典型的那种兴趣爱好一天一变反复无常完全没什么严肃的人生目标的类型。想要什么,就钻什么,多珍惜的东西也拼命弄到手——可是结果呢?我想帮他收拾那一屋子“珍惜垃圾”的红罗极其手下都心知肚明。
不过如果要让这家伙玩心一起,那可也实在是相当麻烦的事情。
“你退下吧,行。”
我虽然话对着行说,不过眼睛却是看着对面的飞影,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如同往日还在人界时的那种虚伪的微笑:
“我来就好,毕竟……这是我的老朋友了。”
行感到无趣的耸耸肩,然后还是很有眼色的屈膝起跳,消失在树林的光影斑驳间。
于是这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独留我和飞影,面向而立。
“最近还真是……接连遇见故人,难道现在是探亲的好季节吗?”
用这句话打破寂静后,我整整衣襟,又问道:
“嗯……让我想想,你这么不停的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你一直找的冰泪石,躯想来也该已经还给你了,黑龙之炎那种东西,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也已经可有可无了吧。”
我走近两步,欠身歪头看着他:
“呐……我实在想不起来,有欠你什么?”
其实这种气氛下,这种举动有些贸然,不过我有恃无恐。
带着恶意的笑,我又问:
“嗯……或者,你也是来杀我的?”
言已至此,而飞影并不搭话,只是谨慎的后退一步,伸手,长刀慢慢举起,最后停留在一个攻守兼备的位置上。然后他锐利的目光定在我的脸上。
我不等他说什么,又叹道:
“为什么啊,就是不愿意放过我呢?”
“第一刀,在这里,”
我指着腹部,然后随即手指上移,停在胸口。
“第二刀,是这里。”
“所以……这一次,你是打算一刀刺进这里吗?”
我好整以暇的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飞影却忽然笑了起来:
“不……只是特别想知道,幽助如果看到现在的你,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斟酌着字句,慢慢的说:
“面带死气,那副毫无希望,想把所有东西都拖下地狱的模样……”
他嘲讽一般:
“你没发现吗?现在的你,可真是和当年的仙水,越来越像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余音未落,面前的家伙身影已经消失,然后我感到如剑锋利如炎灼热的妖力带着重重的压迫感向我袭来。
“啊啊……那是真我的荣幸。”
说这话的时候我抬眼,银色的光弧已经尽在眼前,不过那前进很快就被阻滞下来——我两指夹在刀身上,那刀尖便在无法前进一份。飞影见此,冷哼一声,刀柄一转,在我松开手的同时已是转瞬退出我的攻击范围。
只是初次的试探罢了,双方都并没有使出太多的实力。
只不过很快新一轮的战斗就再次展开。
如果说原本我还无所谓于那种你捉我逃的游戏的话,那么现在,我感到厌倦了。不明方向的未来,虚无空白的人生价值,甚至连以往觉得有趣的杀戮都变得无聊,这样的状况,已经让我开始莫名的烦躁而且日趋失控。构成我存在的过去,我将构成的未来,以及我所在的现在,那些东西,通通都让我感到莫名的悲哀,让我总是不可控的想全部消除干净。
我不知道那之后飞影经历了什么事情,但是想来和原本的剧情不会差的太远。他变强了吗?没有变强吗?我不清楚,也不关心。
“和人类在一起把你的锐气都磨光了么?这种程度……还是说,没了黑龙波,你就忘记了如何战斗?”
我知道的只是,现在的我,比他强。
“那把玩具一样的剑,能做到什么呢?根本连我的头发都削不断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伸展开手,向下摊开,圣光气于是从手心蔓延出来,如血一样粘稠的流淌滴落,然后凝结,终于变成一把长剑的模样。恰在这时,我看到飞影的利剑已经向我劈来,手中的剑于是带着割裂长风的气势挥出去。不出意料的,我听到金属断裂的声音,然后看到飞影落地,手中已是仅剩半柄残剑,黑色的衣襟也被方才的剑风划破了一个缺口。
看,我竟然是这么的强。
高兴吗?
不高兴吗?
我……不知道。
只是觉得很想笑,而却分不清,到底是要笑什么。
“真是废物。”
我的口中无法抑制的说出恶毒的话:
“给灵界当狗当得你已经忘记如何做一个妖魔了吗?哼?还是说我们的飞影大人已经大彻大悟,厌倦了魔界的厮杀,想要在人界终老了呢?”
手中的剑随着我的动作化为明亮的碎片,然后回到我的体内。我身上的杀气低敛,却带着恶意的蠢蠢欲动:
“这样不好,不好,万一要是因为自己的力量不足,到时候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是很可惜吗?”
“比如……失散多年的妹妹什么的。”
话音未落的时候,对面的家伙已经化为一道残影。
果然还是没有使出全力吗?
被攻击的不断后退的时候,我想——速度上面不是优势的话,要用什么来弥补呢?
脑子没有想出答案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给出了结果。
抓不到的话,其实只要等着对方自己上来就好了。
手握着对方的刀刃,鲜血淋漓。可是以此为代价,飞影已经被我扫倒,压在了地上。
啊……又赢了。
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
其实应该第一时间将所制住的剑毁掉的,可是结果我却放开手中的剑,任那危险存在着。
因为忽然想起过去的事情。
比如说,最开始为什么下决心要和老师学习裂踢拳。
……因为是为了一招秒飞影,然后到时候,就可以对飞影想压就压……吗?
我看着现在的画面,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捂住眼睛,低低的笑起来。
飞影想问什么,却在还未开口的时候被我扼住脖子。纤细净白的脖颈上面沾上我的鲜血,显得越发妖艳诱人起来。我压低身势,原本只是单纯的制伏,此时蓦然就变了一副暧昧危险的景象。
“你想做什么。”
飞影也不是傻的,同时刻手中的剑已经抵在了我的脖子上,阻止我的更加靠近。
然而我全然不管,继续将上半身压低。于是那剑刃嵌进了皮肉,鲜血顺着冰冷的剑身流淌下去,溅落在飞影黑色的衣服上,再看不见什么痕迹。如果再深一点的话,就会割破动脉,再深一点,就会隔断气管。可是最终的那剑却随着我的动作被一点一点压下下去,以至于到最后已经贴在了飞影的胸前。我当然不会认为是我的脖子比较硬的关系。
可是我利用他的不忍心利用的有恃无恐。
又或者,我根本不在乎他是忍心,又或者不忍心。
“想做什么……你猜?”
我的唇凑在他的耳垂边上,声音带着呼吸低低吐出。这小子仍然是一副处变不惊的冷脸,脖子到耳垂却是红了大半。
我的手从他的脖子上面滑下,似抚摸,又似调情:
“比如说……吃掉你……怎么样?”
话音甫落,身下这小子浑身骤是一紧。
我眼中笑意越浓,手在他胸口停下,游戏一般,他的衣服已经在战斗中破损了不少,此时更是随着呲呲啦啦的声音被我一点一点撕开大半,露出大片胸膛。
他的身形本就小,过去我隔着衣服抱他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很像娃娃。此时,更加觉得他腰细如蛇。恶作剧一般的,我的手特意在他的腰上逡巡了几圈,就感到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哎呀呀,难道说,我不小心碰到了他敏感的地方?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喜好杀戮的家伙,身上的血腥反还不如我的重,还带着好闻的泥土味——奇怪的小子。
“从哪里开始吃呢?”
我单纯的语调就像在讨论午饭——其实我想事实也差不多。
“是这只喜欢窥探的眼?又或者这张尽是谎言的嘴?”
“又或者,直接把你的心挖出来,然后吃掉,你说好不好?我还从未尝过冰女的混血种,真的很好奇。”
看着一身僵硬,对我的话完全没反应的飞影,我觉得自己简直像在欺负小孩子似的。
然而这时候飞影忽然说了话:
“我明白了。”
那句话让我有点摸不清边际,停下了动作:
“嗯?什么?”
飞影却不答,扔了剑,然后看着我。
对方不抵抗,我就觉得无趣起来,而且比起年下,我更喜欢年上,另外我应该算是被动向(喂)。
被我放开的飞影,好整以暇的站起来整理了整理衣服,又说:
“明白你为什么离开。”
“嗯?为什么?”
“你啊,根本就是憎恨着所有的人。”
飞影的话让我有些无法理解。
“藏马那家伙啊……在别的问题上都总能理智完美的处理,唯独在你的问题上蠢的可以去死了。哥哥,父母,朋友,伙伴,老师……甚至在我没有查出来的你过去里,说不定也有你认识的重要的人……而你深深的憎恨着那些所有对你重要的人。”
“真是……无稽之谈。”
我抓抓头,一副理解不能的模样:
“我并没有理由憎恨啊……”
可飞影却打断道:
“怎么会没有,当然有。”
“比如说……自小长大的哥哥?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可是……你父亲死掉的时候,他消除了你的记忆对吧?”
我反驳道:
“那种事情我已经说过了,我理解他当时的做法。”
“理解了,就不恨了吗?”
飞影的对我的反驳带着明显的嘲笑和不屑:
“反而理解了,才更加的憎恨吧?因为没有立场指责和愤怒,所以那股怨恨才深深的藏在心底吧?连自己的记忆都不能操控,为什么不会感到怨恨?已经把你推开,却反倒后来又和你坦白说是妖魔,把你当成人偶一样为了自己的方便就擦除记忆隐瞒真相,怎么可能最后随随便便的就会因为他又改变了态度就把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又不是NPC,声望随便就可以从仇恨刷成崇拜。”
“我……”
“怨恨吧?越理解,越怨恨吧?想推开就推开,想亲近就亲近。杀了你的朋友你的同伴,你却还要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因为你理解。可是还是会痛的吧?你将他当做最重要的人,他却随随便便的就能因为别的任何事情把自己陷入危险,理解吧?不能阻止吧?所以更加怨恨吧?最后……就会变成憎恨吧?”
飞影步步紧逼,声音笃定。
“不仅是藏马,甚至任何其他的,被你所认同的人,最后做的事情却都是在不断的背叛你。”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