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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的人脸色苍白,沉睡中闭上了双眼,全然不知道此刻何种状况。
方宏沉着脸,见萧郎手持刀柄,心中便是一阵无奈的叹息。
芸儿虽改嫁于他,也原谅了他当年所犯的错。可自己并未过心里这一关,他好好的一个女儿被毁了,这么多年病痛不断,他如何能不恨萧郎。可今日,萧郎却能为芸儿做到这一步,心里的一丝丝恨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竟觉得心酸不已。
固伦公主抹着眼泪,哽咽着哭了出来。
上天到底是在亏待她的女儿。好不容易芸儿与萧郎过上几日好日子了,这难道要让芸儿彻底守寡不成?
锦儿盼着有个家,往常她听到别人私底下唤锦儿做野种的时候心痛难耐,锦儿却依旧笑着,那,看得她心疼。
萧匕安沉着脸站在萧郎身后,咬牙道:“爹,或许还有别的方法。”
“你们大家一会儿都安静下来,别吓到了蛊虫。”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下刀就扎在了手腕上。
方芸儿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累得慌,浑身上下疲倦不堪,沉重地呼吸了下,才转而看四周。
固伦公主笑道:“芸儿,你醒了。快喝点参汤。”
“是啊,娘。快喝点。”
方芸儿见到娄锦这身花衣服蓝裤子,再看她头上梳着丫鬟发髻便怪异道:“锦儿,你这是?”
娄锦笑着摇头,方才换下了方瑶身边丫鬟的衣服才能偷偷回来。见方芸儿醒来,她紧拽着被子的手才微微松开,手心早已经沁出了汗。
方芸儿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疲倦,只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郡公,爹,都在,可是萧郎呢?
“萧郎在哪儿?”
固伦公主忙道:“他这两天累了,这会儿在卧房里睡呢。”好在娄锦即使赶到,否则萧县公怕是要命丧当场了。
想起那时,血流如注却还不见蛊虫的踪影,萧郡公差点就要打晕县公,好在蛊虫爬了出来,众人屏住呼吸,这才引得那蛊虫彻底离开方芸儿的身体。
等那蛊虫入了毒罐,萧郎脸色苍白,却笑握方芸儿的手,迷迷糊糊中说了句,“快止血,我还不想死。”
方清雅看着又是担心又是好笑,方才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看芸儿没事后就忙唤人救命。
好在娄锦回来及时止血,不过萧匕安头一次被娄锦一顿臭骂!
花园里,两人对立站着,萧匕安一手撑着头,一手恣意倒了一杯梅花酿,便道:“你大可不必感谢我。”
“萧匕安,若你实在闲地无事去查一查你自己的身世,去查一查哪些人想要你的命。你差点害地我……”就差一点点,她就家破人亡了。
萧郎是带娘走出阴霾之人,若是萧郎一死,他日娘若得知娄阳才是那恶贼,怕她会随着萧郎一同赴黄泉而去。
而,前世的轮回必定在今世还要上演一遍。
她见萧郎满身是血地倒在了床头,登时呼吸都要被夺了去,脸色立马苍白,四肢犹如千金重,手脚颤抖地几乎要软了下去。
那是重生以来,她鲜有的害怕。那种惧怕几乎让她以为天地炫黑,淹没了她的所有。
“你差点害得我……”她眼眶一红,前世的记忆再次浮现,这一世她纵然活得辛苦,可她守住了成果,不枉费再次重生以来的种种蛰伏和隐忍。若历史重演,她有何脸面继续活?
萧匕安见她眼中血红,也不知为何看得心中一阵钝痛,不觉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倒酒的手顿了下,桃花眼眨了眨便有些语无伦次。
“好,是我错了。”他难得蹙了下眉,似是许久没有与人道歉了。
娄锦也不理会他,只想起前世的伤心事,便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并不顺遂,娘这成了婚却还是事事闹心。
便更恼恨娄府一门。
萧匕安没来由被娄锦怒斥了一番,心中的怒气涨了许多,可见娄锦红着眼,最终却是转头离去,脸色奇差,就连一度爱慕他的婢女都不敢抬头半分。
五十八章 高阳醒了
五十八章高阳醒了
春困时分,午睡过后人才渐渐有了点精神。假山旁的迎春花开得娇艳,花园中,一人坐在那径自发呆。
她秀眉频蹙,娇弱的容颜上只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束紫藤花被风吹起,卷到这亭子上,似乎打扰到了女子,女子这才半抬起头,抚摸着微隆的肚子,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见有脚步声近了,她抬起头来,笑看来人,道:“锦儿,过来。”
“娘,你才刚好,怎么就出来吹风?”娄锦脱下身上的披风给她搭着,也坐了下来。
方芸儿点头道:“锦儿,我从未如此感谢过上天,感谢当年做了那事的人是萧郎。”
听得娘突如其来的感慨,娄锦愕然。“娘,你去看过爹了?”
方芸儿点了下头,曾经她是那么恨那恶贼,即便那人是萧郎,她也一度犹豫恍惚,仍然感觉如今的岁月犹如做梦。
可看萧郎在床上沉睡的容颜,他剑眉星目,岁月的痕迹让他越发成熟内敛,而非当年那恣意洒脱的男儿。她只觉得越是多看一刻,心中便越发地欣喜,上天待她还是不薄的。她时常在想,若是那恶贼换了别人,她会如何。
结果总是那般斩钉截铁,那便是同归于尽也要拉那人一起下地狱。
可,好在,那人是萧郎。是待她如真似火的的萧郎。
她拉着娄锦的手,笑了起来。“锦儿,娘是不是很糟糕,你爹病着,我却高兴地雀跃,甚至还有些发蒙。”
娄锦怔怔地望着娘。这是她活了两世,头一次看娘若孩子一般的娇羞和欣喜,那是找到了这世上最为宝贝的东西一样炫耀着。
见娄锦发怔,她道:“锦儿,他是你爹爹,他是我丈夫。你这两日若有上观音庙记得帮我还神。”
他是你爹爹……
娄锦苦涩一笑,她有爹爹,可那人……
有萧郎,真好。
她点了点头,“好。”
娄阳,若你看到这一幕,该如何?我娘当初也是这般稀罕你,成亲前晚,娘定也是这般傻乎乎地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幸福的片段。
可你呢,这样的女子,你怎么舍得下这样的手?
我,你又怎么舍得下得了手?
只觉得胸肺哽咽地厉害,她拉着娘的手,一遍又一遍道:“娘,这一生你一定要和爹一生一世,我等着娘为我添个弟弟呢。”
方芸儿脸上一红,笑道:“锦儿,我这几天闲着给你缝制了一双鞋子,快来穿穿看。”她像是献宝一般,拉着娄锦入了屋,就拿出一双靛蓝色绣花鞋,上头的蝴蝶栩栩如生,看得娄锦双眼一亮。
“锦儿,下个月你生日,这是娘亲手做的。比那外头的要好。”
娄锦当然知道,娘未嫁人之前,女红在京中可做贡品。
见娄锦穿上后露出满意的神情,方芸儿笑道:“下个月你就满十四了,还有一年就十五了,国子监的课程可别落下,三皇子我也满意,你若真喜欢,定要争取。要好好与你爹爹学习。”
娄锦本被她逗弄地臊得慌,听得她最后一句,不免扑哧一笑。娘现在是三句话离不开爹爹了。
她只好硬着头皮答了是。
“你爹爹放了太多血,我去给他熬点汤来。你也一道喝,喝完再去丞相府。”方芸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忙问道:“高阳醒来了可会说是你害得她?”
娄锦摇头,自然不会。
自从告知了高阳她心中属意顾义熙之后,高阳对她的敌意少了不少。娄蜜心思深沉,出手又狠,高阳若醒来,哪里会放过娄蜜。
方芸儿这才放心下来,忙道:“锦儿,我瞅着匕安那孩子像是有心事,你爹爹就他一个儿子……”
娄锦遁逃,三句话离不开你爹爹。
她不明白,娘三十岁不到就差点和外祖母一样咳叨了。
不过,离开院子的她唇角微勾,娘的心终于敞开了几分。
坤宁宫中,几道人影幢幢,床上的人儿依旧昏睡,只留下小蛮陪在高阳公主身边。听得外头传来娄蜜的声音,小蛮低头看了眼高阳,便出去迎了娄蜜。
娄蜜乃太后的座上宾,她来坤宁宫,皇后自也是欢迎。只不过,皇后刚做了小点心正去了养心殿,宫人们自然也没挡着娄蜜。
“娄小姐。”小蛮只点了下头并未给娄蜜行礼,毕竟娄蜜现在身份尴尬。
“公主醒了没?”娄蜜朝内看了眼,见里头安静,心中却依旧惴惴不安,那廖舒的医术也着实高明。若非他自请为军中士兵请医,怕皇上也舍不得让他走。
小蛮摇了摇头。
眼眸一转,娄蜜道:“瞧我,我方才从太后那拿了好药,途中来的时候落在了春晖园,这药是好药,别人去拿我不放心,你可好帮忙去一趟?”
听是给高阳公主的药,小蛮也着实不放心给别人拿。这正犹豫之时,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宫女的话。
“廖军医说缺一味灵芝。”
小蛮只好拔腿离去。
娄蜜入了屋,见高阳还在睡,眸色便加深了两分。没想到高阳的命这么大,那车夫一个大男人落地就死了,她却还活得好好的。
她扭曲地咬了咬牙,怪那娄锦扯了马缰,放慢了那疯马的速度,这才让高阳不至于当场毙命。
她伸出手来,将药粉倒入茶水杯子里,这才退了出去。
临走之时,她拍了拍高阳的侧脸,低声道:“公主,祝你黄泉路上好走。”
她扬唇而去,浑然不知那紧闭双眸的人陡然睁开双眼,一双黑眸盯着那茶水杯子,苍白的嘴唇咬出了淡淡的血来。
待小蛮回来,见着她针扎着起身,惊叫了声,道:“公主,你醒了?”
高阳看了小蛮一眼,沙哑着嗓子道:“叫我三哥来,快叫我三哥来!”
三皇子入坤宁宫的时候,高阳坐在床上,苍白的容颜写满了恨意和无助,正滴着泪望向他。
“三哥!”
三皇子走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高阳哭着点了点头,这宫中最疼她的莫过于三哥,父皇即便疼她,可儿女众多,高阳也怕父皇顾忌皇祖母没敢给娄蜜定罪。
“三哥给高阳做主。”
“好。”
高阳把那日的情况复述了一遍,还提起了要与娄锦一道乘车,是因为她想告知娄锦,她看到了娄锦与三皇子在一起的画面。
皇上宣布赐婚之后,她便借着酒意去了后花园,路途中见到三皇子与娄锦二人言笑晏晏,言语中甜蜜颇多,登时就释怀了。
心中也不排斥娄锦这个嫂嫂,便想要与娄锦单独聊聊。
不料,却发生了这事。
话未说完,便听得皇上与皇后的声音,高阳顿了顿,眼眶中再次蓄满了泪。
皇上见高阳醒来,高兴地走了过来,问东问西,高阳恍以为父皇还是如以前一般,忘了她呢。
“快告诉父皇,是谁把你推下马车的。”
高阳面不改色道:“是娄蜜。父皇,是娄蜜!”
皇上一惊,皇后脸色也变了变。一早,太后已经找了皇后说话,说是无论如何,这事可推给别人,万不能推给娄蜜。
“父皇,若不是娄锦死死拉住马缰,儿臣坠落之时怕早已经一命呜呼。你大可以去看,娄锦的手上定伤痕累累。”
皇上脸色有些难看,想到太后的暗示,不由得有些郁闷。
“父皇,我下午昏睡之际,娄蜜走了进来,往我的茶水里倒了东西,父皇大可让人查一查,我是一口没喝。”
娄蜜的胆子竟这般大了,敢在皇宫中杀人灭口,还是对公主下手!
“放心,这事朕一定严办!”
站在门外的一抹俊逸身影一顿,他恼恨转头,见到娄蜜,竟也忘了场所,直直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