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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我们在这等了半个时辰了。阮太医还能装作看不到吗?”乌嬷嬷恨声道。
娄锦细细观察那丫鬟,小丫鬟急道:“快走吧。”
方芸儿想阮太医府上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能与外人道的事,也自觉得不便打扰。转身欲回之时,肩膀一沉,她吓得忙接住娄锦。
乌嬷嬷颤了颤,直道:“定是中暑了。你这丫头快让开。”
话落,乌嬷嬷扶着娄锦,不顾那丫鬟拦着,推了那半开的门,见几个家丁欲拦,她当即喝道:“大胆,阮太医怕是在上位呆久了,不知道医者本分为何了!”
方芸儿亦怒了,锦儿昏倒了,这些人竟还拦着。“让开,敢拦着兰秀郡主,以下犯上!”
几人一听,均顿了顿。
方芸儿推开一人,带了乌嬷嬷就直入内院。
“爹爹,这止血药怕一时止不住,您看。”阮丹林皱着眉头说道。
“阮太医,您救救我爹爹。”
这声音好耳熟,娄锦微微张开眼,只见一个红衣少年发丝凌乱,紧抿的唇角有一丝血痕,一双张扬的黑眸凝望阮太医,目光很是着急。
萧匕安?
那躺着的那人是……萧县公?
“萧公子,您先别激动。我们会尽力。”阮太医说完话,把药童递上来的药包往萧县公胸口上压了几下。
一抹触目惊心的刀伤横过胸口,血肉翻涌。让人不忍再看。
当阮太医把药压在萧县公胸口之时,娄锦和方芸儿同时一震,娄锦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直直盯着萧县公胸口上的一颗黑痣。
同样的位置,是一颗黑痣。
方芸儿惊愕地望着萧县公,那一瞬,她的大脑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娄锦母女的眼神太过浓烈,惹得红衣少年转过头来,面色诧异地看着这几人。不消片刻,他怒喝道:“不是说过,谁都不让进吗?”
方芸儿心头一震,为何萧匕安这么紧张?难道是怕被她看到?抑或是……
娄锦眉头一紧,心里头的一个计划悄然形成。
阮太医硬着头皮道:“郡主,大小姐,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要问的,可等日后。”
方芸儿这才想起娄锦晕了,忙拉着太医看。可娄锦就好生生站着,一双水眸悠然望着萧匕安。没一会儿,她迎上前,碧青色的身姿落在萧匕安的面前。
净白无暇的脸上若出水清莲,她踮起脚,头一次笑看萧匕安,靡软的嗓子在他的耳旁响起。“萧哥哥,你们好像被人追杀?”
萧匕安浑身一震,目光若箭一般直射娄锦。好一会儿,他恢复桀骜不驯的脸色,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娄锦挑眉,道:“总有一天你会欠我一个人情,到时候请你务必还我。”
人情?萧匕安冷哼,退开一步,道:“马上给我离开这里。”
娄锦亦后退一步,拉着满手冰冷的方芸儿离开,眼角却是瞥了下萧县公那胸上的黑痣。眸底,幽光浮现。
路上,方芸儿一言不发,怔怔地望着马车上的帘子,其实脑海中乱成一团。
是一颗朱砂痣,定没有错。她记得清清楚楚。
可时过境迁,当时又是在那般的黑暗下,透过那微弱的光,她真的看得真切了吗?她的心一颤,难道会是他?
萧郎有那么恨她?
十二年前,萧郎于江边救下她,那日也是这般暑热,江水流动的声音好似还在耳边庞璇,她湿透了身子,虽感谢萧郎相救,却躲在树后,久不敢动弹。
“你怕什么?我救了你,你下嫁与我,算成就一段美满佳缘。图这救命之恩。”他笑盈盈的背对着那树,尤还记得他衣角上的几滴水渍还未干。
她那时年少,只听闻他生性风流,自是死性不改。笑道:“哪一日,你成了柳下惠再说。”
男人天性,她不过是一个笑话。
而他却……
那日,方府同时收到两份聘礼。
当爹爹和娘问她属意谁之时,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娄阳。
救命之恩,她似乎从未报过。
新婚前夕,乌嬷嬷说,萧县公醉地掉入湖中,没有郡公相救,怕是早活不成了。她心里愧疚,却还是一个礼未回。就连派人问问,都不敢。
新婚之夜,他好像也纳了一名妾,据说和她有三分相似。
而,这十二年来,未听他入过一次勾栏院,未纳一名妻妾。循规蹈矩的和她所认识的他,相差甚远。
新婚那年,她初回将军府,与观音庙遇到了他的妾,那女子很是安静,却总是观察着她。于出门之际,那女子幽幽说了一句,“你可知道,我因为你,日子过得极为幸福,也甚是可悲。”
那话,让她震惊了几乎一生。
他……
若说对他无愧疚,便是自己,她也骗不过去。乌嬷嬷曾经问她,若不是早些遇上了娄阳,萧郎是不是良配?
她不回。
天下何来如果,她遇上了娄阳,便是遇上了。再有更好的,亦不是她的。
只是,那恶贼……会是他吗?
若真是他,方芸儿,你还能那般理直气壮地说恨吗?
名门贵妇聚首,她总是躲了,难道只因为她被奸污的身份?她苦涩地笑了,她怕遇上他,怕他问她,“我成了柳下惠了,你可知道?”
心头莫名沉重了起来,方芸儿垂下眼眸,一团黑影在笼罩着她的眼圈,眼底莫名潮湿了。
“娘?”娄锦低声问着,伸手擦干她的泪,低声道:“娘,萧叔叔受了很重的伤,可能活不久了。”
方芸儿听言一震,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娄锦,快死了?
娄锦点了点头,水眸中担着一丝忧虑。“娘,锦儿小时候不是走失了一次吗?是萧叔叔送我回来的。他那时候说,不要告知你娘。”
方芸儿吐出一口气,她不信,她不愿意相信那恶贼是萧郎。
“萧叔叔对锦儿甚好。”娄锦低头,好似在回忆那时候的情景。
诚然,小时,她因为出门寻找走丢了的娄蜜,自己却迷了路。
那条官道到了夜里就很是安静,荒无人烟一般,她在黑暗中,一边哭一边喊着蜜儿。直到一抹身影出现在她眼前,他抱起她,幽幽道:“你和你娘还真像。”
回了府,娄蜜早就睡了。而她却被娄阳训了一顿。
想到这,她冷笑。
她真是做地太多了。
方芸儿细细凝视着娄锦,在娄府,锦儿真的过得好吗?她垂下眸子,眼眶灼热地难受。
送了方芸儿回房间后,娄锦就去给娄阳请安。
跨过门槛,门内一道秀丽的身姿立刻夺去她的视线。
女子眉目若画,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极美。
“梁娇姑娘来了。”娄锦笑着迎了上去,丝毫不顾娄阳惊愕的目光,对梁娇说道:“你入府怎么不来找我?”
梁娇一笑,有些话,她自是不能说。尤其是娄府的大小姐,城府颇深。
“大小姐见笑了,爷爷和娄老爷有几分交情,听说娄老爷身子不适,我们送了些补品过来。”这么一解释,娄阳心底一宽,笑问:“锦儿,你和梁姑娘认识。”
“恩,一次出门的时候,我们看上了同一个簪子。”
娄阳点了点头,吩咐了两句,就把两人打发了去。
出了门,娄锦笑看梁娇。
梁娇脸上秉着适宜的笑容,面色中淡定自若。
“梁娇,我爹爹并非良配。”她勾唇,目光尤为清澈。
梁娇显然一慌,有些惊讶地望着她,见娄锦投来的目光,她尴尬一笑,“大小姐说笑了。”
娄锦轻笑,仰头,碧蓝的天空上朵朵白云,一摞一摞地堆在天空,让人见不真切这一片蔚蓝。
“你的将来绝不可限量,浪费在娄府,可惜了。”
什么意思?梁娇皱眉,“我还不知道大小姐还懂那些江湖术士之言?”
“妃嫔头衔你以为如何?”娄锦把她惊愕的目光收入眼底,轻笑了起来。眼底的自信和把握,是梁娇从未见过的。
与爷爷接触过不少达官贵人,也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大小姐这般,小小年纪,却自信沉着。
下意识的,她问道:“何时?”
“快了。”
这几日过得尤为快,转眼就是萧郡公的寿诞。
一早,乌嬷嬷就让人准备好轿子,催着流翠和小桃把夫人和大小姐给梳洗好了,才去向娄世昌禀告了这事。
得了允许,几人就出了娄府。
一行人离去,娄世昌才朝下人道:“去把老爷给我叫过来。二夫人也一并。”
“是。”
娄阳和万宝儿到的时候,娄世昌已经坐卧在床上,面色青白,恶声道:“你们何时想办法,娄阳,我老实告诉你,你这次一旦出京,这辈子都休想回来!我会把嫡子的身份交给娄城,你们可是想清楚了。”
“爹?”万宝儿愣了下,随即紧张道:“爹,您听我说,这一切关键不就是方芸儿吗?我这不是和相公商量着,让方芸儿侍寝,一定很快能拿下。”
她咬了咬牙,不就是上了那个脏女人吗?她认了,只要能保住今日的一切,以后万贵人进一步提拔,还怕没有日后?
娄阳抚着胸口,点头道:“爹,你信儿子。”
娄世昌扶着发疼的额角,他娄府父子三人堪称朝廷典范。他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娄阳十二年前娶了方芸儿,获得美名。娄城更是太子少师。但,最近的事,确实太多了。
每上一次朝廷,就有言官抨击。他皱了下眉头,喝道:“还不快下去。”
“是。”
于城东一座府邸甚为热闹。来往之人络绎不绝。来人纷纷道喜,鞭炮声更是不绝于耳。
马车停在萧府前,方芸儿和娄锦下来,就见一对舞龙在门前表演,聚集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
方芸儿朝萧府大门看去,她要问一问,到底是不是他。心思一定,她在几人簇拥下走了进去。
刚入门,就见方清雅热情地迎了上来,方芸儿恭敬道:“姑姑。”
“锦儿见过姑婆。”
方清雅脸上带笑,招呼两人进来,一边感慨道:“你终于肯来了?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到这里来。”
方芸儿顿了下,垂下眸子,道:“姑姑,我送了雪顶云茶,您收着。锦儿这丫头亲自酿了一坛蜜。”
方清雅一愣,笑着牵起娄锦的手。这丫头自小就与一般千金不同,自酿一手好蜜,却只送给武家那小子,今天倒是大方了。
娄锦脸颊一红,自是知道方清雅想到哪里去。她太清楚以前自己是多么唯武世杰为尊。
李官家上前,道:“夫人,武大人来了。”
方清雅皱了下眉头,回头让李官家好好招待方芸儿母女,就走了出去。
门外,武元夫妇和武世杰三人下了马车,就见方清雅在众丫鬟簇拥下走了出来。
武元冷笑了声,须臾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萧夫人。”
“武大人来了,里面请。”
武夫人素着脸,冷哼道:“萧夫人亲自迎客,真是荣幸。”
今日来往的人谁不是名流权贵,武元当初求娶方清雅被拒的事儿早就应该过去了。偏偏武夫人却一直耿耿于怀。
方清雅笑了笑,“贵客来访,自是要亲自迎接。”
武夫人哼了声,带头走了进去。
武世杰悄悄问了一旁的丫鬟,得知娄锦早已经到了,便提步朝后院走去。
娄锦和方芸儿走到院子里,就见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匆匆离去。
方芸儿怪异道:“这府上的人怎么这么奇怪?”
一道电击迅速从娄锦脑海中一闪,她转头对着乌嬷嬷道:“你带娘去席位上坐,我肚子有些难受。”
“大小姐?”
顾不上对乌嬷嬷的回答,她快速闪身朝南方奔去。
耳边还能听到方芸儿略显焦急的问话,但她已经来不及回答。
萧匕安,死于萧郡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