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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命人压住了他,道:“不能动,你还在流血。”
藏空的眼垂,见本是颀长精干的双腿从大腿的地方便空了一截。
心突然一阵拔凉,双手重重地砸在了榻上,一双阴厉的眸子突然一抬,朝药童看了过去。
那药童心一惊,当即噗通一声跪下,道:“尊主饶命,尊主,那药源定是出了问题,请尊主绕我一命,我一定为尊主查个水落石出,让那人偿命!”
其他人战战兢兢,便是京兆尹还是头一次看到藏空相士如此恐怖的眼神。
发作了两下,藏空的精力仿佛被抽走了,他疲惫不堪地躺了下来,目光却紧盯着那药童。
药童不敢耽误时间,跪着磕了两个头,便出门去了。
他一定要查出那给了这药源之人,是有人要害他,还是想要害尊主?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狠,便下去安排了。
子午街的胭脂巷那一个小茶馆内,几个人将一个男子包围了起来。
那茶馆的门关上,里头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药童盯着对面这人,道:“给我说清楚,究竟你这药源是谁给你的?”
昏暗的光线下,对面那人哼了声,便笑了起来,“自是有人要对付你的主子,据说,他现在没了双腿?”
药童本还抱着侥幸心理,一听这话,眉头当即挑高,喝道:“你主子是谁!”
“我主子?你没资格知道,告诉他,这还只是第一步,你们相士门尊主是不是给你们都投了毒?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那男子甩出一个瓷瓶,药童接过,狐疑地看了那男子一眼,命身边的奴仆打开来一闻。
奴仆一闻这药,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他震惊地盯着那男子,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这,这……。这是解药?”
他们每一个月都要吃一小颗药丸,这味道和那药丸的味道几乎一样。
药童一听这话,背后一凛,立刻夺过奴仆手中的瓷瓶,在鼻端吸了一口气。
他满脸震惊,错愕不已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男子呵地一笑,道:“如何?可是好东西?”
药童的双手一颤,这可真真是好东西,有了解药,他就可以脱离尊主的控制,有了解药他便可以放手一搏。
“忘了告诉你,相士门内已经有不少人服用了这东西,你们是最后一批,他们早就蠢蠢欲动,你说,一个没了双腿人能服众?能成为相士门的尊主?藏空,他废了!”
药童的眼闪过一丝精光,竟已经很多人服用了这解药?
那他还等着什么,论资辈,他在相士门中屈居于藏空之下,可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一时间,他的眸子一片赤红,被压制多年的贪婪和**瞬间膨胀了起来。
是的,藏空废了,没人会听他的,
尊主的地位何其尊贵,得了皇上和太后的赏识,便从此富贵荣华享用不尽,一朝入了九云霄!
他猛地将那药瓶高举,一口含住,仿佛那是这世上最为美妙的玉露琼浆一般。
对面的男子笑了起来,他道:“这里每人一瓶,喝了便都散了吧,你们相士门的人怕已经从四面八方过来了,再迟了一步,怕相士门重新排位,没你们的份了。”
所有人眼中都藏了一丝野心,这个野心被这男子随意挑说,便都暴露了出来。
其他人纷纷过去将那解药喝下,争先恐后地离开了这个小茶馆,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这屋子,瞬间就清净了下来。
刘韬见人都走了,闷闷地挑了下眉,“三皇妃这药配的,那些人恍以为都没了控制,却不知道,相士门的人将会在不久后全军覆没。”
他叹了一口气,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三皇妃,给你一颗枣子的时候还不知道那枣子里头可有没有那致命的东西。
刘韬打了一个寒颤,觉得后背那被鞭笞的地方盈盈有些疼,见四下无人,便离开了此地。
京城四大药房的回春善药房里头陡然聚集了许多人,便是掌柜的,心里也有些慌乱。
见那些人都身着道袍,便知道他们是来找藏空相士的,引了他们上了二楼,便也没去理会。
藏空还在休息,他的病情一直没有怎么压下来,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
原本平静的屋子突然变得吵闹了起来,藏空有些不适地抬起头来,见几个堂主站在这,便有些奇怪。
没有召见,这些堂主来这里作甚?
药童站在他们身侧,那本是臣服的卑微的眸子变了,变得自大得意。
“尊主,我们重新排了相士门的位置,私下以为尊主该退位了。”
藏空一双浊目登时睁大,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们,“开玩笑是吗?你们要逼退我?不怕肠穿肚烂而死吗?”
药童早让两个小角色试过了,那果真是解药,那两个本来要病发之人吃了药不但没事,精力还十分充足,他们彻底摆脱了藏空的控制,怕什么肠穿肚烂?
其中一个堂主笑道:“你看看他,他昨天就需要解药,你病了,他没有解药如何能活?可他今天却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为什么?你应该知道。”
藏空盯着那跪在地上的之人,他认不得那人,却明白,这些人已经获得了解药!
是谁?是谁破坏了他的计划?
阴鸷的眸子眯了起来,他道:“解药是谁给你们的?”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告诉我,尊主碧玺印在哪里?”说话之人乃是药童。
按辈分来,他最有资格成为新一任的尊主!
藏空怒极反笑,“你?你想当尊主?”
药童眯起了眼,得意地跨出一步,“难道你还有资格当尊主,就你拖着这病体,有资格面圣?相士门诸多相士,我的能力从来不低于你,若不是你长年用药控制着我,我怎么会一直屈居于你!”
“我能凌驾于你之上,自然有过人的本事,测算天命,我有得道的能力,你们有吗?没有这本事,别说我不服你,便是你们要面圣,也会被圣上唾弃!”
藏空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色变。
即便是有了尊主碧玺印,可要是说服不了皇上,也尊贵不到哪儿去。
藏空确实有一门独门测算,当年那一场地震,整个相士门无人能算出,只有藏空一人,也因着那一场测算,藏空名扬天下!
他们面面相觑,心中却生出了不甘和贪婪,他们想要学藏空那一门测算。
药童皱了下眉头,道:“你把那测算推演术教给我,我可以放了你。”
“呵呵,教给你?做梦!只要我还有这一门手艺在手,皇上还会惦念我。”
其他人心中一凛,本以为胜券在握,可没想到藏空竟还留了一手!
“你现在在我们手中,既然天下就你一个会,其
他相士便都一样了,皇上既不会高看我们,也不可能低看我们。我们有成百上千种死法给你选,你是想交出测算术还是想死?”药童的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都考量了起来。
药童的话显然是提醒了所有人,相士门自古都有,即便在朝堂之上没有大的建树,在民间却颇得人心,便是没有皇上过分看重,也是一份饕餮盛宴。
没了藏空,他们依旧可以享受这饕餮盛宴!
藏空的脸色变了,见所有人恢复起咄咄逼人之态,心中不觉一凛。
药童见藏空变了脸色,笑了起来,道:“怕了?你终于怕了?怕了就交出你的测算术!”
这些人究竟是被谁策反?
谋划着他的性命,毁了他的双腿,再夺走他紧紧握在手心十数年的权利。
这人,好生可怕!
脑海中一阵过滤,心中隐隐闪现出了几个人影。
浮动过后,更为清晰,犹如一副沙画被风吹过,浮现出它原本的面容。
是他!
有这个能力让素来小心谨慎的他察觉不出那药源的问题,有能力让相士门众人无声无息中服用解药,有这个谋划,有这个能力的人只有一人,那便是当朝得天独厚的三皇子,顾义熙!
不,还有一人,他思量之时,双手微微颤抖。
解药,能配出解药之人,号称国医圣手的女子,娄锦!
好一对奸夫淫妇!
藏空浑身直颤,眼中一片狠戾,娄锦,这个女子真真是地狱归来的罗刹,要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命,更要毁了他!
疯狂的怒火正在歇斯底里地叫嚣,他小心翼翼经营了十数年的布局被她全局打乱,三皇子加入,她更是如虎添翼。
儿子的死,他的一切都毁在了娄锦身上,他要报复,他一定要报复!
众人面面相觑,见藏空气地面容扭曲,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药童喝道:“你交是不交。”
只见藏空猛地抬眼,浑浊的双目如电一闪,迸射出凌厉迫人的寒意来。
藏空毕竟积威多年,这一眼让不少人猛然后退了一步。
“我交,不过,我要你答应我最后三个要求。如若你答应了,我便交给你。”
突然得到藏空妥协,药童有那么一瞬地错愕,他狐疑地看了眼藏空,道:“你不是在耍什么花招吧?”
藏空冷冷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我要真耍花样,你不是有千百种方法让我死?”
药童得意地抬起头来,自然是。
翌日,风光明媚的盛夏虽是热地慌,却好在这是个黄道吉日。
宜出行嫁娶搬家。
仁亲王府乃是当今圣上之下的第一个王府,三皇子也是第一个被封为亲王的皇子,自当是满朝庆贺而来。
在子午街的东大巷子口坐落着一座庞大的府邸,外围的墙壁刷地雪白,上头的砖瓦乃用上好的琉璃铺就,在日光下反射出碧翠的光泽。
仁亲王府门前两头石狮子足有两人高,汉白玉铺就的石阶上雕刻着两朵富丽的牡丹。
大门边上各站着两个魁梧男子,二人目光凛凛,堪比雄狮。
敞开的大门乃是用上好的红漆配上铜兽头。
偌大的街道上停下了许多马车,来往的宾客不断,娄锦派了乌嬷嬷的儿子行这管家一职。
刘允站在门口,唱起了各家各院送上的好礼,刘韬则是在门口迎接各府的贵客。
王府内酒水备足,珍馐美食更是数不胜数。
有人笑称,来此一趟,似是参与了王母的蟠桃盛宴。
娄锦坐在桌前,手上的医书翻了一翻,又翻了一翻。
见流萤在门外站着,便让她进来,问了问今日来往的客人。
“娘可来了?”
“还没呢
,据说县公大人带着冬儿小姐和容儿少爷一道来了。”
娄锦一听说冬儿和容儿都要来,便喜笑颜开。
“之前爹爹保护他们怎么都不愿意出门,今天倒是给了我这个福分。”她站了起来,这两日的精神头好些了,顾义熙又是按又是送药的,不过,夜里的日子却不怎么好过。
自从顾义熙知道她怀有身孕之后便十分小心,夜里该有的福利也都没收了去。
便是她偶尔淘气,捉弄两下,他竟然……
顾义熙直接从床上起来,走到屏风后用凉水冲了冲,后又用温水擦了下身子才敢抱着她睡。
娄锦挑了下眉,索性也安分了起来。
流萤见娄锦昨儿个消停了,便笑道:“爷昨儿个晚上睡不安稳。”
娄锦愣了下,疑惑地看向流萤。
流萤一笑,道:“流萤昨儿个夜里也不甚好睡,总听到爷起来喝水的声音。”
娄锦愣了好一会儿,扑哧一笑,道:“要不我今晚开始让他去书房睡?”
话才刚刚落地,门上便砰地一响,只见那一抹月白迎风而立,俊眉凝成一个结,星目狠狠瞪了娄锦一眼,才道:“想让我睡书房?”
娄锦扯了下唇,嘿嘿一笑,学着阿狸那狗腿的模样就差摇头摆尾了。
他哼了声,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