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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氏震惊无比,甚至惊恐万分。
韩玉经历了人脑一事后,便觉这世上没有桑玥做不出来的事,刘妈妈被砍头,她只感血腥想呕,其它的倒也还好。
“颖雪,愣着干什么?没见我祖母体虚乏力,要就寝了么?”冷声说完,颖雪忙不迭地“搀”起滕氏,往卧房走去。
她再看向韩玉,虽只淡淡转眸,但韩玉还是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一小步,她浅笑,笑意如冰:“婶娘,其实我一直都忘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桑飞燕并非我叔父的亲生女儿,她是你们江南府邸的管账先生和许姨娘苟合生下的孽种,那先生如今就在贵叔的铺子里做事。”
韩玉一怔,桑玥的意味深长的眸光落在她的腹部:“这才是我叔父唯一的孩子,不论男女都要继承爵位的。”
唯一……的孩子?韩玉只楞了一瞬便明白了桑玥话里的含义,她咽下口水,似下定了某种决心,神色一肃:“我会办得滴水不漏,绝不给大夫人留下任何隐患。”
原本桑飞燕还有些利用价值,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直觉告诉她,为了寻找桑妍,她或许得出门一趟,绝不能留下桑飞燕这么个祸害!
桑玥去看望桑玄安时,灵慧刚刚吁了口气:“总算是保住一条命了,这小子也算命大,心脏不似常人在左边,而在右边,凶手没有手下留情,是老天爷开眼啦。”
姚凤兰含泪怀抱着缠满绷带、隐透血丝的桑玄安,一张小脸苍白如灰,有一声没一声地哭着,一哭胸口就痛,一痛又想哭,这恶性循环折磨着半岁的婴孩,喉咙都快哭哑了。
思焉跪在地上,泫然道:“少主!奴婢没能保护好少爷和小姐,请少主责罚!”
桑玥按耐住想要杀人的冲动,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窗外因打斗而被削得光秃秃的枝桠上,道:“你和十名暗卫都未曾拦下对方,对方想必是有备而来,通过武功招式能大致判断出身份吗?”
思焉吸了吸鼻子,道:“回少主的话,有两拨人马,一拨人马与奴婢的功夫尤为类似,应是大周的死士或者枭卫,他们主攻,抢了小姐后交给另一波人马,那些人武功不及前者,但胜在对府里的地形极为熟悉,三两下就摆脱了摄政王府暗卫的追击。”
两拨人马?不用想也知道其中一波是桑玄夜的人。从前娘亲是姨娘的时候,桑玄安还威胁不到他的世子之位,如今桑玄安成了嫡子,他迫不及待就要斩草除根了!“小姐,那些人留了个怪异的手帕给你。”思焉从怀里掏出一个打了结的帕子,桑玥只扫了一眼,思绪便豁然开朗,裴浩然!居然是裴浩然!
打开那个西洋结,掉落了一纸书签:“桑玥,你什么时候追得我满意了,我就把你妹妹还给你,记住,要在我失去耐心之前出现,否则,我可不保证会对你妹妹做什么。”
混账!
她慕地忆起冷瑶临终前的提示,当时冷瑶让她担心的是冷昭的儿子——裴浩然!
裴浩然居然和桑玄夜勾结到了一起!
她就说,今晚的宴会,裴浩然为何会缺席?原来,早策划了一场惊世阴谋!
他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连发妻都能开膛破肚,连亲生儿子亦能徒手摔死,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可怜妍儿不过是个六个月大的婴孩,就惨遭劫持!真不敢想象,裴浩然这个禽兽会怎么对她?
她能吃好睡好么?尿了裤子有人换洗么?哭闹的时候有没有人哄她?哭得裴浩然烦了,他会不会出手打她?
“思焉,找到桑玄夜,别让他回府,直接……五马分尸!”
思焉决绝地道:“是!奴婢一定不会失手!”
桑玥深深、深呼吸,吐出口的话是从未有过的寒凉:“失手了,你就自刎谢罪。”
“遵命!”
思焉走后,桑玥颓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灵慧要救治桑玄安,不能离开,况且出了这么一件事后,她的安全系数直线下降,她看向灵慧:“我娘亲和弟弟就拜托你照顾了,没有我的允许,你别擅作主张,就呆在定国公府,明白吗?”
灵慧想随她一同去寻桑妍,但他尚未开口,桑玥已带着子归和莲珠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莲珠一边跑,一边喘息道:“小姐,我们告诉郡王一声吧?”
“不了。”楚婳离世,慕容拓作为她最钟爱的儿子,于情于理都要送她最后一程。倘若把这个消息告诉慕容拓,慕容拓会撇下出殡仪式陪着她去寻桑妍,可内心一定会留下一个无比巨大的遗憾。
慕容拓为她已经牺牲了太多,她不想,夺走他和楚婳最后几天弥足珍贵的时光。
裴浩然,你要是敢动我妹妹一根头发,我会杀光你们二房所有人!
莲珠慕地想起之前在街上擦肩而过的那辆马车,掩面惊呼:“天啊!小姐!我们方才好像……和六小姐错过了!”
“你什么意思?”桑玥的目光陡然一凛,看得莲珠头皮发麻,她颤声道:“回府的时候,奴婢掀开帘子透气,恰好迎面驶过一辆马车,奴婢瞧见里面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袒胸露乳,喂着一个婴孩,奴婢觉得不好意思,不敢多看……而今细细想来,那条路的尽头就是咱们定国公府。”
桑玥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当时她只以为莲珠看到了风花雪月之事,并未追问,如果她敏锐地问一句,单凭那辆马车驶来的方向,她必定会心生几许怀疑。
“少主,我们往哪个方向追?”莲珠扶着桑玥上马车后,子归坐在车辕上,拉过缰绳,阻断了桑玥的思绪。
“大周!”
、庶手乾坤,谁主沉浮?【第一章】新的开始,复杂局面
“少主,跟丢了!”
“少主,找到了,但……不是六小姐!”
“少主,我们的人全军覆没……”
“少主,这是六小姐的脚印和手印……”
两年,整整两年了!
她追着裴浩然从南越到大周,从大周到北齐,再返回大周,出动了荀家最厉害的死士和枭卫,仍旧没能成功救回妍儿。总是差那么一点儿的时候,前功尽弃,要么扑了个空,要么寻到个赝品,有一次,她逮住了裴浩然,可妍儿却被穹萧给控制了,裴浩然威胁她,她怎么对他,穹萧就怎么对待妍儿。
当穹萧站在高楼上,举起匕首割断了妍儿的毛发,并划破她娇嫩的肌肤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嚎哭折磨得她快要疯掉了。她只能成功地被威胁,放走了裴浩然。自那以后,裴浩然更加警惕,她想从他的身上下手艰难无比。
裴浩然是在报复她,报复她过去一次又一次的陷害,每每看到她眸子里闪现的焦虑,他就会露出享受至极的表情。而每每在她快要绝望时,他又抱着桑妍让她远远地看上一眼。
又是一年阳春时节,鄱阳城东郊的草原上,碧草青青,一望无际,日晖铺陈而下,碎了一地银光,照得雨后的嫩苗晶莹剔透,五彩斑斓,偶有几朵白色小花点缀其间,像玉像乳又像珍珠,美轮美奂,生机盎然。
草丛中,马蹄儿踩出一个个杂乱的坑洼,淤泥混着草屑,乱乱的,一如桑玥此时的心。
两年过去,她即将步入十七,较之从前清秀的容颜,她美丽了许多,肤色、眼眸、双颊、下颚、嘴唇……无一不是趋近完美。若再拿她和桑柔对比,会发现两者不过是伯仲之间,甚至,由于奔波四方的缘故,她的身上徐徐散发着不逊于男子的英气,而精致的眉宇间华光萦绕,偶不经意的抬眸、转眸,眉梢眼角的风情又是那般妩媚,勾人心魄。
“消息可靠?”
阳光照着她澄碧的裙衫,使其通透如一块极品翡翠,凭空长在了静谧的天地间,她的素手轻握着一纸书签,风儿一吹,书签飞了起来。
子归敏锐地抓住,碎成粉末,面无表情道:“这回,错不了,我们要通知荀大人吗?”
“自然是要的。”荀义朗和他的养子荀清睿为了帮忙找寻妍儿,不惜撇下公务,长期向云傲告假,在他们眼里,压根儿不把上朝当回事。荀义朗是个随意性子倒也罢了,连带着教出来的儿子也这般洒脱。话又说回来,他们能做到这份儿上,已十分难得。名义上,她是姚家的表小姐,骨血上,她是冷家的表小姐,而最终,给予了她最大帮助的却是毫无关联的荀家。
“出发吧。”翻身上马,秀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墨色弧度,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一路狂奔,抵达城中心的一座酒楼,名为乾坤悦雲轩,它与寻常酒楼不同,一楼是酒楼,二楼是妓院,三楼是拍卖场,还有一个地下的赌场。
它的美味佳肴堪比宫廷御食,她的美艳妓子胜过宫廷后妃,它的拍卖物品奇特无比,它的赌局一掷千金。这不是最绝的,最绝的是不论消费与否,进门就需五百两。
这个骇人听闻的乌龙规矩非但没让生意冷淡半分,反而贵客们趋之若鹜,致使其门庭若市。
鄱阳城与京都比邻,许多王公子弟也爱来此处。
一年前,这里出了一位声名大噪的清倌,一手古筝弹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不过,她性子古怪,爱见谁便见谁,即便皇子来了,她若不喜,照样拒之门外。传闻她美若天仙,却无一人有缘得见她的庐山真面目。曾经也有不怕死的御史大夫打算对她强行占有,结果归京途中,御史大夫的马车跌入山崖。
若说是巧合,可也太巧了。于是大家得出一个结论:她之所以有恃无恐、我行我素,背后一定有个极大的靠山。
今天桑玥要找的,就是这靠山。
抵达乾坤悦雲轩时,刚刚进入申时,阳光懒洋洋地照着荷塘边的一片绿柳荫荫,柳条儿轻舞,发出沙沙之音,犹如一支天然的摇篮曲,但凡走过这条路的人都不禁染了几分倦意。
桑玥蒙着面纱,按了按眉心,带着子归绕过荷塘,进入乾坤悦雲轩后直奔二楼,香风浮动,淫靡声起,一路走过,莫不让人面红耳赤。
典雅别致的房间内,并无寻常青楼女子爱用的熏香,淡淡的只有凉风的味道。
一名白衣女子席地而坐,面前的矮案上平放着一把落霞式古琴,浅蓝色的面纱遮颜,独独留了双容纳星河的眸子不疾不徐地打量着对面的白衣华服男子。
他俊美、冷情、高贵、深沉,看了一年,她从未看懂过他的眼神。
而当玉如娇在打量他时,他亦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脸,确切地说,是她的眼。这双眼,清冽而不失风华,淡漠又微含雅韵,只一眼,就让人过目难忘。
玉如娇浓密的长睫轻舞,纤手缓缓拂过琴弦,幽幽开口,像一缕吹过冰湖的风,冷冷的,稍了一丝惆怅:“一年了,公子除了听曲,就不想做点别的?”
“比如?”
她轻声一笑,语气冷然:“比如看看如娇的庐山真面目,四海宾客不知凡几,如娇卖艺不卖身,多少青年才俊挥洒千金万两,只为一睹如娇的芳容,如娇不乐意,如娇信缘分,合眼缘的方能成为如娇的入幕之宾,可公子既然得了如娇,百般护着如娇,又为何不看如娇呢?”
“我这不是在看你?”眸光暗沉了几许。
玉如娇心中一怔,明白自己的话有些激烈了,转而叹道:“一年,于红尘女子而言能有多少个一年?今日我尚能以简陋琴技博得公子几分垂怜,他日公子婚配后,怕是要将如娇抛诸脑后了,如娇只是想,在容颜依旧时能给公子看上一眼。”
语毕,她抬手,要扯掉面纱。
袖袍飘飘,他已一瞬数步,来到她身旁,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就势倒入他怀中,举眸,以淡漠清冷的眸光与他对视:“看来,公子的心里完全没有如娇,如娇虽沦落风尘,但心性清高,最不喜欢强人所难,从此以后,奴家不愿再为公子弹曲,公子也不再是如娇的入幕之宾。”
她挣扎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