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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玥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在桑玥看来,裴浩然越是做出大的让步和牺牲,就越是在策划一个惊世阴谋,所以,她不会被他的虚情假意打动。
她嫣然一笑:“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原本想说‘自废武功我也不可能会原谅你的’,你不会怪我吧?不过,怪我我也无所谓,你都是废人一个了,也不能将我如何。”
裴浩然似乎早料到她会这般,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我不怪你,你变得这么狠毒狡猾,都是我害的,我欠你,理应补给你。”
桑玥倒吸一口凉气,着实掉了太多鸡皮疙瘩,这比看着慕容耀变得龌龊卑鄙更让她心生恶寒,她拍了拍手,笑容灿烂如繁星炫景:“好了,你自己慢慢享受这幽幽湖景吧,我告辞了。”
“不是恨我吗?为什么不像我对你那样将我折磨至死?”说着,他从短靴里抽出匕首,递到她手中。
桑玥拔出匕首,神色肃然地在他胸膛比画了一番,但很快,挑眉一笑,促狭道:“你确定……这回是真的爱上我了?”
裴浩然点头,无比郑重:“是,比爱我自己还要爱你。”
桑玥把匕首扔进湖中,笑道:“那么,我就暂时不杀你了。”
裴浩然心中一喜:“玥儿,你终于肯信我了……”
桑玥话锋一转,唇角的笑美过天边最亮丽的霞彩:“我成亲时,一定给你发喜帖,我相信,那天不远了。”拍了拍裴浩然的肩膀,“在那之前,你可得好好地活着。”
裴浩然仿佛听到了最震惊的消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要!你不要和别人成亲!不要成亲,不要洞房!你会……”
桑玥挣开他的手,淡淡一笑:“就算你不想来,我也一定会想法子把你‘请’来的!”
像你对我那样,先是碎了你的心,再要了你的命!
“你不怕我把我们的事告诉慕容拓吗?”裴浩然情急之下,一句威胁之词脱口而出,“他要是知道,你跟我做了五年的夫妻,他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你?”
桑玥背对着裴浩然,心中倏然一痛,一直一直,这都是困扰着她的心结,那个小气巴拉的男人,连她对别人笑一下都吃味儿,若知她和裴浩然的前尘往事,会怎么做?
裴浩然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凭着她紊乱的呼吸揣测自己的话已对她产生了影响,继续循循善诱:“玥儿,我们才是最合适的。”
桑玥转过身,脸上已稍了一抹温婉静好的笑:“哦,忘了告诉你,我们其实已经拜过堂了。”
裴浩然喷出一口鲜血,眉宇间痛色流转:“你骗人。”
“没骗你,纯仪皇后临终前,我和慕容拓当着她、皇上和太子殿下的面拜过堂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裴浩然笑了,一笑,胸口痛得直抽,咳嗽了好一阵,纤白的胸襟已血红一片,他笑得苦涩:“那个时候才拜的堂啊,你知不知道,慕容拓早在收服北齐的时候,就跟赫连颖拜悄悄过堂了,或许也已洞房花烛了吧,毕竟,自古英雄爱美人,更何况,赫连颖的美貌比之恬郡主更甚三分。当然,拜堂是事实,洞房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论如何,严格算起来,她是大,你是小,你想好了,可甘愿?”
桑玥埋在宽袖中的素手就是一紧,原先很早就种下了的怀疑种子突然像遇到了养料一般急速生长,膨胀得她的心快要爆炸了。深吸一口气,她提醒自己,这是裴浩然用来离间她的慕容拓的戏码,慕容拓不是那样的人……
“玥儿,如果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我不会说出如此让你伤心的话,我说的全都是事实,你要是不信,等赫连颖来了,亲口问她。”他这一个多月,并非真的不谙世事,恰恰相反,他动用了经商时建立的所有人脉关系,将一切与慕容拓有关的事打探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你想问,偏你逼自己忍着,长痛不如短痛,我实话告诉你,慕容拓来了大周不久,就开始跟赫连颖书信往来,赫连颖如今就在赶往大周的路上,多则三月,少则两月,她就该和慕容拓见面了,届时,你要何去何从?”
“我不会信你的挑拨离间之词。”
“你不是有玉如娇吗?你不是有荀家的力量吗?你去查,看看我说的可有半句假话!”
“我不会查他,我相信他。”桑玥愤然说完,再次转身离去。
裴浩然再次拦住她的去路,捉住她被指甲戳得血肉模糊的手:“看!你明知道我没有撒谎,你最擅于察言观色,又怎么听不出我语气里的真假?”
“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放开!”她蓄力一推,裴浩然后退几步,背撞上了冰凉坚硬的廊柱,巨大的冲力使得他胸口一痛,喷出了无法压制的鲜血。
“表哥!”长平公主远远地瞧见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提起裙摆飞一般地冲进了凉亭,二话不说,扬手就朝桑玥扇了过去。
啪!
那一掌,重重地落下,几道嫣红的指痕瞬间遍布了白皙的面颊。
长平公主难掩诧异:“表哥?”
裴浩然将桑玥护在身后,冷如寒刃的眸光射入长平公主的眼:“云淑妍,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许伤害桑玥!”
桑玥的心乱成了一锅粥,第一次觉得,原来世上还有比复仇更加艰难的事。
、庶手乾坤,谁主沉浮?【第十三章】两男齐聚,摊牌
“表哥!她刚刚想杀你啊!”长平公主被嫉妒和心疼冲昏了头脑,一改往日温婉贤淑的形象,几乎是咆哮出声。
“你误会了,玥儿没有那么做。”裴浩然果决地驳回她的话。
长平一听裴浩然唤桑玥的称呼便心里狂吃味儿:“表哥,我明明看见她推了你,你还吐了血……”
桑玥懒得理会长平公主和裴浩然的感情纠葛,她的心里,满满的全是慕容拓,怎么让慕容拓接受她的过往?慕容拓跟赫连颖又是什么关系?她和慕容拓是否会横遭变故?
这颗心,到底还是给出去了。
他们二人虽无血肉交缠,但那种超越于情欲之上的爱恋,不得不说,她是很在意的。正是因为在意,所以害怕失去,她一直有所保留,大抵怕的就是再经历一次离弃的凄苦。
皎洁的月光不知何时已被云层吞噬,硕大的天幕如墨泼洒,黑云滚滚翻腾,夜风呼啸哀鸣,吹皱了一湖静谧的水,涟漪了一颗冰冷的心。
长平公主又絮絮叨叨地跟裴浩然理论了一大通,裴浩然自废武功后元气大伤,不堪站立,长平公主哭得像个泪人儿……
桑玥按了按眉心,敛起儿女情长的思绪,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并加以分析,这是个很好的时机,挑唆长平公主对她动手,裴浩然在盛怒之下杀了长平公主,既打击了冷贵妃,又离间了冷贵妃和冷家的关系,裴浩然也会再度入狱,刑部如今皆在荀义朗的掌控之下,裴浩然入狱后一定会被关照得很好很好。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滋生,她便从周围感受到了许多陌生而强大的气息,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朝他们靠近。
太阳穴突突一跳,她对着远处的马车大喝一声:“子归!”
子归破车而出,踏空跃至桑玥身前,白色的身影在夜空如流星般划出了亮丽的弧线,长平公主吓得花容失色,扑入了裴浩然的怀中,死死地揽住他的腰:“表哥,桑玥要杀我!”
田女官大惊,忍住颤抖的身形,支支吾吾道:“大……大胆!竟然敢谋杀……公主!”
桑玥一瞬不瞬地盯着黑漆漆地林子,对长平公主和田女官的咋咋呼呼置若罔闻。
既然主子不发话,子归便不多做搭理,早在马车内,她就感受到了异样,正准备冲出来,桑玥就下了命令。
子归站定了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道青色身影从大路的另一侧踏空而来,众人举眸相望,赫然是苍鹤的义子——苍冥!
在南越时,桑玥就曾跟苍冥有过交集,他不止一次地去京兆府解救裴浩然,每次都被慕容拓和慕容锦联手拦在了外面。论单打独斗,他和慕容拓差不了太多,若强行催动功法,应是伯仲之间。
“红颜祸水!”苍冥恶狠狠地瞪了桑玥一眼,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剑了结了这个恶毒女人的性命!
“师弟,不可无礼。”裴浩然喝止了他,他上前,扶住裴浩然,声沉如铁道:“真是枉费义父对你的栽培!”
长平公主恋恋不舍地离开裴浩然的怀抱,心里跟苍冥一样,把桑玥千刀万剐了一百遍。
苍冥再怎么震怒,碍于眼前的形势,也不得不放下芥蒂,和子归一同对抗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危险。
狂风大作,风铃被摇得叮当作响,衣袂、裙裾几乎要扬过半腰,宽袖被烈风吹得鼓鼓的,发髻上的丝带和金钗璎珞飞成几道直线,除了子归和苍冥,其他人已经无法正常睁开眼。
蜿蜒闪电在天际拉开了一道血盆大口,瓢泼大雨顷刻间冲刷了整个世界,在地上激起三尺高的水雾。
“啊——”沙子卷入长平公主的眸子,她痛得低呼一声,借着她这声低呼,电光石火间,对面的林子里遽然射出了十数支夺命的箭矢,呈圆盘状,袭向众人。
子归和苍冥身随意动,挥起手里的兵器,挡下了第一轮攻击,出去的剑尚未收回招式,十数道黑影便自夜色中剥离,犹如铿铿掉落的几块黑炭,掷地有声,那声,却不是脚步,而是手腕带动利剑发出的呜鸣。
长平公主哪里见过这等架势?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她是偷跑出宫的,除了车夫,身旁就只剩一个田女官,她想从裴浩然那里找到一丝慰藉,谁料,裴浩然却一把拉过桑玥,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背过身对着打斗的方向,不让她被凛冽的剑气误伤。
前世,都是你护着我,现在,也让我护你一次。
兵器在暗夜里碰撞出了金色的火花,来人个个武艺高强,绝非寻常死士可比,身手之灵活,如兔如狐;功法之诡异,如幻如梭;招式之迅猛,如枪林弹雨。
苍冥已将玄冥剑法发挥到了极致,九道剑影像一张嗜血大网,笼罩着眼前的一方天地,五名黑衣人迅速落了下风,不过顷刻间,又有三名冲入战斗圈,人数上的优势霎时弥补了功力的差异。
子归的战况一点儿也不比玄冥那边好多少,她原本就不如玄冥这般厉害,以一敌七,已撑到了极限,更可怕的是,林子里还有更多的敌人在朝他们靠近。
一名黑衣人突破了子归的防守,横剑一扫,冰寒的剑气斩向众人,田女官惊慌之下,以身作盾,挡在了长平公主的前面,只听得一声惨叫,她的背已被剑气划出一道血口子。
同样的惨状也发生在了裴浩然的身上,他身子一颤,本就有内伤的他此刻更是筋脉逆转,碎了个七七八八。
桑玥的眉心一跳,裴浩然真的疯了吧?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掌抓住她的皓皖,将她扯离了裴浩然的怀抱,她抬眸,正好撞入一双怒火横生的眸子。
“这就是你不让我跟着的原因?”
“……”桑玥无言以对,不确定慕容拓口中“这”指的是她会见裴浩然,还是裴浩然为了救她而表现出的暧昧举动。
慕容拓冷冷地道:“给我站好了,不许乱动!”
语毕,拔出腰间的佩剑,与黑衣人开始了殊死搏斗。
林子里又窜出了二十道黑影,将慕容拓团团围住,一条宽阔的大路此刻尽显拥堵,那种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为了确保桑玥的安全,他让四名护卫加入了子归和苍冥的战斗圈,他自己,则一挑二十。
桑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夜那么黑那么暗沉,还隔了重重雨帘,她却觉得慕容拓的墨色身影那么清晰那么明亮。
慕容拓大概是愤怒到了极点,出手毫无章法可言,浑然凭着一股戾气和直觉,只攻不守,原本可以先挑开右侧的剑再刺杀前方的敌人,他却选